“轰隆隆——”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震耳。
“下面有请高二(1)班优秀学生代表安忆上台发言。”
此时坐在台下的安忆感慨着这糟糕的天气,他不知何时起,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缓缓起身。
安忆是年级第一名,人长得也帅,备受许多女同学的欢迎,这些女同学早已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期待着安忆的发言。
“兄弟,行吗?”吴大雷也跟着站了起来,扶着安忆,问:“要不,不上了…”
吴大雷此时也为安忆担心,他知道安忆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雷,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做的。
安忆没有说话,径直走向演讲台,拿过话筒,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微颤。他缓缓张开嘴唇:“大、大家好,我是高二(1)班的…”
“轰—隆——”雷声直穿安忆双耳,打断了他的发言。
“操,”安忆小声说了句。
“他…刚刚是在说脏话吗?”
“原来好学生…”台下传来阵阵私语。
安忆这时才发现,手里还拿着话筒。他意识到自己优雅的语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好学生的形象顿时毁了,他现在还真希望有道雷把他劈死了算了。
吴大雷在台下看着安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到安忆停下了发言,赶紧跑到后台,对着指导老师说道:“老师,这个不讲了,下一个!”
安忆张开嘴,想要继续讲,但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他耳边只剩下雷声,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从微颤开始变成剧烈地颤抖。
众人还在等待着安忆的发言。
吴大雷见过安忆怕打雷时的情景,但他的反应都没有向今天这样,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开始慌了,他赶紧跑上演讲台,想要扶住安忆。
“轰隆隆——”谁知,一道雷穿破云霄,劈了下来。
“啊啊啊!!”
“怎么回事!”台下从激动变成了惊恐。
“安忆!”吴大雷喊着他的名字。
但安忆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他看着慌乱的同学,看着向他跑来的吴大雷,他见吴大雷嘴里说着什么,他想要听清,却怎么也听不清,最后,天旋地转,失重感袭来,黑暗紧紧将他包围。
他不知道的是,这可能是他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
吴大雷坐在手术室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他想起了安忆第一次来小巷时的情景。
那天,顾女士带着小安忆来到吴大雷家。顾女士已经在小巷居住了许多年,和吴妈认识,她带着小安忆来介绍给他们,安忆是顾女士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吴大雷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安忆是一个很腼腆的孩子,他拉着顾女士的衣角躲在顾女士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来。
而吴大雷就不一样了,他性格开朗活泼,当时见到安忆便要拉着他一起出去玩,还拍着胸脯对安忆说:“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这兄弟一做便是这么多年,安忆很优秀,吴大雷也不甘落后,他一直努力跟上安忆的步伐,再后来,他们一起长大,吴大雷很了解安忆,他知道安忆怕打雷,但他从来没有因此嘲笑过安忆,反而还一直维护他。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曾变过。
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低低的话语声,还有医生们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吴大雷的泪水已经滴到了地上。
不一会儿,顾女士和吴妈也赶过来了。
“小忆呢?没事吧?”顾女士已经红了眼,明显是哭过了。
“还在里面,还没出来…”吴大雷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但顾女士却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泪水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
吴妈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没事的听兰,小忆一定会没事的。”
顾女士颤抖得更厉害了,顺着墙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怎么忍心啊!”
顾女士以前也是一个孤儿,她理解被人抛弃的感受。也正因如此,顾女士每个周末,都会去一趟孤儿院。她有时看着那些孩子,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心都会融化。
夏日蝉声聒噪,那日,顾女士一如既往走去孤儿院,当她经过孤儿院的铁栏时,她看到了安忆。她走过去想要问安忆在这里干什么,夏日炎炎,他似乎不知道热,一直盯着地面发呆,听见有人在和他说话,才把头抬起来。
当安忆抬眼看向顾听兰时,她微微愣住了。她被这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直击心灵,顾女士仿佛被这双大眼睛看透了。
后来,她领养了安忆,她是一名大学教授,她教安忆许多知识。安忆学东西学得很快,可以说是天赋吧。安忆很乖,从来没有让顾女士操心过,从小到大,最让顾女士头疼的就是安忆怕打雷,每当雷天时,安忆总会缩在角落,这让她很心疼。
但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这让顾女士临近崩溃。幸福始于夏日,却停留在了另一个夏日。
吴大雷的心微微一颤,最后忍着泪水,用早已沙哑的嗓子,对顾女士说:“安忆,我兄弟,我也不忍心。”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刚从手术室走出来,他们三个就冲上去询问安忆的情况。
“医生,怎么样?”
医生:“病人家属?”
顾女士:“我是。”
医生:“还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病人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深度昏迷?”
“是的,病人苏醒的几率很小。”
听完,顾女士的泪水又开始不断地往外流,吴妈又开始继续安慰他。
吴大雷谢过医生,用手撑着墙,才勉强站稳。
生活恢复了平静,只是多一人与少一人的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