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大唐女帝 第7章 第 7 章

术士明崇俨受皇后殿下宠信，直接对圣人和皇后殿下说“太子不堪承继，三皇子貌类先皇”“四皇子貌最贵”。

宫中流传出来的流言，“太子殿下不是皇后殿下亲生，而是皇后殿下的姐姐韩国夫人与圣人所生”……

每每监国阿娘写给他的那些亲笔谴责信，上次让人送来的两本书，《少阳政范》和《孝子传》，意思很明显，责备他“不懂孝道”，责备他不懂得为人子、为太子。

李贤缓缓地坐下来。

此刻的他，对比前些日子刚刚知道这些事儿的时候的悲愤和恐惧，情绪好转了很多。

“吩咐下去，《驳吕后》的书不要印发了。就这样吧。”

“殿下……。”张大安、刘讷言、高政等东宫忠臣一起出声，面色劝阻。

皇后殿下身为人妻，人母，把持权利不放给下一代接班人，还一个劲儿地打压，他们不服，他们替太子殿下愤怒。

太子殿下李贤轻轻摇头，面色颓败中带有一种释然。

“二哥记得，我们还有一位大姐姐吗？”这是他的大妹妹劝说他的话。他当时不敢相信大妹妹何出此言，无法接受自己猜到的事实，可是人总是要认清现实。

“各位都有好友家人，万一……你们去找我小妹妹求助。”

“殿下……”

张大安、刘讷言、高政等人热泪滚滚而下。上官仪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们都明白，圣人在十五年前想要废后的时候，形势就已经变的不由人了。先太子殿下李弘和皇后殿下闹的矛盾，包括他的死因，他们也看的几分明白。

现在的太子殿下贤德有才，太子殿下处理政务明确公允，招集学者张大安、刘纳言、格希元、许叔牙、成玄一、史藏诘和周宝宁等人，用心注释范晔的《后汉书》，千古功劳。

可如此储君，为何有这般境遇？难道他们真要步上先太子殿下的后尘吗？

小书房里头一时间悲伤的情绪蔓延，君臣都没有说话。

梵境焰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她在东宫后院和太子妃嫂嫂领着两个小侄子，一个小侄女玩耍的开心，回来自己的太初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申时四刻。

把自己需要的伴读的要求列出一个单子，到弘文馆去找来往年的武举考试项目看完，又到了晚食时间。

和姐姐一起陪着阿耶和阿娘用完晚食，写大字看书洗漱休息，在梵境焰看来，一个美好的休沐日完成。

仪凤三年，二月初五，圣人要给小公主选伴读的事儿引发的朝野震惊还没过去，紧接着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又接到圣人要举行全国文举大考--初级乡考的诏书。

“小公主要找伴读，不是应该在亲近的大臣家里找吗？或者是在皇亲国戚家？”

“这你笨了吧？没看诏书上还说，小公主要先考核。选不选得上，估计和家世关系不大，和才华有关。”

“哎呦呦……”

大唐人纷纷面色五彩纷呈。

怎么觉得哪里奇怪那？他们的皇后娘娘把持朝政，现在又有一位公主要涉及军政，这是怎么啦？

大唐的皇子们，你们做什么幺？

大唐的皇子们……收到二哥的指示，躲在家里练习大字，画画儿。？

长安城一时间闹哄哄的，有的人想着自家有没有合适的小娘子报名参加，有的人琢磨着圣人的意图，还有的人发现东宫太子妃也给小公主帮忙，又开始琢磨着太子殿下的意图。

“不管阿耶如何说，儿要去报名伴读，儿要去跟着小公主打仗。”

一位身穿湖绿色紧身衣服的小娘子端着一张圆圆的胖脸，和阿耶据理力争，“儿要证明给世人看，大唐的小娘子不光会赏花绣花，还能上马提枪。”

亲阿耶捂住胸口，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痛哭”，“先皇幺，您睁开眼睛看看幺。”

“阿耶幺，您咋留下儿孙们走了那？儿子管不住他们幺。”

“公主啊，我对不起你啊，我们娇娇的小娘子要去从军幺……”

程处亮，大唐国公之一程知节的次子，以功臣之子尚先皇之女清河公主李敬，授驸马都尉、东阿县开国公。

夫妻恩爱，和乐顺遂，奈何清河公主早逝，程处亮目前担任左卫中郎将，把宫里的形势看的明白，他又是老早看透皇家这对夫妻的谋划惯会装糊涂的人，自家阿耶征战一生最后尚且勉强保住名节，实在是不想让自家的小娘子去趟那个浑水。

程家小娘子不乐意亲阿耶的唱作俱佳，一脸倔强，“儿要去。”

程家大郎君看看阿耶，看看小妹妹，不知道该帮谁，干脆跟着一起“哭”，程家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的苏家，苏庆节，因父亲苏定方的功劳被授为尚辇奉御，封武邑县公的小女儿……因罪下狱刚刚被放回家的薛仁贵家的小孙女儿……一位位小娘子都要去做小公主的伴读。

眼见朝廷风云将起……万一圣人早逝，皇后殿下不愿意还政于太子殿下，朝堂上两派人马争斗不休，母子相争，这些武将家其实都不想掺和进去，可又不忍心拒绝自家的小娘子。

他们不得不猜测，圣人是不是也在十五年前废后最终没舍得后，开始防备皇后殿下？开始想办法遏制？

太子殿下有仁德，没有领过兵，要遏制已经在朝中势力广布的皇后殿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军权。

可是，皇后殿下为何明知如此，还会同意？

他们的小公主，能承担起来这个重担吗？

将来她会心向哪一方？

朝野上下观望，揣摩。皇家之人各有心思，只有梵境焰，专注于自己的事儿。

马术、算法、骑射、枪法、兵书……梵境焰一项一项考核，选取的标准用圣人和皇后殿下的话说，比他们的武举考核还严格。

“禀告公主，我擅长记账。”

“禀告公主，我擅长医术。”

“禀告公主，我擅长骑射。”

…………

百步穿杨，妙手回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大唐女儿多娇艳，一身本领惊世人。梵境焰面对自己亲自选出来的小伙伴们，小姐姐们小妹妹们，欢乐开怀。

一身儿崭新的红色戎装，小小的小公主“英姿飒爽”，眉宇间的小火焰纹和天上的太阳一样闪耀。

她站在诸位小伙伴们面前片刻，面对一张张期待的面孔，回想阿耶和大臣们谈话时的样子，好歹是学了几分。

“小姐姐们，小妹妹们，人都说大唐的好儿郎，可以涂脂抹粉斗鸡玩乐，可以口含香片身穿绫罗绸缎，也可以手写天下，指点江山，征战沙场，饮马大漠。”

“我们要和世人证明，大唐的好女儿，也可以。我们也可以！”

“训练很苦，很累，怕不怕？”

“不怕。”

清脆的声音有着震撼人心的气势，这是心怀梦想的大唐女儿。

仪凤三年，二月初八这天，武举还没开始，梵境焰的小学习班先开始了。

她带着自己选出来的二十位小姐姐小妹妹，坐在明亮宽敞的课室里，听着阿耶专门找来的老师，薛仁贵、骆宾王、狄仁杰等人，教授兵法，讲述边塞环境等等。

薛仁贵老将军给一伙儿小娘子上课，还是什么，安阳公主说的，“班主任”，在西突厥小儿止哭的一张脸黑如铁。

薛仁贵老将军深刻觉得，自己若是能有李勣、程知节、苏定方等人的福气，走在圣人的前面，也算是不枉此次的“老师生涯”。

“那年在万年宫，没有你，我和我的大公主都变成鱼了。”

圣人说到这里直抹眼泪，万年宫大水，他当时深陷洪水中还抱着他的小公主，可是，他的小公主，悦悦和梵境焰的大姐姐，最终还是没留住。

“你还曾经替朕消灭过九姓突厥、高句丽，使漠北、辽东俯首称臣，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怎么会忘记呢。但是有人在我跟前告你，说你在乌海城下故意放跑了敌人，以致于失利，这件事让我非常遗憾。”

“现在吐蕃屡次来犯，边境唐军连连失利，联姻不可行，暂时国库没银子也不能打，只能智取。可是该打的总要打，将来还要打辽西，辽西不安宁，瓜州沙州的路就都不能通了，你怎么能安稳地睡在家里那？”

薛老将军误以为圣人让他练兵，刚要领命。

“我知道薛卿的能力和忠心，暂时不打仗，我把我的小公主交给你，小公主虽然顽皮然一颗赤子之心难得，其他人，我不放心……。”

于是薛老将军变成薛老师，薛班主任。

薛老将军越想越憋屈。

听听圣人一番眼泪说的是什么话？他薛仁贵戎马一生，如今到老了被重新起用，不是领兵打仗，而是做小公主的老师。？？

“薛老师好。”梵境焰瞧见“薛班主任”进来，领着伴读们起身行礼问好。

薛老师……因为是给小娘子上课，粗中有细的薛老师今儿个特意穿了一身大唐文人的装扮。

天青色的宽袍大袖，头上还带了一顶文人专属的小帽子，搭配着魁梧的身材，六七十岁的人，一身杀气遮掩不住的威猛，依旧威风凛凛。

“都坐下。”

“谢薛老师。”

声音清晰有力，眼睛闪亮，态度端正，精神抖擞。薛老将军暗自点头。

梵境焰察觉到薛老师的神色变化，暗暗得意。

她听阿耶、阿娘，二哥，姐姐说起过，几位老师都不大乐意教导她们，所以她提前和伴读们说过，更要好好表现。

薛老将军瞧见小公主的小样儿，板着脸不让下面的小娘子们发现他的表情。

“安宁公主可否说说，为何要学习兵法？”

梵境焰刚坐下又站起来，“回老师问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薛老将军暗笑，口气不小。

“安宁公主再说说，为何要亲自学习兵法？保家卫国，自有大唐儿郎们在。”

“因为喜欢。”

梵境焰回答的毫不犹豫。

战场才是她的宿命，亲手打下来的生活，才安稳。

薛老将军感受到小公主眼里的火焰，和她额头中间的火焰一样，熊熊燃烧，那是完全不同于皇后殿下的野心和志气。

一种浩瀚磅礴的生机无限。

“臣一辈子打仗，有胜有败，最大的遗憾就是大非川之战。圣人说公主已经看完《周易新注本义》十四卷，公主应该了解过大非川之战，可否和臣说说，如果是公主领兵，当如何？”

梵境焰眨巴眼睛，这件事她当然了解，她还和阿耶、阿娘拆解过好多次。

咸亨元年，也就是七年前，梵境焰刚刚三岁那年，大唐为了打击吐蕃和光复吐谷浑，出动五万大军护送吐谷浑王回去青海，以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道真、郭待封为副总管。

可是郭待封是名将郭孝恪之子，不甘心屈居薛仁贵之下，经常违抗薛仁贵的节制。

唐军抵达青海湖南面的大非川，将要赶往乌海，薛仁贵对郭待封说：“乌海地势险要毒气又多，我军进必死之地，真是条险路，但是行军迅速就会成功，缓慢就会失败。

这里大非岭宽阔平坦，可以设置两座营栅，把全部军需物资藏在营栅里，留下一万人守卫，我军快速挺进，乘敌人没有准备去袭击他，就可消灭了。”

薛仁贵率军先行，至河口遭逢吐蕃大军。薛仁贵击破吐蕃大军，斩获略尽，收获其牛羊等万余头，回军至乌海城，以待后援。

哪知道郭待封傲慢，不听从薛仁贵之命，领着粮草辎重等缓缓前行。等郭待封军进至乌海，吐蕃二十余万大军来救乌海，进击郭待封的粮草大军，郭待封军惨败，军粮及辎重都被吐蕃军掳掠而去。

薛仁贵只得退军，屯驻于大非川。吐蕃派出四十余万大军进攻大唐军，大唐军不敌，大败。

薛仁贵无奈，只好与吐蕃大将论钦陵约和，才得以退军，然而吐谷浑自此沦陷。

因为战败，薛仁贵被革职除名为平民。不久后高句丽留下的军队叛乱，薛仁贵被起用为鸡林道总管，打了三年仗。然后又因事获罪，被流放到象州，碰上朝廷大赦才回家。这是他刚刚到家后休息的第二个年头。

其他的小娘子都不说话。打仗，看似要学兵法，实则什么都要学。大唐建国至今的战役中，每一次的失败，都不单纯是简单的三个字“打不过”，朝堂上的争斗，将军间的争斗，文武官员的争斗……层出不穷。

针对大非川的失败，薛仁贵曾对此无奈叹息说：“今年是庚午年，降娄星当值，不应该到西方打仗，当年魏国的邓艾因此死在蜀国，我本来就知道必然失败。”这是他和现实的妥协，那么，他们的小公主那？

小公主梵境焰不慌不忙，声音沉着，“每个人打仗，都不能说万无一失，出战即胜。可是要有这个目标。如果是我，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会在领军先行出发之前，针对郭待封的事情做一番部署。”

“一切为了胜利，一时的胜利，长远的胜利，个人--无足为惧，无足为虑。”

说到最后，话音里明显有着杀气。

她明白人世间的关系很复杂，也明白自己既然身处其间，就无法避开，但是，梵境焰不想其成为自己的困扰和枷锁。

薛老将军瞳孔微缩。

其他的小娘子们一个个的震惊过后，都是敬畏。

大唐的小公主，天生的有一种让人追随其后的气势，天生的让人顶礼膜拜，不能，也无需对她的作为做出评价。

薛老将军似乎明白圣人为何这般纵容小公主。

大唐皇家征战天下的血脉，先皇打拼天下，圣人守住天下开疆拓土的凛然气势，他居然在小公主的身上看到。

还有皇后殿下杀伐果断的冷静冷酷。

福兮祸兮！

薛老将军内心一声长叹，不管如何，面对小公主的天赋，他都要好好地教导。

一节课下来，一个时辰，梵境焰听着薛老将军细细地讲述兵法战例，听得入迷。

她的上辈子投胎，刚刚一个月跟着阿耶去万年宫游玩，天降大雨洪水淹城，是薛仁贵将军急中生智救出来阿耶和她，本身就对薛老将军有着天然的好感，现在更是好感度爆棚。

“上课适应不？梵境焰喜欢吗？若是不喜欢，和阿耶说。”

用完晚食，一家人散步的时候，圣人和心爱的小公主表达自己的爱女之情。

梵境焰笑容灿烂，大眼睛里星光璀璨。

“儿喜欢。”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打进高句丽，颁布法令，抚养孤儿，赡养老人，治理盗贼，提拔任用高句丽的人才，表彰奖励品德高尚、行为优异的百姓。一时间，高句丽人都非常喜悦，甚至忘却亡国之痛……儿将来也要和薛将军一样美名天下扬。”

圣人……呆愣。

梵境焰不是最崇拜亲阿耶的吗？

他的小公主不是要学亲阿耶的理国之道的吗？

《周易新注本义》薛仁贵的兵法书，现在找不到。

个人感觉，大唐时期，封建社会刚刚成长，君权没有多集中，大唐的臣子，和皇家人说话做事都是有种平等的味道。

历史上，武后和太子李贤争权，一个说不孝，一个说吕后当政，不慈。矛盾进一步激化。

李贤的身世，和他的被废真实原因一样，好像都是无从考据。

张大安、刘讷言、高政这些人，在李贤被废后，都死了。有的全家抄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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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