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夜晚和罪魁山中的一样,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见一些夜间出行的虫子的叫声。
听完黎阳村的故事,沈南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她听到的故事里,都是会有各类大侠行侠仗义,拔刀解决各种不平之事。
她从没有想到一场血淋淋的冤情就生生地摆在她的眼前。
她本想的是穿过南平城,去寻找玉剑山庄。
但此事,既然被她遇上了,那她定是不会不管的。
听见床上不停翻身的声音,躺在软榻上的支圆圆忍不住开口道:“仙子是睡不着吗?”
沈南衣转过身,朝向支圆圆的软榻,“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支圆圆听见仙子要吩咐自己办事,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仙子请讲。”
沈南衣双臂撑在床上,看着支圆圆,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能别叫我仙子吗?叫我沈南衣就行,或者南衣也行,随你。但是别叫我仙子,我听着别扭得很。”
“好的,仙子。”支圆圆顺嘴就答应了,“哦,不是,南衣。”
支圆圆又躺回床上,缓缓开口道:“南衣,你是为什么要下山呐?”
“我还没见过这外面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好奇。”
支圆圆听见沈南衣的回答便知道她是没有见过这世间吃人模样。
“南衣,这世间可能并非如你想象那般美好。杀人偿命在多数时候是有用的,但若是碰上官官相护,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几乎是没有办法伸冤的。”
“没办法伸冤难道就要放弃吗?就不努力试着去改变吗?你怎么知道没有改变是因为没办法改变,而不是因为都害怕退却了,不曾往前一步,而造成没办法伸冤的结局。”
“可那南平城掌事身后也有人护着!”支圆圆生怕沈南衣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连忙跑到沈南衣的床边。
“睡吧,我没那么傻。”
次日,沈南衣早早就起来洗漱,和支奶奶坐在架子下,聊着天。
虽然刚下山不久,但沈南衣看到支奶奶,便想起了家里那个白胡子老头,顿感亲切。
支母一进门就看在还在软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支圆圆,用手中的木棍,使劲敲了敲软榻的木边,凑到支圆圆耳边大喊:“还不起床。”
支圆圆被阿娘的吼声吓得一惊,立马从床上坐起身来,没看见沈南衣的影子,连忙问道:“阿娘,仙子呢?”
“人家乾祁门的弟子就是有规矩,早早地就起床了,现在正陪着你奶奶在院里聊天呢。你瞧瞧你这个孙女,还不如人家仙子懂事。”
支圆圆接过阿娘递过来的湿帕子,混乱地摸了一把脸,跑到院子里,就看见和奶奶坐在一起笑着的沈南衣。
看着眼前如此轻松的沈南衣,支圆圆揉了揉脑袋,怀疑到:“难道昨晚的是个梦?”
“哟,小懒虫起床啦?快过来吧,马上就吃早饭了。”支奶奶看见自家孙女出了房门,慈爱道。
一旁支圆圆的弟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躲在一旁的木架子后面,悄悄地看着沈南衣。
沈南衣注意到了旁边投来的视线,转过头盯着支圆圆的弟弟,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支圆圆的弟弟发现沈南衣看见了他后,连忙跑进了厨房去找自己的阿娘。
沈南衣被他的反应,弄得一脸懵,一旁的支圆圆解围道:“他叫支方方。村里没几个和他同龄的小孩,所以他的性子有些孤僻,仙子不必理会他。”
“吃饭啦!”支母端着一大碗的肉稀饭笑嘻嘻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支奶奶拉着沈南衣坐在了餐桌边,桌上除了一大碗的肉稀饭,只有一盘青菜和一些下饭的咸菜丝。
支奶奶看着简陋的饭菜,不好意思地说道:“昨日未来得及说,我们这只有这些粗茶淡饭,还望仙子不要嫌弃啊。”
沈南衣连忙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这些家常饭菜甚是好吃,我在家里也是我娘亲给我做这些的,怎么会嫌弃。”
饭后,沈南衣从荷包里逃出一枚碎银子,捏在手里。
沈南衣带好行李,提着剑,来到院子里,同支家人道别,“多谢奶奶和婶婶昨日的收留,这枚碎银子就当我昨日的饭钱和借宿钱。”
支母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乾祁门救了我们一命,仙子不过是在我们这住了一晚,我们招待仙子的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怎么能再收仙子的钱财。”
拉扯之间,沈南衣顺势将钱塞进了一旁看着的支方方手中,便跑开了。
边跑,沈南衣还回头朝他们道谢。
支家一家四口就站在小院门口目送着沈南衣离去。
昨夜听了支圆圆的话,沈南衣如今是一心想替天行道,杀了那个坏蛋。
没走一会儿,沈南衣就感觉到后面好像有人一直跟着自己的。
支家人说的,这山的另一边有山匪,虽然乾祁门的人下山帮了黎阳村,但没说还有没有剩下的山匪啊!
沈南衣立即将手握紧剑柄,一顿小跑,躲进了旁边小坡下的大树后。
“诶?人呢?”没有看见沈南衣背影的支圆圆,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
躲在草丛里的沈南衣也看见了来人是支圆圆,便从草丛中探出了身子,“你怎么跟过来了?”
看见沈南衣发现了自己,支圆圆立马上前挽住沈南衣的胳膊,笑道:“我同我阿娘说了,我想和仙子一起走南闯北!”
“我昨晚不是都说了不要叫我仙子了吗?你怎么还叫我仙子呢?”
“昨晚?”支圆圆想起那段对话,惊讶道:“那不是梦?你真的要去找南平城的掌事算账?”
沈南衣往前走了两步,“自然。锄奸佞,铲恶人,这是我下山的原因。”
看见沈南衣毅然决然的背影,支圆圆坚定道:“我帮你!”
沈南衣顿住脚步,看向支圆圆,支圆圆给自己鼓了鼓气,走到沈南衣面前,“我帮你查南平城的掌事。他身后的关系错综复杂,你要查他,那自然得有一个了解他的人。”
看着支圆圆那亮闪闪的眼睛,沈南衣拍了拍支圆圆的肩膀。
“好!”沈南衣顿了一下,还不等支圆圆接话,继续道,“但是,你那把剑真的能用吗?”
沈南衣和支圆圆同时看向支圆圆手中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铁剑,昨日她就想说来着,但是被支家人的反应打断了。
支圆圆将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立在眼前,仔细看着,“这柄剑是我阿爹用过的。我小时候我阿爹一直教我习武,但他死后,阿娘怕睹物思人便将这柄剑埋在了院子里。后来我悄悄将它挖了出来,但早就变得锈迹斑斑,看不出以前那凌冽的模样。”
支圆圆又将剑插回剑鞘里,“不过你放心,这柄剑是最锋利的,待会儿进了城,我先去找城里最好的铁匠,请他帮我除去这剑上的锈迹。”
两人一路并肩走着,支圆圆一直在给沈南衣讲着这南平城中的关系牵扯。
说着,支圆圆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碎银子,递给沈南衣,“我差点忘了,阿娘让我把这个给你。”
沈南衣接过那枚碎银子,看出了是自己给支母的,又放回支圆圆的手中,“你拿着吧,反正我俩一路同行,吃住都在一起,你拿着也没事。”
“好!”支圆圆笑着将碎银子塞进了怀中。
“卖菜咯!卖菜咯!”
离南平城越近,叫卖的声音越大。
沈南衣站在南平城门口,看着那大门上的匾额,又看向从门下进出的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只是她的第一站而已。
刚进了城门,支圆圆拦住沈南衣,指向一处挨着湖边的楼阁“你先去那临湖的茶馆坐坐吧,我去那边的铁匠铺子,叫他们看看的我的宝剑。”
沈南衣来到靠着河边的茶馆,坐下喝着茶,闭着眼,享受着抚过她脸颊的微风。
突然,窗边传来一声恶心的声音,“妹妹,下来和哥哥玩玩啊?”
沈南衣睁开眼,便看见楼下的河岸边站着一个胖得快流肥油的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比罪魁山中野鸡还瘦的男人,都笑得色迷迷的,还用油腻的眼光看着她。
没遇过此事的沈南衣,一气上头,提着剑就从窗边跳了下去,落在地面上,利索地拔出剑,指向那站在中间肥头大耳的男子,冷笑道:“好呀。”
那男子被沈南衣的气势吓地一惊:“放肆,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沈南衣手中的剑依旧没有放下。
“我可是南平城孙家少主孙维少!你今日用剑指我,就不怕我找人砍去你的双手?”
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几人,有一人突然看见的眼前少女剑柄上悬挂着的剑穗,连忙摇了摇孙维少的手臂,小声地说道:“孙少爷,那好像,是乾祁门的剑穗。”
“乾祁门?”孙维少看清了少女手中的剑穗,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本少爷,今日心情好,就放你一马。”
话音刚落,还不等沈南衣有所反应,那几人便屁滚尿流地跑了。
经过这一段插曲,沈南衣也没心思在这茶馆里坐下去。
上了楼,拿上自己的东西,结完账,就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