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橘猫Omega[星际] 第59章 兜兜创纪录

当海楼循着信号找到兜兜, 将小猫咪从冰川洞中拔出来时，兜兜已经自动下线, 蜷缩成一团，陷入甜甜的梦乡。gsgjipo

海楼不由得失笑，将小毛球牢牢抱在怀里。

从日不落星的背阴半球到向阳面需要一个星时。飞船刚刚抵达星球的阳面时, 温暖的橘色缓缓升上正当空，光线正将云海重重的浪花一点一点染成金色。

兜兜便是在这片金色的云海之中醒了过来。

小猫咪睁开眼睛后, 发出不满的一声喵呜，下意识地用爪子扒住海楼的衣袖，像寻找热源似的努力往人类的怀里拱去。

海楼轻柔地将兜兜掏出来，略指了指上空的方向，说道：“你看。”

兜兜顺着他的手势往上望去，登时诧异得将起床气忘却得一干二净。

在他们上头, 在日不落星球天空的方向, 挂着一轮巨大的“明日”，几乎占据着三分之一的天穹。这里的太阳和地球上看到的那颗完全不同。日光看起来十分搬到，橘色浓密到近似殷红，一派暖意融融的模样，然而光照落在身上，却似经冰箱过滤那般只留下丝丝温度。

在这轮巨大红日的照耀下, 深不见底的水汽云海被染成或深或浅的金色波浪。明明只有一种主色调，却因巧妙的光影交叠而显得幻化莫测，一点儿也不单调。

兜兜目瞪口呆，喵呜地赞叹一声。

极目所致, 世界的尽头便是海楼口中所说的那座九天银河大瀑布。飞流直下，上不见碧落，下不至黄泉，浩浩荡荡，铺天盖地。云气凝结而成的瀑布亦与水瀑布不同，看似波涛汹涌千军万马，实则氤氲旖旎悄然无声，哪怕万米垂落，也不会带来丝毫的重压之感。人驱飞船游走其间，反而有种缥缈无根的虚无感。云气从旁卷过，带来足以抵挡魂魄的惊猫之美。

眼前这样壮阔别致的场面是小猫咪兜兜从未见过的风景。他安静地瞪视着前方，久久不能言。直到海楼捏了捏他的爪子，兜兜这才醒过神来。他抬头，看向海楼的侧脸，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我们的宇宙真神奇呀。”

原本生活在毛春时，兜兜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数一数二见多识广的小猫咪。只身闯荡无猫的星际世界后，这种优越感和超然感更甚。无论是他身为小猫咪的那一部分自己，还是他身为星际兽人的那一部分自己，都已将身边发生的所有奇迹视为人类另所应当取得的高度，再奇怪的事情、再难得的机遇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句“不过如此”。

然而，此时此刻，兜兜和他的人类，浸没在宇宙无名的一隅，深深震撼于眼前的万米云海大瀑布。而这样雄伟的奇景，于无穷无尽的宇宙本身而言，也不过只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而已。

在这一瞬间，兜兜深刻地感受到在他曾学过的那句人类用语：人生在世，天地蜉蝣，沧海一粟。

旅行的意义，就是将小猫咪抛入陌生的大世界之中，迫使他跳离原本千篇一律的生活，认清自己，进而发现生命中意外的美好。

“我不是小虫子呢，”兜兜这样对海楼说道，“我还太小，算不上小虫子，我甚至不是尘埃，我只是这个宇宙当中很小很小的一粒小点而已。”

智慧个体相对于宇宙万物，与物质的最小组成单位相差无几。哪怕是整个智慧种群合起来，用尽全力，也只能在种族火苗熄灭之前，发出一声微弱的虫鸣，继而戛然而止，迅速淹没于永恒的沉寂。对于那些妄想争上一争的人类，这大约会是最令人气馁不过的命中注定的结局。

海楼听兜兜说得这般严肃正经，以为他像是那些患有巨物恐惧症的兽人一般，面对宏景容易触景生情心有感伤，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又听得小猫咪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怪不得我的猫生导师总说，小猫咪往下看，是为了看清前进的路，往上看，则是为了——”

兜兜拖长嗓音，买了一个大大的关子。他歪着脑袋，略显俏皮地瞥向海楼。等人类如他所愿投来好奇的目光后，兜兜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往下说道：“往上看，当然是为了看看星星，看看月亮，看看那些能够令自己开心的东西呀。”

对于这个答案，海楼显然略感惊讶。他好奇问道：“怎么说？”

“因为天外有天猫外有猫呢，我们永远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么广阔多么惊险。每只小猫咪都只有四条腿，在一个时间内只能走一条路，顾不得已经消失的过往，也顾不得还来不及发生的以后。现在我知道了，若是站在地球上，抬头往上看，月亮‘往上’有太阳，太阳‘往上’还有星辰，星辰再‘往上’还有数不清的星辰。如果我站在星星上看那头的自己，能看见的必然只是一个比尘埃还要微不足道的我。但如果我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自己，那我看到的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我，以及充满无限可能的整个宇宙。”

“我喜欢月亮，就多看看月亮；若是喜欢星星，那就专注星星。世间最可爱的事物都是免费不要钱的，只需要说上一两句赞美的话，就可以向天地赊来，存在我们的心里。这样的心情一点儿也不科学，也是不讲道理的。”

“我觉得吧，”兜兜举起一只毛爪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哪怕只是一粒小不留丢的尘埃，也必定是一粒很可爱的尘埃呢。而你，作为小猫咪接管的人类，在我眼里，也是一粒最最珍贵的尘埃。这些都只是我说了算，就是这般无赖。”

兜兜豪爽地拍了拍海楼的手腕。

“所以不要害怕哦，在小猫咪兜兜用尾巴划出来的‘唯心主义宇宙’里，你就是那颗永远不会落下的好大好大的太阳。”

小猫咪举起两只前爪，又屈起一条后腿，胡乱比划出一个不是很圆的大圈圈。他的后腿蹬上海楼的脸颊，这才勉强将人类扒拉到自己的尾巴地盘里。

小猫咪踹向他的人类的那一脚几乎没用什么力气，自然有信心不会伤害海楼。没想到，正是在那一记无心之脚的作用下，海楼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世界骤然为之一振，灵台忽地变得澄澈清明。而之前始终无法完全神入的精神力通道似乎被瞬间打通，宛如年久失修的水管蓬勃而出的第一道水流，毫无防备地冲刷而来，滋润着久旱皲裂的心田。

海楼猛然看向兜兜。兜兜被他冷不丁的大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用力过猛踹疼了人类，着急忙慌地想要从海楼的怀里爬起来。然而海楼按住兜兜的动作，只是更加紧密地将小猫咪搂进怀里。

“你也是。”

海楼只这样简单地说道，兜兜却在怔楞片刻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人类的未尽之言，顿时激动得将尾巴甩成螺旋桨。

“我是小太阳！”兜兜骄傲地宣布道，“我是你的小太阳，没有错！看我漂亮的橘色毛毛，多么美丽的、属于太阳的色彩呀！”

他面朝着那颗巨大无比的橘色太阳，举起两只前爪，大声喊道：“我是小太阳——”

日不落星的无边云海虽然瑰丽，但景致单一，海楼和兜兜两只并未在此耽误过久，很快便出发前往下一站。海楼发现星际奇景较之古地球能量似乎能更好地激发兜兜释放精神力的能力之后，便有意思地带兜兜前往那些人迹罕至的景点。

在海楼的陪伴下，兜兜见识到不少奇怪的星星。

有一颗星星上，常年刮飓风，地表岩石风蚀严重，起伏多变的地貌形成风声回环。每隔一段时间，循环风吹起，整颗星球的沙石震动，奏响一曲默契十足的协奏曲，声音空灵回转，犹如天籁。

又有一颗星星，盛产会发光的某种金属矿产。这种金属物质往往会以微小颗粒状态浮于地表，对于温度引起的气流变化极为敏感。因此，若是有人靠近，哪怕动作再细微，这些小颗粒金属也会像萤火虫一般随风飘散，被戏称为永远可望不可即的“财富”象征。

这些星星都古怪又有趣，很好地帮助兜兜深入理解和体验星际兽人的奇妙生活，同时也极大地丰富了他自己的故事素材库。兜兜享受这样恣意快活的旅行，然而这样的生活目前还无法长久地持续下去。海楼一再想办法延缓他们的归期，返回莫顿庄园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

海楼抱着兜兜坐在观光舱内，朝着返家的方向驶去。

海楼低头，看着兜兜皱成一团的毛脸蛋，以为他心里不愿意这样潦草结束旅行，心疼地歉然道：“现在还是多事之秋，待以后，待我们稳定下来，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不料兜兜却摇了摇头，忽然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没有哦，我只是在想刚才收到的彼得给我的消息。”

“关于什么？”

“彼得提醒我，主播角力赛的初赛环节要正式开始了，要认真准备呢。”

“算算时间，确实到时候了。”海楼略点了点头，回道，“才艺环节结束后，正式入围者会通过第一波的人气值筛选确定车轮赛顺序。你的参赛序号确定了吗？”

“确定啦，我是第九百九十九个！”兜兜骄傲地大声说道，“倒数的！”

海楼闻言一顿，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不由叹息道，每年参与角力赛的主播人数大约在五千至八千，以兜兜的资本和基础，竟然还能排到倒数，里斯家族做事未免过于谨慎。

车轮赛赛制中，初赛阶段，选手们可以挑战其他选手以获取额外积分晋级，积分更高的选手自然会倾向于优先挑战排位在后排的劣势选手以收割一波“免费积分”。而后排选手成为众矢之的，为使原本便数量有限的积分继续往下掉，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往往疲于奔命，十分辛苦。

“彼得不是说要把你的……嗯，表情包做成广告投放到中央浮空岛群，扩大观众投票基础吗？”

“说是这样说啦，不过彼得说最近要做广告的兽兽很多，而别的兽兽又太有钱了，他一直插-不上队，只能再等两天。彼得让我这两天自己先拼搏一下，实在不行，再仗势欺人。”

海楼沉默片刻之后，沉吟道：“若是需要，我可以……”

他话音未落，便被小猫咪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没关系，我听说初赛的头场大比是基础知识竞赛呢，”兜兜兴奋地说道，“几千主播在线同时作答，只有选择题，再简单不过，据说连刚识字的幼崽都能回答得上来。”

他抖了抖耳朵，抬起高傲的下巴。

“像我这样聪明的小猫咪，知识竞赛简直就是小鱼干一条，绝对没有问题的。反正彼得已经花了不少星币，我们就先不浪费星币了，过日子，总是要能省则省。”

海楼被兜兜那严肃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也就不再坚持。

基础知识竞赛确实是帝国最粗浅的学术比试，一般只有在海选人数过多、选手知识门槛不一时才会使用这一测试形式。从某种程度而言，发布基础知识竞赛就是主办方在变着法子赠送初始积分，好让后排选手在接下来的车轮厮杀中不至于过于捉襟见肘。

海楼随口鼓励兜兜几句，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极为亮眼的表现，吓他们一跳。”

海楼一语成谶。

新星主播无敌小猫咪，排位倒数九百九十九位，在基础知识竞赛初始环节，果然表现不同凡响，震惊四座。

那一天，风平浪静，虽然窗外是黑魆魆的长冬，但仍旧可以看做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兜兜早早醒来，惬意地使用偷渡回来的猫砂方便完毕，心情愉悦地登录上线。

竞赛正式开始时，兜兜坐在系统安排的虚拟靠位上，微皱眉头，一本正经地研究着屏幕上划过的种种题目。

星兽帝国的历史。

精神力的定义。

信息素常识。

……

兜兜一目十行浏览完毕，神情不变。

三分钟之后，兜兜关闭页面，煞有介事地搓了搓肉掌，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击提交页面。

毕竟他——一题也不会，甚至有些题目都看不懂……

兜兜在短暂的猫咪大学生涯中收获的最重要的学生生存准则之一便是，面对一份注定要挂科的试卷，当断则断，才能将别猫绞尽脑汁折磨自己的时间用来吃小鱼干。

就此，兜兜创下帝国该类竞赛中的两项纪录：交卷最早，分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