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法师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始与终

当晚回到家，埃文还是把他一开始准备的礼物送给了西瑞尔。

白金交织的长柄魔杖，上方镶嵌着顶级的魔法石，杖身流光溢彩，散发的强大的魔力波动。

“这是……”西瑞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埃文说。

西瑞尔接过魔杖，抚摸着它光滑的杖柄，神色有些复杂。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接触到属于前世光辉贤者希瑞尔的东西。

前生今世在此刻交汇，让西瑞尔有些恍惚。

当晚，两人各怀着心事相拥而眠。

深夜，当西瑞尔睡着后，埃文悄悄睁开了眼睛。

污染的侵蚀无时无刻不在蔓延，体内的剧痛告诉他，他最多只能留一晚了。

属于“导师”的身体，已经被污染彻底侵蚀，被他用秘法封印，永远沉寂在了深海。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回来见西瑞尔最后一面，所用的是前不久临时塑造的、只有六阶的身体。

化名为“伊森”的躯体。

而正是因为他将意识分散在了两具躯体中，他的意识才没有被彻底抹消。

但也因为这具躯体只有六阶，抵御污染侵蚀的能力更弱，能坚持的时间也远比有着贤者级实力的“导师”的躯体要短得多。

趁着他还能保持清醒，必须去做个了断。

黑发的法师用视线描摹着身边人安稳的睡颜，将苦涩与不舍尽数藏在心底，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放心吧，你所爱的这个世界，他会守护好的。

这是六位贤者献出生命交付给他的责任，也是法则赋予他的使命。

三千年前，他选择以身融入世界本源，封锁魔力之源以遏制污染蔓延，以生命献祭，以神魂为封印容纳所有污染的瞬间，他终于得知了选择他的三种法则中的最后一种是什么。

是命运法则。

毁灭、重生和命运的法则共同选择了他，其目的就在于此。

这是他列位贤者的职责，也是他无法逃脱的宿命。

埃文伸出手，想要再摸摸他至爱之人的脸。

但看到自己已经蔓延至手背的黑雾，他又无声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用力攥紧手指，将浮现出来的黑气压回了体内。

……

第二天一早。西瑞尔站在门口，不舍地看向埃文：

“这一次……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埃文全身都包裹在黑袍下，体表已经蔓延至手指和脖颈的黑色隐藏在衣物之下，没有显露出分毫。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他不会再回来了……

但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最后，他沙哑着声音，这样说道。

西瑞尔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埃文出门前，叫住了他。

“等等，埃文。”

埃文脚步一顿，转过身的瞬间，被西瑞尔用力按在了墙上，用力吻了上来。

“一路平安，祝你一切顺利，早点回来。”西瑞尔微笑着说。

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其实心中的不安全都写在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

埃文心神震颤，面上却只是笑了一下，带着手套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嗯。那我走了。”

*

埃文走后的每一天，都是雷雨天。

不是指西瑞尔的心情，而是物理意义上的。

天空遍布着黑沉沉的乌云，青白的闪电在乌云间涌动，大雨倾盆，甚至给不少地区都造成了自然灾害。

这个季节本不该出现这样的天气，何况是四域范围内大规模出现。

更诡异的是，魔兽和魔物的躁动也明显频繁了起来，魔物管理局的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西瑞尔回到管理局后，得知伊森被调离了他们小队。

C17小队的人原本还为伊森了离队有些失落，虽然因为伊森总是有别的工作要忙，他们实际并没有相处很长时间，但大家都对他有了队友情谊，结果现在人就这么突然地被调走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但很快，管理局上面便安排了替代他的人入组。替代他的竟然还是西瑞尔的熟人——某个有着暗紫色头发和金色眼睛的少年。

西瑞尔本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在任务中看到那紫色的雷电时，他瞬间想了起来。

这不是圣龙贤者吗？？？

这龙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装了两天高冷便原形毕露，和卡菲异常合拍，闹腾得整个小队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再加上任务繁重，倒是没人有时间伤感了。

因为整日脚不沾地的忙碌，一个月平均四五趟外勤，他们的积分都积攒得很快，过了没多久小队便升了B组

忙碌的情况持续了数月，仍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西瑞尔忙得每天回到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伤感埃文的离开了。

但到了夜晚，每每进入梦境，却总是噩梦连连，醒来浑身都是冷汗，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直到有一天，时间贤者带着一个盒子找到了他。

“时间前辈，这是……”

“是埃文很久以前交给我的东西。”时间贤者银蓝的眼睛隔着虚空与他对视，清澈空灵的声音，极轻地说：“他本想让我在合适的时间启用，但我想，有资格启用它的，只有你。”

西瑞尔的心跳开始加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唯一深爱的人，也是唯一有资格……杀死他的人。”

西瑞尔手一抖，手中的盒子险些落了地。

“什么……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颤得不像话，眼眶红了一圈。

“为什么……要杀死他……和最近的异变有关吗？”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时间贤者：“埃文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他答应过……”

“西瑞尔……”时间贤者默默的叹了口气：“打开盒子看看吧。”

西瑞尔抖着手打开了盒子，瞳孔骤然收缩。

盒子的内部是一个缩小化的空间，里面遍布着层层的魔法锁链，锁链的中央，一个透明的魂魄安睡着，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柄长刀。

“埃文……”西瑞尔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自己做的。”时间贤者说。

“三千年了，他一直在寻找可以杀死自己的方法。他找到了。”

“这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可以杀死他的东西。”

西瑞尔跪倒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承受了三千年的痛苦……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吗？”时间贤者问他，“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魔法能够做到。”

西瑞尔僵直在原地，看着那个透明的魂体，久久无法言语。

过了很久，他哑着嗓子开口道：“让我看看吧，我想知道。”

在前世的他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埃文会变成这副样子。

时间贤者伸出手，在他的面前虚晃了一下，西瑞尔的灵魂方法脱离了身体，穿越时间的长廊，回到了那个久远的战场。

他看着六位贤者牺牲后，血咒的献祭生效，埃文的体内沸腾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崩裂。

七倍的法则之力终究人所无法承受的力量，血肉组成的身体开始逐渐走向崩溃。

他看到在肉|体彻底崩溃之前，年轻的贤者浑身浴血，双目流着血泪，以六位贤者的生命换来的力量杀死了所有的异世入侵者，直到那个有着污染能力的异世者鱼死网破，污染了世界本源。

丝丝缕缕的黑雾缠绕上那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处于世界根源的本源力量。

那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法则的哀鸣。

然后，他看到浑身沐浴着鲜血的埃文将那柄夺走了六位贤者生命的长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以生命为献祭封锁魔力之源，以神魂为封印，将所有的污染纳入体内。

暗红从长发从根部转为黑色，那双血红的眼睛，也渐渐被黑色浸染。

以一己之身容纳足以侵蚀整个世界的污染，是怎样的痛苦，西瑞尔无法想象。

但他看到，在生命的最后，埃文是笑着的。

他以一己之身承受了整个世界的痛，却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他无声地说。

希瑞尔，我来找你了。

我做到了，我没有让你失望，对吧……

黑发的贤者在无尽的痛苦中陷入了沉睡。

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醒来，却没想到，短短七日之后，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使用禁忌魔法的代价，或许是这个世界还不允许他死去。

于是在世间的魔法消失后，被遗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位贤者、最后一位法师，以非生非死的状态，成为了一个被时间所遗忘的幽灵，孤零零地徘徊在人世间，清醒地承受着整个世界的痛，整整三千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绝望过，崩溃过，无数次试图杀死自己，却最终接受了现实。

他需要一个让他在漫长时光中不至于忘记自己是谁的念想，于是，他循着希瑞尔曾经的话，再次开始了远行。在历时三千年的漫长旅行中，寻找贤者们的灵魂碎片，也寻找能够杀死自己的方法。

终有一日，他收集齐了六位贤者遗留于世的无数灵魂碎片，用秘法重塑，送他们重入轮回，转世重生。

紧接着，世间的魔力开始复苏。

与此同时，存在于世界阴暗面的魔物也再次出现于世。

于是，他成为了“导师”，隐姓埋名教导新生代的年轻法师们，直到他们足够独当一面。

再后来，他再次发现了污染的存在。

从那时起，他便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体内的污染一旦失控，注将再次造成灭世之灾。

于是，他在唯一拥有前世记忆的时间贤者那里留下了保险。

盒子本身是一个启动装置，也是打开世界屏障的钥匙。

一旦他失控，他将带着他体内的污染一起走向消亡，打开世界屏障与整个世界隔绝。

从此他们的世界再也不会面临污染的威胁，而他也将从三千年的痛苦中脱离。

这是他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后路，也是他早已注定的结局。

是结束，也是解脱。

西瑞尔看完了所有，双目空洞地跪坐在原地，紧紧抱着那个盒子，什么话也说不出。

时间贤者叹了口气，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瑞尔，不要让他再痛苦下去了，他已经承受太久了。”

“这是代价吗……”西瑞尔喃喃地苦笑道：“是因为我曾经逼他动手杀了我们，做留下来承受一切的那个人，所以现在，动手的人轮到我了是吗……”

“你恢复前世的记忆了？”时间贤者有些惊讶，他只给西瑞尔看了三千年前末日之战的结尾，而没有给他看更早的画面。

西瑞尔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不欲解释太多，只是喃喃道：“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不，他并不想让你动手，他不想让你做这种选择。所以他把盒子留给了我，而不是交给你。”时间贤者有些不忍，“但我觉得，你是唯一有资格动手的人，也是唯一能送他解脱的人。”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时间贤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如果有，我根本不会把这种东西拿来给你。”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做出选择，污染的爆发会毁了所有。他们的牺牲、埃文这三千年来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西瑞尔看着手里的盒子，眼眶通红，声音干涩道：

“我知道了……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吗，就一个晚上……”

“好。”时间贤者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对不起西瑞尔，对不起……”

西瑞尔摇了摇头：“不，谢谢你，时间……谢谢你把选择权交给我……谢谢你告诉我一切……”

“你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的……我不会让他的努力白费……”

那个晚上，西瑞尔把自己关在埃文的房间里，对着那个沉睡的灵魂碎片，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直到把这一生想要对那人说的话都说完了，直到哽咽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第二天，天空放晴了。

数月以来前所未有的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西瑞尔看着消失在手中的碎片，无光的眼睛看向被他叫来这里的所有人，面对着几位转世的贤者，还有管理局、魔法界的高层们，声音沙哑地说：

“我不想他就这么消失了。”

“他总是默默无闻的，无论做了什么都不让人知道。”

“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

“他应该被所有人记得。”

“他值得。”

谢谢“辞”宝贝的营养液×50！！！爱你！o(*////▽////*)q

放心，魔法世界，死亡不是结束，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后埃文就不会再受折磨了。

下一章正文就完结啦，呜呜呜我竟然写了一整年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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