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睡着了,恍惚间觉察有人背着我,那人脚步也太踉跄了些,左右我应该也没多重,他却走得那么艰难,让我有些不平。
我挣了挣,却连根小手指也抬不起来,眼皮合着,软绵绵倚靠在那人背上。
漆黑中便忽然生出一片云雾来,祥云围绕,紫气东来。一群身穿金缕鹤衣的仙人立于云端之上,他们个个仙姿翩然,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嫌弃,仿佛打心底里觉得这群人全是一群八卦的老头老太。
他们叫我稻禾神,还想给我安排夫君,就算是在梦中,这样的催婚也够让我一阵头大,他们偏偏还要不察觉,热络地跟我介绍着我的这位天命婚缘水神。
我这是脑壳疼呀脑壳疼,疼着疼着似乎胳膊也开始疼,疼到了五脏六腑。
我蹙着眉头,咳了两声。
“小坞,”颠簸停了下来,耳边传来的是肖白的声音,“你怎么样?”
我仍然闭着眼,闷哼一声表示不怎么样。
一个湿湿的东西碰到我嘴上,舔了舔,原来是水壶。
“我已经用符发了信号,待会师傅们就该来接我们了,你且等等。”
我半眯着眼,见肖白那件青袍皱巴巴的有些狼狈,他手里拿着一支竹节,打着四周半人高的杂草,好让我们二人在这草木间显眼些。
我觉得有些困,又阖了眼。小寝不过片刻,就觉清风拂面,揉了揉眼睛,我那神通广大的师傅衣袂飞扬,轻飘飘地立于地上。
他径直走到我跟前,执起我的手,抚上我的脉搏。胸口还有些火烧火燎的感觉,我怯怯地盯着他,直到他露出舒展的神色,心才放下来。
我一直以为楼山是个温言细语的人,却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板着脸的模样。
肖白还鞠着躬作揖,楼山却丝毫没有受了这个礼的意思,前者便也只能继续保持着弯身的姿势。
楼山一袭白衣,身形傲然,绕着肖白走了两圈,悠悠开口,“你是那名丞相之子。”
“是,弟子肖白。”
“哦,初入门的弟子,也敢带着阿坞走得那么深入?”楼山笑得很有涵养,语气里却有些逼人。
“楼师叔,对不起,我跟小坞都是误入此地,实在没想到会如此凶险。”肖白的身子俯得更低了些。
我有些费力地支起身子,有些歉意地朝肖白笑笑,扯住楼山的衣袖,“师傅,不关肖白的事,这山林太大了,我们二人迷途于此罢了。”
“以你们二人这般修为,遇到了刚熊居然还能全身而退,倒也是好本事。”玄见匆匆赶来,应该也是着急的,不过看我们二人都还算平安,也没多计较。
玄见来得及时,没让他的徒弟吃太大的亏。楼山抿嘴,不好再多说什么,抬手一唤,一柄威武的长剑破空而来,悬停在抬脚高的地方。
两殿师傅领了各自的弟子,御剑飞起,腾空而去。
脚下草木骤然远去,一时间我脚下有些发虚,下意识抓紧了楼山的衣衫。
风很大,楼山柔软似水的墨发倾泻在我的手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听见他轻笑两声,白衣盛雪,如淡云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