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鸣川听完,思索半晌才道:“不受时间支配的溯时崖?鹤羿古国?这个地方的存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不受时间支配,和古国旧乡这样明显受到时间限制的定义,是矛盾的。”徐世初立刻提出他的疑问。
“很多事情,你虽然不懂,但是你的思辨能力真的很好,你很适合去读大学。”曹鸣川笑了,“事实上,早在1884年,也就是五十多年前,就有人利用扁平世界的假设,探讨了不同维度的世界之间的关联,根据这个理论,确实有可能存在一个不受时间支配的世界。”
“不同维度的世界是什么意思?”沈克一阵茫然。
“就比如说,这张白纸上的平面,就是一个扁平世界。”曹鸣川说着,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方框,又在框上画了一个门的开口,“这个方框就是一个房子,正常人想从房子里出去,必须得走门,不能穿墙,对吧?”
“当然。”
“然后,假设平面的扁平世界和我们的立体世界一样,也有活人,就是他俩,纸人甲和纸人乙。”曹鸣川说着撕了两块碎纸,权当做是人。
“人好丑啊。”沈克道。
“四弟,你正经一点。”曹鸣川瞪了他一眼,“扁平世界的人会受到平面的局限性,他只能从门里走出房子,不能穿墙而过,但是在我们的帮助下,他却可以这样。”
曹鸣川说着,将纸人甲拿起,然后放到墙外。
徐世初若有所思道:“扁平世界的纸人乙,受到自身世界的局限性,看到纸人甲可以穿墙而过,一定会觉得惊为天人,以为纸人甲是活神仙。并且,他无法理解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情,看到我们可以帮人穿墙而过,一定会觉得,我们这个世界,就是神仙的世界。”
“正是如此。”曹鸣川,“因为我们活在立体世界,比扁平世界高出一个维度,所以我们可以像天神一样俯瞰扁平世界。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认为,时间是另外一个维度,如果有人活在比我们更高维度的世界,那么或许,他也可以不受时间的支配,也就是长生不老。”
“不可能,我们这个世界也没有帮人穿墙的神仙。”沈克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没有吗?沈克,徐世初,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曹鸣川望着二人。
沈克和徐世初面面相觑。
曹鸣川却笑道:“还真是人在此山中,所以云深不知处,崂山道士之所以这么出名,被世人奉为神仙,不就是因为穿墙术吗?”
“对哦!!!”沈克和徐世初这才恍然,崂山道士的传说,他们从小就听得耳朵生茧,反而很容易忽视。
“崂山道士的能力不仅仅是穿墙,在那个传说中,寻仙的王生说,弟子数百里受业仙师,纵不能得长生术,或小有传习,亦可慰求教之心。”曹鸣川道,“所以他才学了穿墙术,可见还有很多更高深的法术,比如长生术。”
“崂山道士还可以剪纸如镜,用纸做成月亮,月亮就像真的一样,可以月明辉室,光鉴毫芒。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从纸做的月亮中叫出活人,这样的活人,自光中出,初不盈尺,至地,遂与人等。也就是说,纸月亮中出来的小纸人最开始很小,落地之后就变成常人一般,能歌能舞。”这样说着,曹鸣川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纸人甲和纸人乙。
“或许,很久以前的崂山道士就可以操控低等维度的世界,所以,道士的传说中,总有操纵纸人的法术,不仅如此,道家法事,常常会焚烧纸钱纸偶,意在送往另一个世界,恐怕也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模仿。”曹鸣川继续道,“我觉得最关键的是,他们肯定会向往不受时间支配的更高维度的世界,所以才会有种种羽化成仙和驾鹤西行的说法。”
“所以,他们一直以来的追求,就是飞升。”徐世初道。
“如何飞升?”沈克问。
“刚才你们说,韩景川一直在研究上古天地之间的通路?”曹鸣川道。
“对,据说人之初,天地通,黄帝之后,才绝天地通,韩景川和黄子庚似乎一直想重建这条天地通路,也就是通明塔。”沈克道。
“也可以理解成,两个世界之间的通路,对吧?”曹鸣川问。
“韩景川和黄子庚他们想要飞升就飞呗,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要传播瘟疫这么缺德?”沈克愤然道。
“羽化成仙,羽化是第一步,成仙才是第二步。”曹鸣川仔细思索着,“你们有没有觉得,黑羽蛹这样的怪病,很像是一个羽化的过程?”
徐世初点点头:“或许,租界十八间凶宅的建设,还有各种鱼鸟灵器的布置,以及最后这一步,破墙而出的青丝纳骨雀,都是步步相生,这个相生系统的目的就是飞升计划。通过青丝纳骨雀来传播瘟疫,大概就是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并且,沈克的玄血一直都是这个过程的催化剂,只是,掺血的鸦片似乎和我们并无关系?”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克。
“师兄,二哥,我错了!”沈克终于咬咬牙,道出实情,“黄锦贺一直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他做事,他就会扣住曹家的商船,我是真的,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而且当时我觉得,他让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我才……是我对不起大哥!”
“他让你做什么?”
“利用我的玄血,解决鬼压舱的事情,这样鸦片才能顺利运去烟馆……”沈克越说声音越小。
“玄血罂粟就是毒鸦片!鸦片提取自罂粟花,接触过你的血之后,就变成玄血罂粟,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恐怕大都是因为吸食了这种鸦片。沈克!你被黄锦贺骗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徐世初十分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发现我帮鸦片公司做事情,会打死我的。”沈克十分慌乱,“我也知道做鸦片生意不对,鸦片害人不浅。但我没有办法,我们曹家这么多人都需要吃饭,我们又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接手苏家的公司,做海路生意,唯一的麻烦,就是码头的货运,我也是希望曹家人能有活路,才不得不向黄锦贺妥协。”
“大哥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就是因为你的妥协。”徐世初生气道,“只顾及一家生计,却不管旁人生死,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不是的……”沈克都快哭了。
曹鸣川一把拦住徐世初:“世初,你别这样,事情也不全是沈克的错,我们很多时候,遇到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说完,他又拍拍沈克,安抚道,“还有,沈克,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大哥还有二哥商量,我们是一家人,遇事不要一个人扛着。”
沈克低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才渐渐察觉,血派和镜派之间,信念的分歧。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想起。
“曹公子,你大哥,你大哥和其他患者,突然变成了十分可怕的东西。”对面的小护士显然是吓坏了,“而且,青帮的人不知道为何,突然冲进来说,他们变成了黑羽什么东西,说要把他们扔到什么井里去,才可以隔绝传染源,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黑羽蛹,他们要把人扔到通冥井里,你们尽可能拖延一下,我马上过去。”曹鸣川挂了电话就要冲出去。
徐世初一把拦住他:“你也会被传染的。”
“医院那么多人,已经因为我大哥受累,我岂能置身事外?”曹鸣川很坚定。
“没事的,这件事,我们去办,我和沈克是崂山道士的传人,或许会有免疫力。”徐世初道。
“也好,我在这里安顿曹家的人,让他们注意食水,远离有烟馆的街道。”曹鸣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