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坏球!保送!”
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德圣的三棒,让不由用担忧的目光看向了启二学长。
加上之前被保送的二棒,连续的四坏球已经充分体现了平野启二此时内心的不平静,那样充满信心的一球被打出了全垒打,对于投手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暂停!”
让在此时喊出了暂停的指示,然后跑上了投手丘,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启二学长就先一步开了口。
“我没事的,让,不用担心我的状态。”
说完平野还深呼吸了两下,拉扯出了一个笑脸,只不过在让看来,这个笑脸真的有些勉强。
但他也看出了此时启二学长并不希望他的安慰,如果说,在这个时候谁能给独自站在投手丘上的学长支持的话,那也只能是我了,让如此想到,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启二学长,放心投过来就行,我们现在还是优势。”
平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暂停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让赶紧跑回了本垒后蹲下,与裁判示意后,比赛再次开始。
如果在第一球被打出去的时候就叫暂停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让在心中这样自责,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经验不足,也没有及时察觉到投手心情变化的问题。
在让看来,虽然那一球是被本垒打出去的,但从比分上来说,他们还有四分的优势,而且启二学长一直以来都是作为救援投手登场,遇到的危机不在少数,他相信启二学长能够迅速调整好状态,却没想到会让这一局陷入危机。
如今零出局,垒上两人,并且启二学长看上去状态还没有调整过来,让也不由思考起了破局的办法,这个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场上的其他成员。
单单依靠启二学长的投球来抓出局看来是不太可行了,但守备已经做得很好,如果对方能在这个时候短打推进的话,让对自己还是有信心可以封锁住对方的行动。
但对方会这么做吗?
让在此时看向了对方的四棒——投手木村凉介,或许是感受到了让的视线,木村凉介低下了头,与让的视线对撞在了一起,那种潜藏其中的战意令让感受到了他要挥棒的决心。
看样子对方是不打算求稳妥短打推进了。
让于心中叹息之时并不知道,对方不是不想要短打推进,而是在比赛之前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德圣的教练相良优是一位很负责任的教练,每一场比赛之前都会提前去对方的比赛场亲眼看一次比赛。与稻实的对局也不例外,上一场让出场的练习赛中,这位相良教练就在铁栏外的观众里,近距离观看了那一场令对手丧失斗志的比赛。
那一场比赛对相良教练的触动很大,在研究过这次春季大会稻实的名单后,他就去打听了稻实对战明秀的比赛,并了解到了让那破格的传杀。
如果可以推进的话,这个时候肯定是平稳推进最好,没有哪个教练会那么傻,把短打战术完全封印起来啊!
注视着赛场的相良在心中如此感叹,能够改变本垒板生态的捕手,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如同珍宝一般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在西东京的赛区就有两位,将西东京赛区称作是死亡赛区也毫不为过。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不是毫无胜算!
这个叫泽村让的捕手虽然天赋很强,指挥风格也很强硬,但毕竟是个没怎么上过赛场的一年级,一直顺风顺水的比赛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在场上的情况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第四棒木村凉介打中了平野启二投出的外角直球,并打穿了左外场,二垒跑者跑回了本垒再次扳回了一分,一、三垒上也有了人。
看样子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看来,我们的战术起效了。
看到分差变成了三分,相良看着球场上那对投捕的方向,不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国友教练,现在是不是把平野换下来比较好?他投球的节奏全乱了,而且球路也已经被对方彻底看透,这样下去只会不断失分。”
本来还对这场比赛抱有乐观想法的安田助教,看着被追回的分数,以及场上无人出局,一三垒有人的情况也不由焦虑了起来,下意识就向教练进言换投。
然而国友教练并没有采纳安田的建议。
“现在还是领先的状态。”
他注视着赛场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安田。
见国友教练没有换投的打算,安田也不由抱怨了一句,“平野今天怎么搞的?他不是一向很稳定吗?怎么被打出去一球就突然失误这么多了?”
因为压力太大了。
国友教练在心中给了安田回答。
比起在赛场上经受压力而不自知的平野启二,与完全没有意识到压力来源的让,在选手席的教练要感受的更加清晰。
在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明白了对方前三局不挥棒的原因,并不是没有办法打出平野的球,而是为了给平野营造一个顺势的投球环境,然后在他气势最盛的时候打出去,这样才能完成他们的布局。
而在这样的布局中,真正的施加压力的一方,既不是那被全垒打的一球,也不是不断站在打席上的击球员,真正施加压力的,其实是本垒板后的捕手,以及被捕手指挥的整支队伍。
无法回应来自队友的期待,同时不断被队友的表现刺激,让的风格不仅仅是在给对方施加压力,同时也是在给己方施加压力。一旦失误就无法跟上节奏,而站在投手丘上的人又是被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加上对方有意识的针对,本来可能十球中被打出去的的仅有两三球,但现在却因为心理原因,球威减弱,最后是十球全部被打出去。
如果是平常的情况,以平野的经验,想必他能够很快调整好心态,国友教练对他有这样的信心,但在中国有一句古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来都是面对困境,在鸣精疲力竭时才上场的平野,在最近的比赛中都是作为首发,与让配合打出了提前结束比赛的成绩。
这样的结果很轻易就让平野的信心增强,随之而来的除了投球更有节奏,也更有威力这样的正面影响,也有不知不觉就埋下的负面因素,而这些,在这场比赛中都被对方那个像是狐狸一样笑着的教练给计算了进去。
如果想要破局其实很简单,只要在这个时候换投,让成宫上场,那对方的计划就不攻而破,但在国友教练心中,这样的破局方法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而这恐怕也在对方的计算之内。
在比赛前,信心十足的平野就私下找到了他,向他表达了自己要跟即将归队的井口雄大争夺二号投手的位置的决心。如果他能够在关东大会上展示出自己的成长,国友教练并不介意给他这样的机会。
本就被战略性放弃的春季大会以及可能的关东大会,他之所以继续派有实力的球员上去,最主要还是为了给队里更多的人积攒经验的机会。如果这样的比赛需要让主力投手去完投,在夏甲之前就消耗过多的精力,那还不如直接放弃要来的有意义。
所以,从一开始国友教练就没有计划让成宫在关东大会多次出场。
如果你还想要继续投下去,那就在这个时候走出来!如果无法突破这个困境,那即便让成宫上场拯救了局面,你也无法再站在泽村的面前,与他组成首发的投捕搭档!
国友教练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如此紧紧注视在平野启二的身上。
而被注视的平野启二,一直到攻守互换也没有回应这份期待,在这个半局,德圣从稻实的手中拿下了六分,不仅追回了比分,还反超了一分。
“抱歉......”
从投手丘上走下来的时候,平野已经有些恍惚的感觉,这样的比分无论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对于稻实这支队伍来说,都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让看着这样的垂头丧气的启二学长,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平野启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不要介意”就能了事的了。
“教练既然还没有把你换下来,就代表还对你有所期待,平野,我可从来不觉得你是个懦弱的人,不要让对面看轻了啊!”
吉泽学长凶狠的语气中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平野在这一刻有一种眼睛酸涩的感觉,但他忍住了泪水。
不能在这个时候哭泣,要哭,也要等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哭!现在不过只差了一分,还有机会!
“第六棒,泽村让。”
看着平野学长埋在阴影里的身影,让拿着球棒站上了打席。
如果平野学长一时间没有办法恢复,那我能做的就是为他争取恢复的时间,只要在比分上我们一直领先,那即便学长需要一局、两局甚至更多的局数才能清醒过来,我们也可以等到那个时候!
在这一刻,让的心中充满了斗志,他仿佛感受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而站在投手丘上的木村凉介,看着对面那个仿佛被斗志包裹住的身影,他身为投手的第六感已经在叫嚣着危险。
但面对这个给他们带来无穷压力,却又被他们反过来利用的捕手,木村凉介对搭档下达的保送的指示摇了摇头。
让我和他正面对决!
感受到了木村身上的斗志,德圣的捕手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傻瓜又上头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把手套放在了靠近内角的方向,并给出了指示。
木村拉低了帽子,然后做出了准备动作,跨步向前,使出全身的力量投出了这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