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烦恼们 第2章 第 2 章

接近凌晨时，玉凝半梦半醒，眼前忽然出现最后一次见龙初莹的场景。

她原本是沧归仙宗的新任宗主。当了没两日，便被好朋友及属下的龙初莹带着一堆人来她的寝殿造反。

玉凝特别信任她，见她带了一堆人来还以为是找她玩。

当她的四肢及躯干被宗门神器噬魂钉钉得死死时，玉凝才相信了龙初莹是真的要搞死她。

玉凝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

龙初莹穿着和宗主一模一样的黑红制服，马尾高立，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她哈哈笑着，一改往日怯懦的模样。

“没有为什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玉凝张了张嘴，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可绞尽了脑汁，也不明白龙初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小被宗门当作下一任宗主培养，平日里被人看得很紧。龙初莹和她一起长大，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但玉凝拿她当亲姐妹，有什么好的修炼方法和丹药都要和她一起分享。

玉凝自觉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不知道原因，她只好沉默。

龙初莹想削去她几个境界，奈何老宗主临死前给玉凝下了一道禁术。

非死绝不退回当前境界。

她冷哼一声，握着剑就要往玉凝的心口扎。

宗主的寝殿有机关，玉凝忍下疼痛，往枕边猛地一按，前方的地板倏地抬起，把龙初莹撞得后退几步。

就这么一瞬，玉凝使出浑身力气逼出噬魂钉，像一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龙初莹惊叫：“快抓住她！”

身为宗主，玉凝的实力不差，其他普通弟子更是落后玉凝许多，等他们追出去后，玉凝已经消失了。

宗主寝殿建在山崖之上，在跌出悬崖之前，她狠狠吹响了召唤暗卫的口哨，便由于急剧的疼痛昏死了过去。

玉凝睁开眼睛，眼角湿润。

她抬起手，视线渐渐聚焦在手掌上。

她的手上被缠绕着厚厚的布条，看不到血洞，但隐约能见到布条有些渗血。

修仙者的伤口恢复得会比凡人快。但噬魂钉的威力很强，若对象是修仙者，则威力还要超出许多。

伤口一日未好，玉凝的实力便一日难以恢复。

一时间没有了繁冗的课程和事务，玉凝还有些不习惯。

往日寅时就要起床的她，也在床上赖着。

睡不着就逼自己睡，断断续续也睡到了辰时。好像要把之前所欠缺的觉全部都补回来。

沈临倒是很忙，天色还很暗的时候便去山上采草药，回来之后开始坐诊。

不过就算再忙，他还是给玉凝准备好了早膳，怕她待着无聊，又拿了好几本书放在床头。

院子里，沈临还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着小炉子和茶点，小炉子正烧着一壶茶，有微微沸腾的声音。

玉凝有些恍然，沈临怎么知道闲暇时她最喜欢在院子里喝茶？

玉凝侧耳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感觉到不会有人靠近后，缓缓拿出了藏在床侧边的一本书。

其实沈临救她那天，她醒了一次。

趁沈临去煎药的时候，她就把书藏在了靠墙床侧的缝隙里。

她也在堵，堵沈临会不会搜她的身，或者等她睡了之后进她的房间乱翻。

看来都没有。

玉凝对沈临的信任更深了几分。

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玉凝完全信任他。

书的封面已经被磨损得看不清楚了，纸张也被翻卷了边。

可见书本原来的主人经常翻看。

翻开书之后，第一页是一幅兽首，玉凝没见过。

看至后面，玉凝有些了然。

这本书是老宗主临终前给她的。虽然玉凝与老宗主并无血缘关系，但二人比亲生母女还要亲密。

当时，老宗主在榻上叮嘱她。

“这本书我终其一生都未参悟透，传给你，希望你可以。”

之后，安排老宗主的葬礼和宗主继任仪式让她忙得晕头转向，但玉凝一直将它贴身放着。

她想和龙初莹分享，可还未闲下来，就被龙初莹背刺了。

书本记载了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与玉凝所习得的功法相悖。

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学。

她试着感悟，竟真被她学到了一小点。

这种特殊的修炼方式，学成之后可以拥有听懂灵兽之语及驾驭灵兽之力。

灵兽在这个世界来说并不稀有，相反，灵兽和人类都在各自的栖地里生活，互不干扰。

各大宗门有结界，灵兽进不来。只是近一两年来，有些村落总是抱怨有灵兽破坏庄稼和畜群，灵兽和人们开始有了摩擦。

修士能做的只有驱逐，可这治标不治本。

若真能学完这本书，想必能解决好这件事。

玉凝的心情舒朗起来。

原本她对夺回宗门相当没信心，毕竟单独一人，怎能对抗得了偌大的宗门？

龙初莹还一直在找她。

她怕等她还未准备完，龙初莹就已经把她找出来杀了。

有了这本书，或许会成为夺回宗门的关键呢？

她潜心学习了一会，心有所感。

等到神识有些疲倦，她停了下来，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这里的景色和宗门里见到的很不一样。

宗门里多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巨树，枝繁叶茂的，阳光很难透出来，是以常年有雾。

老宗主说，先前宗门之间总有嫌隙，将树养得这样好，也是为了将宗门藏起来，不让其他宗门发现。

而这村里，没有任何遮挡。

床正好靠着窗户，阳光洋洋洒洒地倒了一床，沁出丝丝暖意。

听着前厅躁动的声音，她决定去看看沈临。

前厅乌泱泱坐了一堆人，很多人不管有没有病都要来看，甚至只是早上咳嗽一声都赶来这里坐坐。

只是老年人居多。

沈临看见玉凝来了，立刻起身走过来扶着她。

“如何，身体还好吗？”

玉凝摇摇头。

伤口还是很痛，但是她的忍耐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沈临扶着她到后面的一张椅子坐下。

“我先看诊，午后若你想，陪你出去走走。”

玉凝又点头。

众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还有人问：“沈大夫，这位是你的妻子吗？”

沈临正想摇头，玉凝却比他先开口。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

沈临吃惊地望着玉凝。

玉凝却微微笑着，没有看他。

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当场就喜气洋洋地对他们说恭喜。

“哎呀，沈大夫什么时候成亲的！”

“我还想把我侄女介绍给沈大夫呢。”

“你那侄女都有未婚夫了还介绍给沈大夫呢？”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沈大夫比较好嘛……”

沈临的心乱了，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玉凝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她……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沈临觉得这才是正确答案。

但他的心情还是有些雀跃。

玉凝身为宗主，平日里总是受到很多关注，并无半分不自在，还端起沈临给她倒的茶喝了一口。

不得不说，沈临这里的吃食都很不错。

沈临又开始看诊，等待着的人们便开始聊天。

“……前些日子沿河村来了好些人，说是找人呢。”一个阿婆神神秘秘地说。

“找的什么人啊？”有人问。

“说是一个女子呢……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玉凝喝茶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沈临也听到了村民的议论，心里想着要不要带玉凝离开这里。

为了能让连珠分派任务的时候及时找到他，他所在的村子离沧归仙宗不远。

现下距离玉凝逃跑不足三日，龙初莹的重点搜索地区还是这附近。

那几人聊着聊着，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在玉凝身上。

怕她们看出什么端倪，玉凝进了后院。

太阳渐渐升到天空正中央，沈临也看完了病人。

小病他见得多了，开几贴药喝就能好。

生大病的人暂时还没有。

沈临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匆匆走到后院。

玉凝正在看书。

沈临猛地想到早上玉凝说的话，顿时紧张起来。

“宗……玉凝，你早上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玉凝想了一会，恍然大悟。

沈临八成是误会了。

玉凝叹了口气，正色道：“这个身份能让别人降低对我们的警惕。”她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这里不能待了，龙初莹很快就会找过来。”

沈临心想果然如此。

不过，就算是和玉凝扮演夫妻，他也很愿意。

可以说，不论玉凝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沈临忙走过去把玉凝带到一边坐着。

“我来收吧，你坐着就好。”

玉凝被人服侍惯了，也没推脱。

收到一半，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沧归仙宗查人！沧归仙宗查人！所有人都出来！”

那人是用灵力喊的，没用多少力气，但声音很高亢，传得整座村都听得到。

玉凝睁大眼睛，不自觉地开始找周边能躲藏的地方。

沈临也停下了收拾东西的进程，对玉凝摇头。

“这里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他一个人住，能睡就行了，其他东西暂时还没考虑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伴随着的还有大力关门的声音，小孩哭喊的声音。

情急之下，玉凝立刻扒开沈临的衣服，把他推到床上。

自己也赶紧脱下半边衣服，堪堪遮住前面。用被子覆盖了伤口和两人的下半身。

沈临猛地被人推倒，闷哼一声，看见玉凝抱着自己躺下来，怕她磕到，稳稳地搂住她的腰。

他并不在意外面巡查的人是否会抓到他们。

若真的抓了，他会找个好时机把他们全杀了。

只是，他不愿意在玉凝面前这么做。

如今玉凝有其他办法，他也情愿陪着她。

玉凝伸出手把自己和沈临的头发弄乱，然后把整张脸埋在沈临的胸膛里。

她第一次和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虽说是演戏，她的脸颊还是飞上了一抹红。

沈临的胸好像挺大的……靠在上面软软的，他平时肯定没少训练。

沈临知道她的用意，揽住玉凝的肩膀，防止白皙的肌肤让人看到。

面前是他的光，他不敢生出任何旖旎之心。

前院的大门被人拍得啪啪响。

“快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了！”

两人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弹。

“砰”的一声，医馆大门被踹烂了。

几个黑衣的修士闯了进来。

他们掀翻了沈临摆在院子的桌椅，茶壶摔在地上变了形。

沈临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那可是他特地为玉凝弄的。

“他们人肯定在屋里！”

其中一人喊道。

其他人都赶紧过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香艳的情景。

龙初莹派来的人大多是男性，身为男性总是爱看这些东西。

几人吹了口哨。

玉凝适时一抖，将脸埋得更深，做足了害羞小女儿的姿态。

沈临则不慌不忙地又把被子拉高了点，对外面的人笑道：“几位爷，您们看我这……”

出人意料的是，有一职位偏高的瘦高修士径直走进来，凑近了看他们。

玉凝顿时有些紧张，身子不住地在发抖。

沈临皱眉，略微起身想出手。

玉凝赶紧压下他的手，朝他轻微摇头。

沈临只好按捺住。

那名瘦高修士忽然伸出手，钳住玉凝的下巴，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瘦高修士看了正脸之后，一脸嫌弃地甩开了。

玉凝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大块红色的胎记，额头处还有指甲盖大小的痦子，差点把瘦高修士恶心坏了。

他用手擦了擦衣摆。

“兄弟，你这品味，在下不敢恭维啊。”

沈临的脸色已经很差了，他直接把被子拉高，直接盖住玉凝。

玉凝不让他动手，他只好把人委婉请走。

他赔笑着起身：“哎呀，我比较看重内在美嘛。”

沈临下床，把衣服拉好，搂着瘦高修士就出了门。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一伙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院子。

玉凝在被窝里待了一会。

来抓人的这些人很粗暴，玉凝也怕自己被发现。

所以偷偷在脸上弄了些东西。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半晌，沈临回来了，神情严肃。

玉凝注意到他的衣摆处沾了些东西，看上去有点像血。

她并没有在意，也许是路边有人杀猪杀鸡的不小心溅到了。

与此同时，沧归仙宗有一名外门弟子失去了双眼和手掌，村里也有一名老人失去了舌头。

“原本没那么快查到这，”沈临继续收拾东西，“是早上有人和他们说了。”

玉凝也有些怀疑。

毕竟上午那群人，有些人的目光并不良善。

看着沈临一直收拾东西，玉凝犹豫了一会，才道：“沈临，这些天多谢你了，之后我不会连累你，我会离开的。”

玉凝看出来了，因为沈临是医者，在当地很受欢迎。

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他提心吊胆的生活，实非她的本愿。

且经历一系列背叛之事，她有点不敢堵了。

宗主之位没了，下一次赌输了呢？会不会是命没了。

就算再难，今后也要自己生活了。

左右老宗主之前也在凡尘独自走过不少岁月，她也理应如此。

一直在她面前好脾气的沈临却没有答应她。

相反，沈临常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

沈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他很慌张。

他不愿意离开他，也不想玉凝一个人孤单地努力。

沈临低声道：“玉宗主，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语气甚至有些哀绝。

玉凝有些惊讶，他们好像认识还没有多久吧？

“没有，你做得很好……”

“那为什么宗主不要属下跟着呢？”

玉凝：“我是怕连累了你。明明你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沈临的声音忽然变大：“我在这里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啊！”

玉凝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沈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开口：“我见过其他宗门的宗主，他们对凡人嗤之以鼻，极尽搜刮，可玉宗主你不一样，我愿意跟随你，做你的左膀右臂。”

他跪下来，唇瓣轻轻落在玉凝的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