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野:绯色之约 第41章 四十一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小孩子总是喜欢哭闹？”

占地面积宽大的建筑中，四步见方的房间内，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对着怀中的孩子露出要崩溃的表情，婴儿声嘶力竭的哭嚎着，像是在抱怨着少年的粗鲁动作。

少年没有办法，他负责的这个小恶魔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简直能嚎上一整天，只有吃饭时间他才能获得喘息的空间，将这个小家伙扔给替班的人。

原本婴儿的负责人不应该是少年——女孩子才拥有更多的耐心，并且能贴心地想到各个方面。但是，能在擂钵街安稳活下来的女孩很少，特别是与男孩相比，数量便微不足道了。后来一步，其他工作都没有剩下的少年只能承担起照顾这个新来的婴儿的责任。

为了能领到新建起来的福利院发放的食物，很多少年少女都过来帮忙照顾被遗弃的幼小的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这是他们能安全获得食物的方式，只要帮助福利院照顾幼儿，或者为福利院付出价值相等的劳动，他们就能获得一天的食物，甚至能有一个安全的休息地。

少年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在福利院刚建立的时候选择了谨慎的观望，以防止这个福利院是一个拐卖孩子的窝点，那些名义上的好话只是用来骗肥羊的。直到第一个忍耐不住饥饿又没有能力寻找食物的女孩子走了进去，第二个，第三个……

过了两个星期，那些最开始成为了其他人的“踏路石”的孩子都活的有滋有味，每天只需要完成那么轻松的“工作”便能得到充足的食物，其他选择观望的孩子眼睛都红了，却仍然能控制住自己不走进去。

能在擂钵街活的好好的孩子，脑子都不是纸糊的，在没得到确切的情报之前，没有人会轻易踏足陌生的领域。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如果有，那一定是需要付出代价。因为贪图一份食物而把自己给卖了，那简直就是傻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除了实在走投无路的，谁会走进去？

——直到有人打听到了这个福利院的背景，那是擂钵街的“首领”所下令而建立的地方。

擂钵街的“首领”，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过去，据说他曾经是“羊”的首领，那是一个未成年人互相团结起来的自卫组织，而这位“首领”进入擂钵街所有势力的注视之中的时间，便是他做出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的那一夜。

关于他的流言在擂钵街有各种版本。最有真实性的消息便是这位“首领”是一位未成年，白色头发，拥有强大的如同神明一般的力量。

那宛若神明降世般的一夜，很多人都在半梦半醒中窥见了那位“首领”的身姿，肆意，张扬，他将擂钵街人的几年以来所建筑起来的城镇轻而易举的摧毁，而人们只能在如同天灾一般的力量下瑟瑟发抖，再临了擂钵街刚出现时候的毁灭般的场景。

人力无法与神明对抗。

那是最让人绝望的一夜。

就在擂钵街人以为这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少年将会毁掉擂钵街的时候，这位“首领”却再一次做出了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他下令重建擂钵街，整顿废弃物资，成年人都去工作，各个势力的首领全部换血，修路，建房，开通管道，拉起电线，与外界交换资源，拐卖人口、贩毒的组织全部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仿佛擂钵街所有的灰暗都被他擦去，这位“首领”撕开了笼罩在擂钵街上的阴霾，让阳光第一次踏足这片贫瘠、无人管辖、滋生着罪恶的地区。

那位“首领”，所下令修建的福利院，绝对没有问题！

所有见证了擂钵街这么长时间变化的孩子们心中，对那位“首领”有着绝对的信任。

那位“首领”没有辜负所有孩子的信任。

他下令建造的福利院收容了没有自主生存能力且被抛弃在擂钵街的幼童、无法工作的残疾人和年迈的流浪者。每一个福利院都有不同组织的人分派人手共同管理，互相监督。而且福利院通过雇佣少年们工作照顾孩子，来提供给他们食物和休息的地方，有意向的孩子还可以留在福利院成为它的一员。

在知晓了福利院的“背景”之后，越来越多的少年人进入了福利院帮忙，工作。他们不用担心为了获取食物而承担风险，不用担心每夜入睡之后被野狗抢走食物，不用担心第二天醒来同伴便无声无息的逝去……

如同美梦一般的生活，这是那位“首领”所给予的，对未成年人的庇佑。

“什么时候才能到午休时间啊？”少年叹了一口气，思绪纷飞间，臂弯中的婴儿已经安静了下来，睁着像是他以前同伴的少女拥有的那个布娃娃一样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挥舞着带些肉的手臂，有些长开的脸上还带着皱巴巴像小老头的笑。

丑死了……少年还记得第一次接收这个婴儿时她的样子，全身都红彤彤皱巴巴的，因为没有母乳，饿的没力气，哭的声音比幼猫还要细小，他从医生手里抱过她的时候，只觉得一口气都让她患上重病。

一出生便被母亲抛弃在垃圾桶的女婴，被擂钵街的大人回收资源时发现了之后，送到了福利院，好险得到了指派过来的医生的救治，没有出生不久便夭折。

——也得感谢她，这样没抢到其他活的少年才有了一份工作，能得到食物。

就是得担心这个脆弱的家伙一旦出了事，他逃不了干系。现在也不脆弱了，其他人刚好能吃饱，这个小家伙竟然还能养出肉，着实让少年眼红过一阵子，不过转念一想，小家伙身体健康，他也能一直保住这份工作，顿时只觉得庆幸。

房间门打开了，替班的女孩从少年手中接过了女婴，顿时熟悉的哭嚎声刺入耳膜，少年忙不迭逃出了房间，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他不急不慢地来到了公共食堂，从窗口那边取了固定的一份午餐，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一遍环视着食堂，一遍大口享用着午餐。

啊，今天有新人来吗？

少年的目光在一个棕红发身穿衬衫的青年身上停留一下，之后便漫不经心地移开。

福利院的人在最初的疯狂增长之后，最近已经很少有新人过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志愿者，完成了自己工作之后便来福利院帮忙照顾孩子的人。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想到吃完饭之后最多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休息，之后还要去面对那个小恶魔，少年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了苦笑。

在察觉到那道目光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转身看去，却只见到一个棕发的和中也年龄相仿的少年，他正埋头吃着午餐。

和他一样的还有很多少年少女，都在专心地以极快的速度吃着午餐，整个食堂除了碗筷碰撞和咀嚼声之外，竟没有其他的人说话。

“怎么了？织田君。还有什么疑问吗？”脸上带着笑容的男人看着织田作之助，就像是在看主动凑上来可压榨的白菜，他心里感慨着这年头竟然还有外界的傻子来做义工，一边思考着哪些地方能用的上这个人。

能压榨的劳动力都要压榨，尤其是成年人！

这可是“首领”大人说的话！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看向这个给他奇怪感觉的“福利院院长”，“只是想，这些孩子现在很好啊。”

和几年前他看到的擂钵街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哪怕这家福利院所在的地方在擂钵街的外围，也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这是件好事，越来越多的孩子能过上安稳一些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