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野:绯色之约 第1章 一

初次相遇的时候，是一个阴雨天，天空是灰色的，路边的野花是白色的，那个孩子的眼睛，是蓝色的。

刚刚出了便利店的织田作之助想，是天气好的时候天空的颜色啊，连那头橘红色的头发也散发着太阳的热度。

那个孩子很警觉，几乎在织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之后就察觉到了。一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你看什么！”

干哑的嗓音带着“沙沙”的粗糙，孩子龇牙咧嘴，紧张的神色凝聚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稚嫩的脸上哪怕沾染了污渍，也能看出那份好颜色。

像是一匹幼狼，突兀地来到了外面的世界一样。

织田作之助脑子划过了这个念头，不过这不是最让他注意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将自己黑色的外套脱了下来，他半蹲着，好让这孩子不用抬头也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这个，披上吧。”织田作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语气很是温和。

他看着这个只穿着一条满是补丁的衣服的孩子，很是认真地说：“今天气温下降，穿这些会感冒的。”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用犹疑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

他有些迟疑，自有意识以来，他接收到的从来都是大人的恶意。那些躺在街道缝隙处的人，用看着猎物的眼光扫视着过路的人，也用贪婪的眼神看过他。

中原中也在被大人拐骗过几次逃出来之后，就知道了一件事，不能相信任何大人的话。

这次是偶然的，他走出了一直流浪的那块地方，来到了外面。

外面和擂体街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孩子都在笑着，大人也在笑着，露出的表情和擂体街完全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呢？中原中也也想不到，但是，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在外面，他不知道如何生存。

但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街头流浪了好几天了，中原中也又冷又饿，好几次都想不管不顾去抢东西吃了。

但是，这样不对。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死死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外面的人，是不一样的。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中原中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伸出了手，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织田作之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男人走近了一步，中原中也几乎立刻炸了毛，还没等他说什么，黑色的带着男人温度的外套便套了上来。

热乎乎的温度让中原中也浑身打了个颤，本能地蜷缩了起来，将外套死死拽牢。

中原中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温度感到茫然，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伸出了手，直接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现在已经不冷了。”沉稳的声音响起。

中原中也看着那个男人，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温热的温度从冰冷的脸颊上划过，中原中也又眨眨眼，但是那股温热流的却越快。

他张了张嘴，话语像是都被卡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中原中也恍惚地想，这个声音和之前听到的，那个摔了一跤便向旁边的母亲哭着撒娇的孩子的声音好像。

他哭了。

但是，他没有受伤啊。

哪怕是被关了起来，哪怕在逃忙途中被棍棒击中，哪怕硬着头皮和别的孩子争夺食物，他都没有哭，只是咬着牙忍了下去。

为什么，现在会哭呢？

织田作之助几乎是被冻结在原地，都傻了。

阅历尚且稚嫩的他完全没有应对一个哭泣的孩子的经验。话说他根本没想到为什么这孩子会哭，有了外套可以度过冰冷的晚上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织田作之助困扰地想，不过很快他连想都没空想了。

这个孩子哭的越来越凶了，从一开始的流眼泪，到现在直接放开嗓子开始哭了。

织田作之助无措到手不知道往哪放，他突然回忆起一次任务对象的妻子是怎么哄哭泣的孩子的，于是只能试一试了。

织田作之助抱住了这个孩子，怀中的孩子几乎是猛地一颤。

想了想，他学着那个母亲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哄道：“乖孩子，乖孩子……”

一直一直，织田作之助重复着那三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哪怕是最难的任务也没有让他慌神过。

他都能感觉到肩膀上逐渐湿透的布料了。

一边哄着孩子，织田作之助还能走神地想，这孩子嗓子好像有点问题，太过干哑了。

如果再哭下去，嗓子会受伤的。

然而事实总是和所想截然相反，织田作之助越哄，孩子反而哭的更凶。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怀疑了一下下，自己的做法应该没有做错吧。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用看热闹的目光逐渐聚集了起来，织田作之助没有办法，只能抱起这个还在哭着的孩子，在人报警之前，先离开了这里。

等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时，织田作之助才发现孩子已经不哭了，只剩下一点点的抽咽声音。

“没关系吗？”织田作之助耐心地问，没有回应。

这时候织田作之助才发现，这孩子已经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他连忙把孩子放了下来，顿时一呆。

这孩子头靠着他，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闭着，正平缓地呼吸着。

睡着了。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想，除了把这孩子带走之外，还有什么解决方法。

没有。

织田作之助也不能把这孩子扔在这里。出于某种微妙的，不能言语的心情，织田作之助将这孩子带回了自己暂时住着的地方。

那是一栋公寓。

织田作之助将孩子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自己还没穿过的黑色衬衣。

等孩子熟睡在软软的床上时候，织田作之助这才坐在椅子上，开始思索这次冲动之举可能带来的影响。

因为工作很危险，所以为了保证安全在这孩子醒来离开后，要重新去寻找住的地方。

基础物资也要补充。

屋子里的危险物品也要好好地藏起来。

想了一会该做的事情之后，织田作之助目光再次落在了陷在白色被子的孩子。

擦干净后的脸显得有些瘦弱，应该是没有好好吃饭。橘红色的头发很艳丽，很衬孩子的那双蓝色的眼睛。

要准备食物才行。

想到了这件事之后，织田作之助很有行动力地去准备了。

小孩子，要好好吃饭才行。

好温暖。

好温暖的感觉。

嗯？

中原中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眼睛干干的疼疼的，中原中也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等到注意到周围环境的时候，中原中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下意思地捏了捏手中的被子，是柔软的，洁白的，摸上去很舒服。

他到底是怎么在这里的？

昨天的记忆顿时像是被打开了的盒子倾倒出来一样，把他淹没了。

中原中也猛地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几乎是露出来的耳根红的像是要滴血。

他竟然在陌生人怀里哭出来了，还哭的那么大声！

那个人是笨蛋吗？

难不成那个人把他带回家了？

“你醒了啊。正好，午饭已经做好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顿时在耳畔响起，证实了中原中也的猜想。

他抬头，就看见那个有着棕红发的男人站在床边，手上端着一碗粥。

“我是织田作之助，昨天你太累睡着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织田作之助将粥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看向床上目光有些闪躲的孩子，很认真地说着。

“……中原中也。”强忍着不自在的感觉，中原中也声音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他目光在那碗粥上打转，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饥饿像是要把他胃都要烧掉。

中原中也

织田作之助将粥碗往中原中也的方向推了推，“吃吧，中原君。”

“这是你的午饭。”织田作之助说着。

中原中也看了眼织田作之助，试探着把碗端了起来，他沉默着咬咬牙，说了一声“谢谢”之后，便直接开始灌粥。

正午的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房间，温暖的光线带着炫目的色彩。

坐在桌前的织田作之助捧起一本有书签的书，继着之前没看完的部分读了起来。而开始狼吞虎咽的中原中也也放慢了动作，像是意识到这碗是属于自己的粥后，对食物迫切的紧张感觉也减少了。

时间不急不慢地流走，阳光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