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应急急飞奔,“咚”的一下,结结实实地撞上什么东西,一个趔趄摔了个屁墩儿,小师弟脱了手,也被惯力甩飞出去。
她龇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抬头,嚯,知道谒玄的实力不容小觑,可眼前这一面高耸入云的结界墙是怎么回事?!
这结界墙厚极了,对面倒是看得真切,幽幽山谷,别有洞天。
符应叹了一声,放下小师弟,撸起袖子,出手化出筑星剑,开始利落地挖土。
平日斩妖除煞惯了,做这些简单的体力活还是轻轻松松,不消片刻,符应便挖好了一条地道,果然这些设立结界的人只会在地上下功夫。
符应将小师弟从地道拽出来,脚刚踩到地面,身影便迅速淹没在饕鬄般食人的雾中,掉落的几滴露珠带着阵阵腥气,粘稠地从指尖滑落。
符应脑弦一紧,遭了!
白茫茫的视线中倏然窜出数只诡异大鸟,鸡头虎爪,迎面直逼而来,符应脚一蹬,腾空退后几步,同时寒刃乍现,抡拨交错间,击杀临身大鸟。
“呃...”
忽地小臂吃痛,符应忙侧目看去,赫见一只大鸟不知从何处钻出,不停地扇动翅膀,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
与肌肤接触的瞬间,羽毛陡然脱落,鸟皮当即褪为肤色,迅速与身体相融合,眨眼间便化成一个拳头大小的人头。
“不妙!”这一变化太快,情急之下,符应挥剑剜入的同时摧动剑上高温火气,烫得这人头嘎嘎惨叫,登时脱离小臂,掉在地上恢复成了虎爪鸡的模样。
符应瞥了一下小臂上的剑伤,提了剑,恶狠狠地对那只虎爪鸡连戳数下。
浓雾里的扇翅声再次传来,越来越近,符应横剑在胸前,凛眼戒备。
这鸟又多又邪门,还是得请祖师爷降身才行。
符应一凛眉,默念口诀,霎时清风一震,散乱的发丝下是一双犹似利刃,金石可断的厉眼。
面对庞大虎爪鸡群,祖师爷反握长剑,直直插进地面,强大内力摧动剑气震散鸡群,被割裂的雾仿若白蝶展翅,不断冲击周遭草木,树根几将拔地而起。
“不宜久战,撤退。”祖师爷提起小师弟的后衣领,身影一动,匆匆退去。
“谒玄有人闯入!”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祖师爷啊,你这是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符应暗暗叫苦,像无头苍蝇般,不断躲避谒玄教众追捕。
许是神明显灵,许是天运降临,竟真让她找到一处偏僻的庭院,虽小却精,古朴静雅,空气中还散着丝丝缕缕的桂香,应是女子的住处。
这房门锁着,进是进不去了。符应强行压制心中急躁,飞快打量起四周事物。
一瞥而过,不远处竟有张花榻,符应当即有了主意,扛起小师弟,一个滑步钻了进去。
“快,她往这边跑了。”教众的声音陡然拔高。
符应蜷缩在桌案内,用手指头悄悄将桌帘戳起一点点,只见一队教众驻足在庭院的门口,踌躇着是否要进入。
“这是情花苑,咱们...进还是不进呐。”
“神女平日最厌恶别人到她的庭院内,若是被她知道了,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要不咱们还是先搜别的地方吧。”
听到这里,符应瞬间松了口气,从大雾逃出便遇追杀,直至现在已过两个时辰有余,不妨在桌案里躲到天黑,待这些教众睡了,再做打算。
“你们不去捉那闯入谒玄禁地的贼寇,在这里聚集做什么?”
冷厉声音响起,符应一惊,连忙扒住桌帘那道缝瞧去,来者竟是神女显灵那日,在她两旁看守的赤面之人!落地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护法。”教众皆双手抱拳。
教众为首的人赶忙快走几步,解释道:“哎哟,赤面护法,您误会了,真不是我们偷懒,我们一路追随小贼到了这儿,可一点头发丝都没瞧见,我们本想搜的,可是...”
他露出为难的样子,赔笑道:“这里是神女的住处,我们也不好进去...”
赤面侧目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说道:“贼寇擅闯禁地,兹事体大,神女若知,定会理解。”
说罢,赤面大步踏入庭院,踩着草地的细碎声越来越接近桌案,符应屏住呼吸,握住剑柄的手攥得更紧了。
“太好了,是赤面护法。”急匆匆的声音叫住了青面。
又来一个人?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听起来似乎...是那个黑衣青年!
“西陵主?”青面面向他站定,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该是我问你才对,为何我一觉醒来,衣袖多了一只脚印呐。”
黑衣青年展开衣袖给赤面护法看,自顾自猜测道:“该不会是我说护法你是闷葫芦,你生气了,这才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踹我一脚吧?啊,好像身上是有点痛哦。”
黑衣青年左摸摸,右摸摸,似乎哪里都在痛。
赤面瞥了一眼教众,语气中徒添些不耐烦,“西陵主,若我真这么小气,恐怕不只是踹你一脚这么简单。”
黑衣青年瞪大了眼,捂住胸口退了好几步,“不会吧,不会吧,不是你,难道...谒玄有鬼!有鬼闯入我的住所,莫非是...想对我做什么!”他赶忙搂住自己的斗篷。
符应张了张嘴,这个人的自恋程度简直可以媲美书心道了。
“西陵主,请你自重。”赤面攥紧了拳头,隐忍不发。
“唉...看样子,谒玄里的人也不会像是能得起开玩笑的...”黑衣青年被赤面一个眼刀吓得打了个冷颤,“好吧好吧,我只是想说,谒玄是不是进贼了,我还发现我的银钱少了几块呢。”
“西陵主,你是说有人抢了你的银两?”赤面抓住重点。
“这有什么可说谎的呢,难不成我会缠着你们谒玄补偿给我吗?这也太掉价了吧。”黑衣青年挥挥手。
赤面皱紧眉头,看向身后的教众,“快跟我去那边。”
“是。”教众领命,纷纷跟随赤面离去。
符应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届时等这个黑衣青年再走,那她就可以...
“他们已经走远了,请现身吧。”
不疾不徐的声音令符应眼里漫起一道惊颤,他怎么知道自己躲在桌案下,一定是诈她的,她才不上当。
“唉,桌案的书是我放上去的,却有一本无故倾倒,是故猜测阁下躲在桌案之内,若再藏身一会儿,恐怕就要因血流不通而腿麻了。”
还是没躲过啊。
符应咬咬牙,心一横,一把掀起桌帘,谁知黑衣青年风平浪静的脸上陡然掠过一丝惊诧,竟脱口而出一句,“凝心?”
凝心是谁?
符应眉间微紧,顺着他略显意外的视线看去,咦?他在看小师弟?
凝心难道是小师弟的名字?
“你认识他?”符应赶忙张开手臂挡在小师弟身前,警惕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黑衣青年见符应戒备,便停下了脚步,试图打消她的戒备,“我和他的师父是忘年之交,他算起来也是我半个师侄。”
符应定定望着这个捂得极其严实的青年,一张被蹭脏的脸上满是不信,眉一挑,“你怎么证明?”
黑衣青年思索片刻,“凝心应还留着之前我送他的纸蝴蝶,你可以搜搜看。”
符应半信半疑地摸索了几下,当真在怀里找到了一只铁丝扭成的小细杆,头上纸糊的蝴蝶一颤一颤,倒挺可爱。
“这回你可信了?”黑衣青年见小师弟的怀里当真有纸蝴蝶,腰杆挺得直了一点。
“不信。”符应说得极快,出乎黑衣青年的意料,“你只证明了你与凝心的关系,却没有证明你与道门的关系。”
符应慢慢抬剑上手,“你既投奔了谒玄,便是道门的敌人,即使你曾与他的师父是好友,但如今变成什么样,也无人可知,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等一下!剑先别落得这么快嘛,我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自己。”
黑衣青年匆匆在怀里摸索,随后松了口气,“果然带了。”
黑衣青年摊开手掌,一只银黑的长方令牌赫然出现在符应的眼前,随着他缓缓摧动功法,令牌凌空腾起,雕刻的雷纹流动出数道法光。
符应当即一口凉气下肚,赶忙拿袖子将令牌盖住明光,压低声音惊呼道:“这是紫绶灵宗的敕雷令,你怎么会有?难道…”
符应瞳孔震颤,一脸不可置信,“你就是灵宗宗主云点玑?”
“不对不对。”她仔细打量黑衣青年斗篷下的清秀面容,慢慢摇起头来,“据说云点玑道威凛凛,玉质金相,你嘛,虽然长得也很英俊,但似乎没达到传说中的地步…”
“额...”黑衣青年似笑非笑,神情有些尴尬。
“啊...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符应意识到方才有些冒犯,赶忙为自己找补,“其实仔细看来,确实如传说那般有气质,你既能摧动紫绶灵宗的宗主信物,一定是云…”
“我的确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哦,我叫天霜逸,西陵族少主是也。”黑衣青年倒没有介怀,重新收起雷令。
“啊?你不是他?”符应摸不着头脑,“难道世间还有第二个人能使用雷令?”
“唉,云点玑曾是我朋友的师弟,我自然也与他是朋友,朋友之间有些术法互通,也算正常吧。”黑衣青年解释道。
“这倒是...”符应喃喃道,“可为何你会有雷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