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贾政皱起眉,“大哥,论理,你是嫡长子,扶灵回乡怎么也轮不到我去啊?”
贾赦颔首,淡笑道,“这道理我自然不会不懂,但是,如今父亲既然去了,咱们兄弟二人,必须得留一人在京中坐镇,二弟你若留下来,自无不可。只是父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的学业,曾多次交代我,关心你的学业。”
闻言,贾政红了眼眶,“是弟不孝,累得父亲病重还要忧心弟的学业。”
“你也别太难过了,应该将心思都放在念书科举上才是正经,”贾赦拍拍贾政的肩膀道,“我记得弟妹有个嫡亲的妹子嫁到了金陵薛家,据说夫君是金陵薛家长房的老大薛信?金陵薛家祖上也是诗书传家,家中想来还有不少藏书,你在金陵守孝,还可通过弟妹的关系,借阅薛家的藏书。”
贾赦这一番安排和推心置腹,叫贾政一时缓不过神来。
怔怔的看着贾赦,贾政心中不禁感叹,不过短短两三年的光景,他这个昔日最不着调的兄长,却真正成长为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男子汉大丈夫,沉稳可靠,叫他都自愧弗如。
“让兄长费心了。”贾政羞愧道。
贾赦给他的建议,都是他妻族的人脉,他自己没想起来,还得贾赦提醒他。
“一家兄弟,不必这般外道,”贾赦如今的心性早已经提升了一个台阶不止,担得起心胸开阔这四个字,也不吝啬替自己唯一的弟弟考虑未来前程,“我让你去金陵,还有另外一点,金陵以前是旧都,还有不少名士大儒都在金陵一带,你去金陵或可寻得名师指点,再在守孝期间刻苦些攻读,来日未必不能榜上有名。”
听了贾赦的考量,贾政感动于兄长的贴心,连忙道,“弟惭愧,兄长忙于族中事务,弟不能替兄长分忧,还得兄长分心弟的课业。”
贾赦心里也感慨,阿爹说的确实不错,二弟人品端方,完全不记得他当年做过什么,只看眼前他为其多番考虑,便如此感激他……
想到这里,贾赦不禁更添了几分真情,“二弟,你我乃一母同胞之亲兄弟,何须如此见外?我帮你,你帮我,都是兄弟之间应该做的,”说着制止贾政再客套,拿出一封信给他,“我这儿有一封你大嫂写给她表舅江锦鹤的信,你嫂嫂的表舅才学也是闻名京城的,但因他无心仕途,考中后便挂冠离去,现如今也在金陵,你若是没寻得合适的名师指点,也可带着这封信去拜访你大嫂的表舅。”
说是表舅,但因为江锦鹤跟张氏的母亲情同手足,因此对张氏这个表外甥女也当做亲生的女儿一般疼爱,前两年在金陵守孝时,张氏因是孙媳妇,只需守孝五个月,除孝后,便时常在表舅母的带领下参加金陵的各种宴会,倒是结交了不少人脉,自然也跟表舅一家的关系更亲密。
这封信递到江锦鹤手里,只要贾政的表现不是太差劲,江锦鹤都会看在张氏的面子上,多少给予一些指导。
贾政接过信,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兄长多番费心关照,“弟定不负兄长所望。”
晚间阖家一块儿陪着史氏在荣禧堂用饭,饭毕,贾赦提起由贾政代他扶父亲的灵柩回乡一事。
史氏闻言便皱起眉,“政儿虽说也是嫡子,但赦儿你才是嫡长,怎可由政儿扶父亲的灵柩回乡?这若是传了出去,叫外人如何看你?”
“母亲,儿子也是再三考虑之后,才决定让二弟代我扶灵回乡的。”贾赦将他的考量一一解释给史氏听,史氏听完后,沉吟片刻,叹道,“政儿的课业也确实是国公爷临终前的心病了。”
毕竟当时的贾赦已经改过自新,并且已然成长起来,倒是贾政还在原地踏步。
听到史氏的话,一旁的贾政内心羞愧。
“老大如今做事越来越妥当了,你们兄弟二人要一直这样相互扶持,才不负你们父亲的期望。”
提及贾代善,史氏依然有些难过,不过短短月余的时间,史氏看着都老了好几岁。
“母亲放心,我和二弟一定会守望相助,撑起荣国府的门楣,是吧二弟?”见史氏伤心,贾赦和贾政对视一眼,忙转移史氏的注意力。
“是啊母亲。”贾政也跟着附和。
史氏如何看不出这兄弟二人的眉眼官司?不过她内心也感动两个儿子的孝心,便也没拆穿,假装被他们转移了注意力,“政儿打算何时启程?”
“已经算过日子了,两日后便是吉日。”贾赦回道。
史氏点点头,“珠哥儿如今还小,离不得生母,也不方便长途跋涉,他们母子肯定是不能与你同去金陵了,但你身边没个人伺候,我也不放心。”
一边的王氏听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开口,“不如让周姨娘跟老爷去金陵?”
贾政摇摇头,“不必了,我此去金陵是为了守孝读书,不需要这些伺候的人,何况,兄长已经安排了武叔护送我去金陵,金陵那边也有不少伺候的人,母亲无需担忧。”
贾政都这般说了,史氏也不好再提,便点头,“你有这份刻苦的心,母亲也很欣慰,不过课业虽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不要光顾着读书,反而忽略了自己的身子,要定期找大夫诊脉,知道了吗?”
“儿子省的,母亲放心。”
两日后,贾政启程带着贾代善的灵柩去了金陵。
贾政走后,府里便更冷清了,这一年的除夕过得更是冷冷清清。
翻过年,贾赦便按照系统的规划,日日去校场练武,风雨无阻。
贾赦不光是自己练武,还带着儿子一块儿练,贾瑚当初在胎里就不足,虽然养到如今五六岁,看着没什么大碍,实际上底子还是有些虚,贾赦算算儿子也到了可以练武的年纪,便有心带着儿子练武强身健体。
不过若是天气太冷,还是没让儿子跟他一块儿练,他有系统护身,怎么练都不会出事,儿子可就不同了,是个小弱鸡,千万得注意。
贾赦加大了训练的力度,也跟贾代善临终前的嘱托相关。
贾代善故去前,给贾赦指了一条明路,以军功博前程。
因此贾代善临终遗本并未写什么煽情的话勾动皇上的旧情,因着贾赦还在守孝,袭爵的旨意压着还没下来,想来是要等到除孝之后才会有消息,但贾赦心知情况不妙。
东府的爵位在大伯父那辈就直接被削到了一等神威将军,连个最低等的子爵都不是。纵然父亲在皇上跟前有些脸面,但人去茶凉,又何况是皇上呢?
他已经决心前往北部杀异族博军功,走他父亲的路子。
但比起父亲,他还要艰难许多,父亲当初好歹还有祖父带着,而贾赦却只能靠自己,若非他还有个系统,他真是要自我放弃了。
北部战场他一定要去,更要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因此系统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
他现在已经不会视系统为魔鬼,反之,经过贾代善半年的教导,他深知系统是他的奇遇,是他撑起荣国府的希望。
对于贾赦心态的变化,系统自然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并且默默的更改了后续的改造计划,贾赦虽然奇怪后续的阶段性任务怎么越来越难,但也咬着牙根坚持了下来,每天累得几乎走不动路,浑身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
他这般拼命的练武,史氏如何不知是因为贾代善临终的交代和托付?
她心疼之余,也不能阻止,只能命厨房另外给贾赦准备滋补的汤,以免他练坏了身体。
转眼进了二月,张氏即将临盆,肚子也是愈发大了,当然不能管家,倒是贾珠而今也七八个月大了,有奶娘照顾着,王氏也有了空余的时间,史氏一个人精力不足,便叫了王氏帮忙管家。
初九那日晚间,张氏发动了,熬了几个时辰,艰难生下了一个儿子,贾赦顺着长子贾瑚的名字给这个次子取名贾琏。
张氏这胎怀得艰难,生子时也颇为凶险,而今虽然母子平安,但还是伤了身,往后怕都不能再有身孕了,好在张氏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傍身,倒也不在意往后能不能再有孕。
因这胎凶险,张氏产后休息了两个月才痊愈,出了月子,史氏便将管家权交给了张氏。
接下来因关门守孝,新的一年到来之前,也没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就连珠哥儿的抓周礼,也因着在孝期没有大办,唯一的喜事大概就是珠哥儿在抓周礼上抓了一支笔和一本书。
翻过年二月便是贾琏的周岁,琏哥儿在抓周礼上没抓书笔,也没抓刀剑,竟是抓了个算盘,叫贾赦好生无奈。
不过被系统改造过的贾赦,并不觉得抓周礼抓到什么就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只不过时人相信这些,就显得……不吉利。
时间过得飞快,快两岁的贾珠都已经会走路了,琏儿虽然才一岁多,自己走不行,但是被人托着还是能走两步。
算算时间,这一年冬底就到了除孝的时间,翻过年贾赦就打算去北方,京中不能没有个坐镇的男人,贾赦便去信金陵,让贾政回京。
邻近冬底,贾政才风尘仆仆的抵京。
回府当日贾赦让贾政先休息,次日便叫了贾政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贾政出来时,神情颇有些沉重。
很快到了十二月,出了孝期,贾赦也递了折子上去,袭爵的旨意也很快下来,没有出乎贾赦的预料,是个一等将军。
贾赦倒也没觉得丢脸,毕竟四王八公里头,除了北静王府还原位袭爵之外,其他府里都跟他相差不大。
贾赦看着荣国府大门上挂着的“敕造荣国府”匾额,眼眶都红了,府里如今还挂着这牌子,实际上却已经名不符实。
过了除夕,正月里,贾赦往亲朋好友家里走了一圈,多少还是受了些冷遇,但如今的贾赦早已今非昔比,浑不在意如今的冷遇,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他早晚会恢复家门荣光。
他相信在系统的帮助下,他很快就能重振荣国府。
过完了元宵,贾赦离京前叮嘱二弟,多多照顾母亲,又嘱咐妻子照顾好母亲孩子,便奔赴北方战场,谁都没想到,贾赦这一离京,便是三年。
贾赦原想找父亲的旧部帮衬一二,但系统却阻止了他,让他从小兵做起,稳扎稳打,更有利于他树立威信和增长经验。
事实证明,系统的计划永远都是最直接迅速且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