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夏先生也在?”
夏兴言见他回来,笑眯眯说:“小禹宁回来啦,正巧了,我拜托你件事。”
小……禹宁?
禹宁被这称呼弄得愣住,下意识摸摸脸。自己也不小吧?
“你来。”他冲禹宁招手。
禹宁看看韩耀,走向夏兴言。
夏兴言从包里摸出一枚硬币,递给禹宁,“你看,那里有个花瓶,”他指着角落木架,上面放着一个装饰瓷瓶,“韩耀如今有事求我,如果你能把硬币投进去,我就答应帮他的忙。”
答应帮韩先生的忙?
禹宁又看了一眼韩耀,见对方瞪着夏兴言,以为确有其事。而且看韩耀脸色,似乎事情并不简单?
真有这么严重吗?禹宁心中凛然,郑重地问夏兴言:“如果我投进去,您就能帮韩先生的忙?”
夏兴言笑眯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禹宁放下背包,脱掉外衣,拿过夏兴言手心的硬币,食中两指夹起,双目凝视瓷瓶良久,如同在丈量距离,随即手腕轻轻一甩,夏兴言眼前黑影闪过,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叮”,硬币已然落入了瓷瓶中。
夏兴言吹了声口哨为他喝彩:“好准头!”上前查看,倒抽一口冷气。
硬币进是进了瓷瓶,只是并非任何一面朝上,而是直立而起,竖着立在了瓷瓶的底部。
巧合吗?
夏兴言纳闷,拿出硬币,交还给禹宁:“再来再来,好好扔啊,咱们就算三局两胜。”
韩耀:……
韩耀: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副表情,玩不起就别玩。
禹宁接过硬币,又抛了一次,夏兴言就守在瓶子旁边,硬币进了瓷瓶,不等他打光查看,禹宁就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枚硬币,紧跟着那枚之后抛了出去,两枚硬币一前一后从自己眼前窜过,纷纷落入瓷瓶中,发出了清脆的两声“叮”。
他上前查看,一口气抽得快背过去了。
——两枚接连被抛入瓷瓶的硬币,此时正稳稳地立在瓶底。
夏兴言汗颜。这哪里还需要人教,怕是告诉他怎么开枪就完事了。这种人才竟然被韩耀当做保镖放在身边,简直就是资源浪费!
他沉默地把硬币拿出瓶子,装进自己口袋。
禹宁见他面色严肃,担心是否自己发挥不好,坏了韩耀的事。
“夏先生……?”
夏兴言拍拍禹宁肩膀,“好家伙。”一定要找机会把人撬过来!
“禹宁,别管我舅舅了,过来坐。”韩耀朝禹宁招招手,“你那边情况如何?”
“没什么进展。”他坐到单人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孔队他们好像不太顺利。”
韩耀皱眉:“怎么说?”
“听说丁正业咬死所有事都是他做的,不打算供出别人。”这也是他在走廊上等候时,听偶然路过的警察说的,临别前他向孔旸道别,孔旸脸色臭得可以,禹宁估计情况也差不离了。
这也说得通。丁正业几乎负责了所有的脏事累事,以及见不得光的事,几乎到处都是马脚,相关证据轻易就能查出一堆,容不得他抵赖,既然如此,不如干脆点,把事情全都揽下,这样既能卖人情,倘若后头的人有惊无险地度过灾难,过两年风头过去,也能再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
——当然,这一切的推论成立的前提,是他们没有在丁正业的屋子里搜出大量外币和毒//////品的情况下。
事情一旦和毒/////品沾边,性质就变了,容不得他把罪名大包大揽,肯定是要彻查到底的。
夏兴言听了,哼笑一声:“警察办事就是缩手缩脚,换成我的人,不用一天时间,保证治得他服服帖帖。”
夏兴言这么说并非信口雌黄。作为韩耀的舅舅,夏兴言也是个奇人,年轻时和姐姐夏蕊相依为命,因为家贫,外出打工,竟然被一个跨国贩卖人口的团伙卖到战乱地区,直到这伙人贩落网,夏蕊才得知此事,但那时夏兴言已经失踪了整整两年,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年轻人凶多吉少。
谁知道又过了一年,夏蕊突然接到一个越洋电话,竟然是夏兴言打来的,为向她报平安,以及询问银行卡号,他要往里头打钱。
夏蕊大哭,希望夏兴言快点回来。可夏兴言拒绝了,直言自己在那边做雇佣兵能赚不少钱,等过几年钱差不多够了就回国。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阴阳永隔,直到夏蕊去世,都没有等到和弟弟的重逢。
对于夏兴言的手段,韩耀再清楚不过,当初夏兴言知道姐姐的死可能并非偶然后,就打算采取特殊手段,还是韩耀百般阻止,他才歇了这个心思。
试想,常年混迹战乱地区的雇佣兵,处理过无数委托,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提倡的都是效率,手段怎么可能温和得了,真要让夏兴言处理,恐怕过几天通缉令就要下来了。
“舅舅,你们一顿招呼上去,人还能有气在吗。”
夏兴言自豪:“怎么没气了,你说要留他几口气,我照着给你弄!”
韩耀:……两人说的都不是一回事。
禹宁却是心下一动:“或许我能帮上忙?”
……
第二天一早,禹宁就出门了。韩耀有事没有跟着,夏兴言好奇禹宁口中的“办法”是什么,跟着一起去了警察局。
孔旸表情阴沉地在休息室吞云吐雾。
“孔队。”禹宁推开休息室的门,被扑面而来的烟熏得直咳嗽。孔旸见状,掐灭了刚点燃的烟,而烟灰缸里已经摞了满满一层烟蒂。
“你来了。抱歉,今天恐怕又得让你白跑一趟了。”孔旸嗓音沙哑,神情疲惫,看这幅模样,恐怕一夜都没有睡。
“哟,老孔,我也来了。”夏兴言从禹宁身后窜出。
孔旸皱眉:“这没你什么事,你来干什么?”
“小禹宁说,有办法让丁正业开口,我好奇就跟来了。”说着拍拍禹宁,“他可有办法了。”
孔旸看禹宁:“你要怎么让他开口?”
禹宁腼腆一笑。
……
审讯室内,丁正业已经被强光照了24小时有余,对面的人轮番上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一棒又安抚,不停折磨着他的精神。但丁正业的嘴就像缝了线的蚌壳,从头到尾都只重复一句话:“全部都是我做的。”
审讯人员毫无办法。
其他部门的人也在协助调查,通过各种办法追踪线索,但这事牵涉面广,情况特殊,对于破案人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失败的风险。
对面两名审讯人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焦虑。其中一人暗自探口气,打算再把问题重复问一遍。
其实丁正业支撑得也很困难,他已经快2天没有睡觉,先前一系列的意外让他心力交瘁,但一想到身后牵连重大的关系网,他必须得打起精神。
连那种拉扯灵魂的痛苦都忍受过了,还有什么东西是无法承受的!
丁正业对自己信心满满!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孔旸进来了。
“你们俩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
两人离开,孔旸坐下,看着丁正业:“你还是不肯说?”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我做的。”
孔旸沉默地看他,有顷,突然开口:“让他进来吧。先关掉监控。”
审讯室里有监控,会记录下所有发生的情况,以及审讯双方的对话,而这也是丁正业有恃无恐的原因——他料定了对方只能动口,而不敢真把他怎么样。
现在孔旸开口就是让人关掉监控,丁正业心下一慌,察觉到了不对劲。
“关监控违反规定,无监控情况下的证词是无效的!”
孔旸笑:“你还挺懂。”口风一转,又说,“谁说我要在没监控的情况下录你口供了?”话刚说完,监控室的人对他说了点什么,孔旸眉头一挑,说道,“行吧,那不用关了,开着就行。”
丁正业松了口气,只是吐到一半,被进屋的人吓得生生咽了下去,丁正业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恶魔怎么来了?!
“丁先生。”
丁正业看向孔旸:“他他他不是执法人员,为什么能进审讯室?这是无效的!我要申诉!”
孔旸嗤笑:“你这规矩真是一套套的。放心,他进来是我允许的,有什么我担着,不捞你费心。”说完示意禹宁。
禹宁对丁正业笑:“孔队让我来问一些问题。”语气也温和无害。
丁正业却如同遇到洪水猛兽一样,极力往后缩,要不是双脚被锁在椅子腿上,看这副模样,孔旸一点都不怀疑他会躲到墙角处。
到底禹宁做过什么,会惹来对方这么大的恐惧?
“我我我不,不不知道!”丁正业牙齿打颤,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
禹宁站了起来。椅子脚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吓得丁正业双手抱头躲藏,大喊救命。
孔旸:……
孔旸:到底在怕什么?
隔壁的夏兴言也皱起眉头。这人在怕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孔队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