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竹按照自己的生活作息去图书馆工作,完全不受网上的影响。
这几日进入梅雨季节,阴雨绵绵,苏竹看着天色暗下来,就立刻合上电脑,往家走去,比平时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
走到家门口的过程十分顺利,苏竹战战兢兢地脚不敢落地,左看右看疑神疑鬼,过路行人纷纷绕道……
路过一条没有斑马线的路口,来往车辆极多,苏竹在这里流了不少血,保安大叔看到她立刻收起睡意,严阵以待。
苏竹左右看看,确保没有车子来,赶紧往前跑。
还没跑到一半,一辆白色的高尔夫不知从哪窜出来——
苏竹脚步停下,熟练地闭上眼睛,侧过身保护好身体的重要部位。
就在这时,那辆白色的高尔夫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苏竹:!
车子按下喇叭,叭叭叭!!!
过去啊。
苏竹愣在原地,“……”
来撞吧。
车子,叭叭叭叭叭叭叭!!
脑子有问题么?挡在路中间干什么。
苏竹:???
轿车摇下车窗,狠狠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苏竹舒适:……这才对。
提早一个小时站在小破楼前,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停在狭窄的马路上,威武雄壮,肆意张扬。
苏竹眼中欣赏着黑色稳重的外壳,估算着被熊孩子划一个白道,得让几个钱包破产。
苏竹小心翼翼地憋着口气,侧过身子,从车子与墙的缝隙中穿过,与此同时路过的大爷大妈纷纷赶来,一睹豪车外观,口中念:“我家女婿也有个差不多,可耗油哩!“
苏竹自嘲想着:有我在这里,你们居然还想发财?
若是把这句话说出口,整栋小区的人都要把苏竹的腿打折。
小破楼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香奈儿职业装的女子,头发盘起小腿笔直,一直在往楼上看,手上拎着个袋子。
苏竹顺着小秘书的视线往楼上看,立刻就惊了。
自家灯是开的。
怪刺眼的。
苏竹一言难尽,“你和贺总,什么关系?”
小秘书听到这个称呼表情一亮,随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好像五位数的月薪像个假的。
苏竹:姑娘,你那么心虚作什么……
苏竹继续往楼上一看,心说,得可不得心虚么?自家老总就在我家里……
苏竹生无可恋的表情让小秘书误以为生气,赶紧弯下腰连连道歉,搞得路过的居民根本不敢靠近苏竹。
苏竹:……行叭。
苏竹看着贺苍术在自己家里,在这里等着不是,上去也不是,和小秘书不尴不尬地站在一起。
小秘书悄悄的观察眼前这个让自家贺总神牵梦绕的女子,然后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大喊一声“苏竹太太?!”
苏竹:“!”
一双瞪大的眼睛缓缓移动到小秘书雀跃的表情上。
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一步。
尴尬因子从脚底蔓延到大脑,让她彻底麻木在原地。
苏竹良久憋出一个字:“嗯”
小秘书从包里拿出一支笔,赶紧塞在苏竹手上,扯过真丝衬衫,小心翼翼眼带希冀,“太太方便签名吗?”
苏竹看这不是过分的要求,再者对方已经站到自己家门口,她硬着头皮龙飞凤我来了一下,就见小秘书开心的快要晕过去。
小秘书颤颤巍巍的摸遍全身上下,纠结许久,把手上的一打鸡尾酒递给苏竹,“这是刚出的新品,外面还没有发售,太太喝酒吗?”
小秘书似乎觉得送下面公司递上的样品,给喜欢的人不太靠谱,边说边想要单手解下算名贵的胸针。
苏竹看破她意图,立刻阻止,“我喝酒,谢谢你。”
小秘书松了口气,对爱慕已久的太太不停吹彩虹屁。
苏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忐忑不安地害怕小秘书反感。
过了一会儿,听到楼梯传来震动声,苏竹对小秘书笑笑,侧身躲进了楼房外面的空隙处。
小秘书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面对送完饭的贺总,嘴角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贺苍术敏锐察觉:“你笑什么?”
小秘书:“没有的,贺总,您看错了。”
贺苍术:“……???”
等到那辆车离开苏竹才从空隙中出来,脑袋中不禁冒出这样一个疑问——她们是不是也能看到网上骂自己的评论?
苏竹第一次产生想要把这些评论全部删干净的冲动。
顺利地上楼回到家,苏竹打开电脑映入眼帘的就是不断闪烁的群聊标识。
【断臂画师今天暴富了吗?】
苏竹见群里有个叫阳芷的刚入门的姑娘,在发自己的作品。
是一系列的广告宣传图,在商业插画的范畴中属于价格比较高的,对于新人来说不友好,阳芷的完成度却极高。
“这完成度可以啊,阳芷你不会是哪个大佬开的小号吧?”
“很棒啊,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都兼顾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有吗???”
“新人都是怪物,石锤。”
“没个十几年功底画不出来,绝了,绝了。”
“前面 1,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协调。”
阳芷出来发声,语气相当礼貌:“请问是哪里出问题呢?请务必说详细些,我好继续改。”
说完后发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刚刚几个觉得有问题的人没有继续回消息。
苏竹仔细端详的那幅扁平风格的画,画面简洁,用大量的几何图形塑造,用高饱和度的深色系做底色,红黄两色用作主元素的配色,是个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高楼大厦的女子背影,整个画面十分中性,相当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苏竹缓缓打出一行字,“massif前辈参加迷迹app举办的插画比赛用的就是这张图,@阳芷,你只是改了个色调,临摹一遍,对你的整体实力不会有提升。”
“massif是六年前参加的比赛,在三年前隐退,很多相关画集已经找不到了,你们没有听说过很正常。”
“???!”
“苏竹大大出来冒泡了”
“怪不得完成度那么高,阳芷这个名字我却没听过。”
“话说大大好博学,这种繁琐的资料都能找到。”
苏竹打出一行字:我参与过迷迹app的比赛,对过往作品有总结分析,你要的话发你一份。”
既然参加比赛,那肯定就得奖了,苏竹的顶配数位屏就是这样来的。
巫凡发出一行字,打破群里的热闹。
巫凡:“苏竹大大,久仰大名。”
群里突然冷了。
苏竹敲打键盘,“嗯。”
她打开小秘书给她的鸡尾酒,上面的插画风格鲜明,只是和刚刚的阳芷一样,模仿痕迹太重,不过这些模仿一般的编辑看不出来,在更新换代极快的时代,没人会费劲找资料,在行业泡沫中,画师时常会被估错价。
苏竹转动易拉罐查看,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打开微博翻动几下,发现这画的作者正是巫凡。
苏竹:……难怪。
巫凡在群里问:听说苏竹大大名校毕业?
苏竹抿着酒,敲打键盘:央美。
巫凡:“真的?!我是你学妹,岑册教授你认识吧?”
苏竹:“认识,我的硕士导师。”
电脑对面的巫凡刚刚凭着一系列荣誉拿到鸡尾酒的项目,稿费刚刚结清,正是尾巴翘上天的时间,对着冷冰冰的电脑发出一声嗤笑。
真的假的哪有那么重要?稿费到手了才是真的。
巫凡到底只是个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刚成名的小姑娘,便觉得得到一个大单子是了不起的事,又有些心虚自己冒用了别人的名声,下意识虚张声势。
巫凡挑衅:听说苏竹你得了奖能写满三张A4纸,一定赚了很多钱吧?
苏竹:“还好,日子过得比你们都要不错。”如果没发生那么多倒霉的事情的话。
“对了,纠正前面的一句话,我没有什么名气,我的背书全部被你用了,我怎么会有名气呢?”
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群友连连抽气。
“@苏竹大大,日常交流不要带入情绪,大家在行业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听说@巫凡的鸡尾酒刚刚出了样品,肯定能大卖。”
“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严黛黛看得神情激动,私信苏竹。
“你看巫凡,一天天坐在马桶上抽烟——前呼后拥!”
“恶心透了”
“…………”苏竹缓缓喝了一口贺苍术送来的冬瓜海带汤,看到这句话,默默把汤吐出来。
余光瞥见床底下的老鼠探头探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苏竹的冷水瓶里洗脚……
很好,没有死在里面。
苏竹心中嘲讽,一天天遇到的尽是些混账玩意儿,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巫凡,姑娘,AAC的奖杯的照片,是我发给合作伙伴看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但是我敢肯定,你以后是不会有了。”
巫凡二话不说,甩出一个链接,正是她个人的获奖页面。
“是真是假,在群里那么多人面前说清,免得后面扯皮。”
严黛黛:“卧槽 ,她为了骗甲方做个假网站出来?去浏览器里搜,根本搜不出你的名字。”
苏竹看着用胶带补起来的碎窗子,乍一觉得眼前的事情突然变得合理。
得,是自己活该。
别人的现实是光芒万丈,是前呼后拥,她的现实是满地鸡毛。
自己早该认清这一点。
严黛黛:“巫凡在群里看笑话呢,你怎么不回???”
苏竹烦躁的闭上眼睛,她不是在担心如何证明自己,眼前浮现出田螺姑娘似的贺苍术,虽然贺总一点都没有田螺姑娘温柔,在那脸色下,这菜似乎都下了毒,苏竹怂不拉叽地不敢剩下。
给自己做菜的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归于现在是支持自己的。
贺苍术如果看到这些评论会怎么做?
苏竹脑补出小说中的霸道总裁式操作,扑哧笑出了声。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中的录像模式,拨通手机中的一个号码,眼尾带着笑:“是AAC评委吗?”
晚安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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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