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娇莺恰恰啼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滞留

战事突起，安国公年事已高，即由长子安昭硕率兵勤王。此时，军队在途中休整，营帐内，安昭硕正与副将们商议着下一步行兵之计。

“叛军已经攻占了蜀城，下一步定会进攻冲垌关，冲垌关一破，临安岌岌可危。我们从这里行军，可以借助地理优势避人耳目，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支援，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比起几年前那个被夕云数落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如今的安昭硕多了持成稳重，铠甲披身的他大将之风犹胜，说出的谋略亦能体现他深谙兵法，在场的人无不点头赞成。几番讨论之下，御敌计划拟定完成，将士们分头下去准备。

独处帐中，安昭硕刚毅的眉宇间慢慢染上了愁绪。安家驻守之地距临安遥遥，他不久前才得知李珩荣与秦飞琬被贬去蜀城守陵之事。李珩曜的军队占据了蜀城，只怕会针对他夫妻二人。当年他们大义成全之恩始终没有机会报答，这会儿明知他们可能身陷危难却无法及时出手相救，安昭硕的心情极是沉重。

“报－－”

安昭硕兀自愁闷之时，一名士兵高喊着跑进了营帐：“启禀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一时之间，安昭硕想不出来人是谁：“何人何事？”

“两个男人，未曾表明身份。属下轰他们走，他们坚持说有要事求见将军。”士兵将外头的情形一一回禀了。

闻言，安昭硕皱起了眉头。两个来路不明之人闯至军中，他不害怕却不得不有所顾忌。大局尚稳之时，安国公便十分明确地提醒过他，安家世代手握重兵，必在各路王侯的拉拢名单之列。四皇子李珩曜为人表面谦和恭顺，实则心机深沉，曾多次派人前来表露收用之意，都被安国公巧言婉拒了。而今大战正酣，明着拉拢不成，李珩曜定会使出诡计逼他们就范。安国公要他时刻警惕，千万不能让对方有可乘之机。来人，到底见是不见？

思量犹豫间，安昭硕问：“他们可说了别的话？”

“启禀将军，没有。”

“也罢！”一味躲避不是长久之计，知己知彼方能有所应对。纵是来者不善，见一面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安昭硕把心一横，下了令：“带人进来！”

士兵领命退出帐外，不多时，领进两个人来。

来人各戴着一顶毡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真容，但无碍安昭硕一眼认出了他们。他连忙示意士兵退下，又惊又喜地望着那两位不速之客：“怎么是你们？”

“来帮安大将军打仗啊。”毫不意外安昭硕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女扮男装的安玥菡摘下帽子，冲他俏皮一笑。

“翾扬拜见大哥。”张翾飏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自假死逃离临安后，为了确保万全，彼此仅有书信往来，安玥菡与张翾飏不曾与安家人团聚过。不想第一次久别重逢，会是在这种境况之下，三人都很是感慨。

将安玥菡仔仔细细打量了，安昭硕不用问也明了张翾飏是如何待她的了，欣慰地笑道：“父亲将玥菡许给你的时候，我还担心她跟着你江湖漂泊会吃苦受累。现在看来，她比在家时过得还要好。”

张翾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望向了安玥菡。安玥菡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脉脉与他对视着。

妹妹与妹夫感情好，安昭硕打心底里替他们开心。转而想到他们毫无征兆的出现，不由好奇：“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张翾飏的神色变得郑重：“初闻朝局动荡，我与玥菡便料到大哥会率军出征。我们告别了师父，沿着你的行军路线日夜追赶，直至今日才赶到。”

“大哥，一路上我们听到了许多消息。有人说琬姐姐与宁王殿下就在蜀城，是不是真的？”这也是她与张翾飏必须走这一遭的原因之一。

安玥菡的话戳中了安昭硕的心事，他长叹了一口气：“时局纷乱，消息滞塞，我也不确定。如果宁王殿下与王妃娘娘没有在蜀城被攻破之前离开，李珩曜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张大哥，我们走。”说话间，安玥菡往外走去。张翾飏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后头。

“玥菡，翾扬，你们稍安勿躁。”安昭硕喊住了他们：“李珩曜攻下蜀城是为了解除进攻冲垌关的后顾之忧，城内必定戒备森严。莫说你们进不去，便是运气好混进去了，你们久居方外，城中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你们对当地的生疏，反而会打草惊蛇。”

“大哥说的是。”经由安昭硕一分析，张翾飏冷静了下来：“玥菡，我们不能这样冒冒失失地去。”

“可李珩曜不会放过琬姐姐和宁王殿下的。”安玥菡心急如焚。

“李珩曜一起兵，皇上跟前可委以重用的皇子只剩宁王殿下一人，他与王妃娘娘滞留在蜀城的可能性比较小。”张翾飏安抚：“万一不幸，他们真的落在了李珩曜的手上，为了扰乱临安的军民之心，李珩曜必会大张旗鼓地宣告天下，不会悄无声息地就杀了他们。目前我们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也就表示他们暂时无恙。”

张翾飏所言正是安昭硕要说的，他紧接着开了口：“不错。玥菡，你不要冲动，我一早派了人去打听，相信很快就会有准确的消息传来。”

兄长和夫君的话都在理，安玥菡只有按捺下心头的焦虑，暂时等上一等了。

三人忧心李珩荣与秦飞琬安危之时，李珩荣早已临危受命，率军镇守冲垌关半月有余。期间，李珩曜的军队几次想要强攻，都未得逞。

这一日天还没亮，城外突然战鼓隆隆，杀喊震天，李珩曜再一次率兵突袭冲垌关。这一次攻城，李珩曜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用的人数是李珩荣的两倍之多。

李珩荣早有戒备，日前便已筑好了深沟高垒加固城防。枕戈待旦的众将士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到了一起，与李珩曜的军队激战起来。

双方射出的每一支箭矢上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冲垌关的将士们居高临下，用巨石阻止李珩曜的兵士借助长梯爬上城墙，却也由于身在高处目标太过明显，密集的箭雨迎面而来，中箭伤亡者不在少数。一些敌军趁机爬上城楼，想要打开关隘放李珩曜入关，最后悉数死在李珩荣的剑下。

可惜寡不敌众。对方的人一重一重地扑上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尽，所有人都渐渐力不从心，李珩荣的军队败象初显。混乱之下，他注意到了身处大军之中的李珩曜。擒贼先擒王，在解决了近身的敌人后，他冲出人群，飞身直奔李珩曜而去。

从前，李珩曜从未将自己这位三哥放在眼里。现下见他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更觉得他是自不量力，竟在乱阵之下慌不择路，将自己置身敌军之中，此举无异于亲手奉上自己的首级。若此战不在冲垌关，他一定好好地亲自给他一个教训，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攻下冲垌关，局势又明显是他胜券在握，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以身犯险。

李珩曜冷笑着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数十排手持遁甲的士兵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将李珩曜护在了安全之地的同时亦将李珩荣围住，阻断了他的后路。其他将领见李珩荣身陷险地，纷纷想要前来相助，无奈自顾不暇。

李珩荣并不惊慌，凌空而行，踏着人头朝李珩曜飞去。李珩曜镇定地一挥手，霎时万箭齐发，李珩荣被逼退回了原位，与那些人和流箭缠斗起来。

“杀——”

李珩曜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珩荣垂死挣扎，身后忽地传来千军万马奔腾的声势。他循声望去，安昭硕的大军正全速朝这边赶来，很快与李珩荣他们将自己前后夹击在了中间。之前空荡荡的东西两侧也冒出了大队的人马。他恍然大悟，李珩荣的冒失其实是在故意迷惑他，拖延时间等援军的到来。

悔之晚矣。敌人骤然翻番，又呈四面围攻之势，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李珩曜的军队便损失惨重。眼见败象已露，他无心恋战，带了一队残兵败将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离。

囊中之物岂有放虎归山的道理？李珩荣亲率精锐骑兵穷追不舍，最终生擒了李珩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