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不是一只猫 第32章 自由

自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猫。他比猫猫餐厅里的安先生还要大一些，黑棕相间的背毛像草原上蓬勃的野草，灰白色的浓密短绒覆盖在他的前胸；粗壮健硕的四肢撑起他庞大的身躯，厚重硕大的爪子下隐藏凌厉的杀器，他脖子上茂盛的鬃毛像狮子一样威武，头顶上宽大挺立的双耳像猎狗一样机警。他脸上的毛很短、几乎裸露，让他的五官更加清晰：他的脸有些方、嘴巴微微凸起、鼻子笔直挺立，双眼金黄瞳孔赤红，长长的胡须在嘴边跳跃，看上去威武严肃又桀骜野性。

刚刚自在还在为自己的蛋蛋做最后的挣扎，他已经有所觉悟、预感自己的反抗注定失败、正要说服自己接受悲惨的命运，可忽然，他竟然飞了起来，等回过神，已经在一片树林里，面前就矗立着这样一只英俊又凛凛逼人的大猫。

这是什么情况？

自在看着对方无意间露出的锋利獠牙，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小心问道：“请问，你是谁啊？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眼前的猫歪了下头：“不是你喊我的吗？”

自在也不由歪了头：“啊，我有喊你吗？”

“你不是喊自由、自由吗？我就是自由啊！”

自在眨了眨眼睛：“你，你叫自由？”

大猫点了点头，走到自在身边，前肢离地、直立了起来。自在这才发现大猫竟然还穿着衣服--一个有着小花边的、绣着粉色蝴蝶结、有一个大口袋的黑色围裙。

宠物猫很少会穿衣服，主人们只会给他们戴各种各样的项圈和背带，至少在自在做猫的这八年时间里，没有见过一只穿衣服的宠物猫，就连美美都没有穿过衣服。不得不说，一只猫穿着围裙双脚站立，看着确实有些怪异。

自在看到名叫自由的猫弯下腰，伸出爪子似乎要碰触自己，自在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还是被他抓住了爪子--不是自在的爪子，是米勒的爪子。自由把爪子张开，用锐利的指甲勾住金属链条用力往外拉，自在没站稳被他拉得左摇右晃，金属链却仍紧紧卡在自在身上。

“别动！”

低沉的声音传入自在耳中，自在耳朵一动，惊讶地昂起头：“你会说话？你会说人类的话！”

自由的胡子动了一下，又喵喵道：“别动，我看看能不能把它拽下来。”

自在完全没有心思关心身上的金属爪，连连追问：“你怎么会说话？你怎么随便说话！你不知道宠物规则吗？宠物之家会处决你的！还有，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米勒不是抓着我么，我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自由试了两次没能成功，便暂时放弃处理金属爪子，专心回答道：“什么是宠物规则？为什么不能说人类的话？人类的话很难学吗？我从小就会，也经常说，不过已经很久没人跟我说话了……宠物之家就是那些要捉我们的坏人？欺负你的人也是宠物之家的么？刚刚我本来在附近散步，忽然听到有猫猫向我求助，我跑过去就看到你被机器人抓着，我就用爪子隔断了他的手臂、把你带了出来，就是这样。”

自在瞠目结舌，他看看自由，看看自由的爪子，看看自己身上的金属链，又扭头看看了背上的金属臂断口，不可思议道：“米勒是金属做的吧，那么结实，你的爪子一下就把它切断了？”

自由扒拉了下金属臂：“我也没想到，不过仔细看看，它都是一环一环接在一起的，我正好削到了它的接口处，所以很容易就把它削断了；我应该也可以把你身上的切断，但它们卡得有点紧，我怕弄伤你……”

自在看看自由泛着寒光的指甲，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等会我研究研究看怎么把它弄下来，就不麻烦你了！”

自由略微思考，点了点头：“好吧，这里离刚刚那里不远、还不安全，等我们换个地方再好好想想怎么把它弄下来。先跟我走吧！”

“跟你走？”自在有些犹豫，“要去哪？”

“去一个不会被抓住的地方！”

自在低下头，爪子不自觉地摆弄脚边的青草。从被抓去绝育到稀里糊涂被就到这里，一切都发展得太快、都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不愿意被绝育、不想当宠物猫、想要自由，可他还喜欢成业、喜欢阿宝、甚喜欢要抓自己去绝育的攀云和米勒，还喜欢那个温暖舒适的家。

自己这样跟这只不明身份的大猫离开，以后还回得去么？

自由已经放开自在，往树林的另一端走去，他发现自在没有跟上来，回头催促：“快走，不然他们就会来抓你了。”

自在狠狠心，站起来追上自由：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至少今天，他不要被绝育！

自由明显很适应直立行走，竖直的身躯在茂密的树林间穿梭更加便捷；自在跟在自由身后四脚着地跑了几步，之后也尝试着站了起来--他在家里也直着走过，但时间不长、速度不快，他早就习惯四脚走路了，忽然又学着人类的样子，竟有些陌生。

自由看自在走路摇摇晃晃有些不稳，伸出爪子勾住他身上的金属链，拉着他往前走：“我以为你不会走路呢，走得很好嘛！”

这句话是用人类的话说的。自由似乎很像人类，可以两腿直立、可以说人话，他让自在想起八年前救了自己的那个怪物。但那个怪物更大更像人、像兽人，而眼前的自由，还是更像只猫，最多像穿靴子的猫。

不论是人是猫，被夸都很开心，自在抖了抖胡子，有些得意，想要说句话再刷新一下自由的认知，可字哽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沉默的时间太久，他几乎要遗忘如何说话了。

自在生起一阵恐惧，他似乎离人类越来越远、真的要变成一只猫了！他张大嘴巴、努力挤出心里的害怕，大声喊道：“我会说话！”

自由惊喜地看着自在：“你真的会说话！你跟我是一样的！”

自在胸膛起伏、情绪激动地想要哭泣，他甩了甩头，颇为哀伤地说：“我跟你也不一样……”

自由点了点头：“妈妈说每个生命都是不同的。好了，你别喊这么大声了，快跟我走吧！”

两只快步走出树林，自由又四肢并用狂奔起来，自在有些不愿，但还是跟着自由跑了起来。自由带自在跑到一条偏僻小路旁的花圃，在花圃旁的草地上扒拉了几下，平整的草皮竟然升起一块井盖，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自在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小心地观察四周，低声问：“难道我们要……”

“跳下去！”

自在跟着自由走到井口，探出脑袋伸进洞口，里面黑漆漆一片，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原来未来社会也有下水道。

自在正想找梯子，自由已纵身跳了下去，他全身的毛都飞了起来，尾巴像一柄舵，帮助扬帆的大船平稳停泊。他悄无声息地落地，姿势像侠客一样潇洒。

“快下来！”

自在估算了一下井的深度，觉得有点高，他在洞口转了一圈，问：“没有梯子吗？”

“梯子？”自由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左右张望、在井壁上按了一下，光滑的井壁慢慢升起几个阶梯。自在这才四肢并用慢慢爬了下去。

猫的身体与人类不同，但真的做起类似攀爬的动作，似乎也并不困难。自在很快就顺着梯子爬到井底，和自由汇合。

自由夸赞道：“我以为你是一只柔弱的小猫，没想到你还会爬梯子！我从没见过猫爬梯子，你真厉害！”

自在开心极了，不好意思地甩甩尾巴：“嘿嘿，我很久没爬了……还是你跳下来帅气一点！”

自由的尾巴也竖了起来，摇来摇去像盛夏夜晚的芦苇：“真的么，妈妈也总这么说！快跟我走吧，这里很黑，记得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