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8章 矿石

飞艇安稳地飞了18个标准时，到达了β-3918资源星的时候，林小沫已经睡了一觉。

他放下手中的书，观察起下方的星球。

星球表面有一半是陆地，其余部分是海洋。内陆中央是纵横交错的沟壑和山脊，一侧是戈壁，另一侧是树林和人类聚居区。

第一关的任务是寻找一种天然形成的超维矿石，质量不低于5千克。超维矿石是支持空间跃迁的重要材料，其本身由不同维度的物质组成，往往被埋在很深的地下，或者机缘巧合由其他天体带来。目前只知道它在空间碎裂时的形成概率为千万分之三，人造成本为500万星币/千克，基本没有纯度上的差别。

现在问题来了：这些矿石会在哪里？

主办方让他们来挖矿石，肯定不是让他们来碰运气。要么这里确实有矿没采，要么是把矿藏起来遛他们玩。问题是连个寻宝图都没有，偌大的陆地去哪找矿石？

所以第一关比的是人品还是运气？

“你怎么想？”童昕诚忽然问道。

这是他叫林小沫闭嘴后第一次说话。

林小沫决定抓住这次难得的开口机会。

“获得矿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大海捞针的找，另一种是从其他人手里抢。目前来看，这两种方式的成功概率差不多，但我更倾向于第一种。”

他特意看了眼小舅子，还记得这个人有“前科”。

“你有什么好办法？”童昕诚没理会他的眼神，侧脸对着他，半垂着眼眸，盯着下面的陆地。

“这个地方比较落后，矿石挖出来也用不上。我们可以向当地人买，或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人藏东西，或者有没有外来人员密集的场所。”

小舅子赏了他一个“还不错”的眼神。

林小沫的智商瞬间滑梯：“所以我们降落到城镇附近，晚上回飞艇睡觉，还能省住宿费。”

“省了住宿费再被人抢吗？”童昕诚叹了口气，把脸转了回去，“停在没人的地方。”

“哦。”林小沫木木地点头，“那我们住哪？”

“旅店。”

“……我没钱。”

“我有。”

“哦。”林小沫低下头，“那我能不能和你一间？”

当然一间，不然你被人抹了脖子都不知道。但童昕诚还是问道：“为什么？”

林小沫抬眼看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担心你被人欺负。”

“你这么漂亮，要是有人偷偷摸进你房间里占了便宜……”

童昕诚黑了脸。

“……那我怎么跟胡菲斯先生交待？”林小沫越说越低，脑袋都埋进了衣服里。

“第一，我不会被占便宜；第二，不许再说我漂亮；第三，”童昕诚的眼神充满警告，“胡菲斯和我姐吹了，以后别总提这个人。”

“啊……”林小沫看上去很失望，“那他一定很难过吧？胡菲斯先生人挺好的，你姐姐为什么不喜欢他？”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童昕诚顿了顿，“就像我和你，不管你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林小沫点点头：“毕竟我们都是0。”

“……”

“喜欢也不会有结果的。”

童昕诚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林小沫，你怎么总说让人尴尬的话？”

“尴尬吗？这些话我和孙向远经常说，他就不尴尬。”

“我不是他，你说这些让我很尴尬。”

“哦。”林小沫又低下头，“那我以后不说了。”

他蔫蔫的，仿佛受了不小打击。

童昕诚也不打算让他难堪，毕竟还要相处一阵子，只要他明白就好：“下面就能着陆，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林小沫开始操作，顿时像换了一个人。

飞艇在戈壁中央缓缓着陆。

这片戈壁还没形成沙漠，赭褐色的土地辽阔无垠。风力不大，适合停泊。林小沫下降时已经看到不少飞舰停在附近，他们选的地方位于飞舰群边缘。

“从这里走过去大概需要多远？”林小沫戴上护目镜，检查好包里的物品，跟童昕诚下了艇。

“三个小时吧。你走得动吗？”童昕诚看了眼他的大包。

“可以，我走过五个小时。”林小沫看了看通讯器，“现在是正午，走过去刚好能吃饭。”

这是真打算走五个小时。童昕诚不禁怀疑他把这次活动当成了野餐。

“你为什么报名志愿者？”童昕诚边走边问。

“一开始是为了一个人……后来是为了还债。”林小沫落后他半步，中间有几个字听不清。

“你欠了谁的钱？”

“孙向远。”

两人间一阵沉默。

“孙向远和你关系好吗？”童昕诚微微侧了一步，为林小沫挡住一部分阳光。

“还行。平时不怎么说话，有需要的时候会帮忙。”林小沫有些走神，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就是太聪明了，总是考不过他。”林小沫闷闷地说，“他可抠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钱要是还不上，他能刨了我家祖坟。”

“你知道他家的背景吗？”童昕诚的话音里带了笑意。

“就……还行吧。他爸好像是当官的，门路特别多，找他办事基本都能成。”林小沫吸了吸鼻子，“可惜他是个异性恋，不然我都想追他了。”

怎么又扯到这种话题上？童昕诚皱眉。

他不是八卦的人，但也有点好奇：“你谈过几个朋友？”

他以为林小沫会想想，没想到林小沫很快给出了答案：“两个。”

“到什么阶段了？”

“……暗恋。”

这让童昕诚很意外。在他看来，林小沫不是会藏心事的人，对谁有好感都表现得明明白白。

他不再打探林小沫的**：“抱歉，我不该问这么多。”

“那你呢，喜欢过谁？”林小沫发挥“礼尚往来”的精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关你什么事？“我不想告诉你。”

“不会是我吧？”

“不是。”

“你和他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我不想说。”

正常人这种时候就会打住，但林小沫不知是神经太粗还是没心没肺，依然穷追不舍：“你对那位杨先生有好感吗？”

杨先生？“你说的是杨颜朔？”

“嗯。”

“他是我战友。”

“你就没想过和他发展成朋友？”

童昕诚深吸一口气：“没想过。”

林小沫“哦”了一声，终于安静下来。

两人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进入树林。林小沫取出电/击/枪和折叠小刀，往身上喷了驱蚊药水，又把护目镜收回去，这才跟童昕诚进入树林。

林小沫的方向感很差，所以每走几十米都会做个标记，有时是刻在树上，有时是刻在石头上。他的标记是一个叉，因为力气太小，记号很淡，过几天就会消掉，也不知做来干什么。

童昕诚觉得他在做无用功，但也没阻止，默默寻找可能藏匿矿石的地点。这种矿石有个很明显的特征：有一个面会变色。那是光在多维空间中反复叠加的效果。

这种无聊的考核，倒适合像林小沫这样的人。

后面的林小沫忽然“啊”了一声，利索地把背包放到地上，取出一把折叠铲挖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童昕诚走过来问。

“这里有矿。”林小沫头也没抬，挖得专心致志。

童昕诚仔细查看这片土壤。

地上用石头摆出“有矿”两个字，隐藏在草丛里，还没被林小沫的铲子破坏。

童昕诚难以想象这种弱智题目是军区的手笔，更倾向于有人恶作剧。

但林小沫十分坚定，一铲一铲地往外倒土，衣服和脸很快沾上了泥，他都没有在意。

就让他挖吧，大不了在树林里住一宿。童昕诚找了颗树靠上去，一边注意周遭的环境，一边看林小沫挖土。

他能肯定林小沫没有受过军事训练，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打起架来只有被虐的份。

这样一个人，和他相处起来却没有半点自卑和拘谨，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不在乎他喜不喜欢，这在童昕诚的社交经历里还是独一份。

但这不代表童昕诚会对他感兴趣。

对他而言，林小沫是个有特点的人，世上人人都有特点，不是每一个都需要去了解。

何况他看过林小沫的资料，已经了解了很多。

林小沫挖得很慢，一个小时才挖了不到一米。童昕诚看不下去了，接过铲子把速度提升了不止十倍。十分钟后，童昕诚整个人都进了坑里，依然没看到矿石。

“还挖吗？”童昕诚单手撑着铲子，脸不红气不喘，身上没有一点脏。

“挖。”林小沫蹲在坑沿，比童昕诚高了半米。

“要是没有呢？”

林小沫看着他。

“要是没有，你以后要跟我商量，不许单独行动。”童昕诚微微仰头，脸上没有表情。

两人气场悬殊，哪怕童昕诚处于下方，也一眼能看出孰强孰弱。

林小沫笑了：“好。那如果我赢了呢？”

“如果我赢了，你就……”林小沫歪着头想了想，“亲我一下？”

童昕诚把铲子插在了土里。

“我开玩笑的。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喜欢谁，这总行吧？”林小沫往后挪了两步，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其实童昕诚可以直接把人捆走，用武力让人闭嘴，根本不用受这么多气。但他尊重林小沫的意愿，不想强迫他屈从。

赌就赌吧，他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童昕诚一铲子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