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58章 慕莲书

郑恩联声色并茂地做完陈述，本以为会收获几句附和，没想到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男子的神色依旧平淡，孙向远看不出喜怒，俞醇不喜欢这种浮夸的表达，用沉默与他撇清关系。郑恩联感到尴尬，但说都说了，总不能把话收回去，于是自己给自己铺台阶：“这个……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反正意思在这，我们老大就是想留个纪念。”

孙向远出面帮下属解围：“嗯，说得不错。我也是觉得这幅画里有东西，想拿回去细品。你们家不会这么小气吧？”

“孙君要是喜欢，可以把廊里的画都拿走，但这幅不行。九尾君是狐冗的象征，具有图腾的意义，我们不希望别人剽窃或效仿。”男子委婉地说。

“廊里不也有九尾君吗？”孙向远并不买账。

“廊里那些是后人画的，只能算九尾君的化身，家祖所画才是真的九尾君。”男子转向那幅画，“九尾君镇守着狐冗的百年气运，如果被外人带走，就会动摇狐冗的根基，还请孙君妥善保管。”

“哦。”孙向远毫无诚意地应了一声，“这么说你们不把我当外人？”

“那是。否则也不会带孙君进内圈了。”男子继续往前走，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另外两位可没有孙君的优待。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偷拍，请恕我无法尽宾主之谊。”

“不拍不拍，肯定不拍。”郑恩联连连摆手。俞醇本来就不爱拍照，在别人家里更不会拍了。

一行人沉默地来到一间会客厅。

会客厅以金棕色为主色调。虽然身在地底，却没有压抑之感，天花板离地四五米，顶灯也是嵌入式。一面墙是橱柜，另三面墙没有任何摆设。四张高档沙发围在透明的圆形茶桌旁，每张沙发前摆着一份精巧的茶点，甜美的香气浓而不腻，光闻味道也知道品相上乘。

男子领他们入座，坐在了孙向远的对面。郑恩联显然饿了，坐下后就盯着墙壁，坚决不看盘里的点心。俞醇吃过很多高级甜品，更多的是好奇，出于礼貌并不动手。孙向远却没什么顾忌，一口一个，很快把他那份消灭了一半。

男子等孙向远吃完最后一口，把自己那份挪了过去：“孙君要是喜欢，我让厨师多做几份。这次就先吃我的吧。”

“不用了，我饱了。”孙向远扔下餐具，“铛”的碰撞声在屋里回荡，“来谈判吧——你们接受什么条件？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男子没回答，端起杯子吹了吹热气，优雅地抿了一口后把杯子放下，换了个休闲的坐姿：“孙君都不问问我的名字？”

“我有必要知道吗？你不就是个传话筒，说什么听着就行，做主的还不是你们老大？”孙向远往椅背上一靠，左脚踝架在右膝盖上，“我认识你这个小喽啰干什么？等着给炮灰收尸吗？别了吧，我没这么闲。”

这话说的……相当刻薄。

男子直直看进孙向远的眼睛里，平静得像一口深潭：“要是我不是炮灰呢？”

“不是炮灰是什么？你都没报上名来，我怎么知道你是哪号人物？”孙向远喝了口水，“咚”地放下杯子。

“是我考虑不周，让孙君误会了。”男子笑了笑，涵养极好，“在下慕莲书，年方二十，从未出过远门，还望孙君多多照拂。”

“什么意思？”郑恩联在孙向远和慕莲书之间来回打量。

“联姻啊？”孙向远又喝了口水，“你们家就派你来？是不是没女人了？”

“女人有是有，可惜配不上孙君。”慕莲书对孙向远微笑，像个有毒的甜品，“孙君才貌双全，狐冗也得拿出相应的诚意，才能让双方的合作长久维持下去。”

“那你想要孩子还是名分？还是两者都要？”孙向远直白地问。

对于他的粗俗，慕莲书不以为忤，淡定地脱下外套，叠好了挂在椅背上：“我要成为你唯一的伴侣，写进孙家的家谱，我们的孩子享有和孙家子嗣同等的权利。我要看着他长大，陪伴他直到成年。”

“你俩出去一下，我叫你们再进来。”孙向远对俞醇和郑恩联说。

“老大，你想关上门和他说这事吗？这不好吧？”郑恩联躬着上身，胳膊肘撑着膝盖，“我记性差得很，出了这门就忘了，你就当我不存在。”

“那他呢？他记性好得很，一眼就记住了，你把他耳朵给我堵住？”孙向远朝俞醇扬了扬头。

“他——”

“行了，你和他一起出去。”孙向远不容置疑地说，朝生化兵命令道，“把他俩看好了。要是遇到你不能应付的危险，就启动绝对衰变，不用顾虑我。”

“是。”生化兵言听计从，走到郑恩联身后，“请二位跟我离开。”

郑恩联缓缓起身：“那我们在门外等你，有事就叫我们。醇儿，走吧。”

俞醇站起来，最后看了眼孙向远，默默跟郑恩联走了出去。

“碍事的人都走了，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吧？”孙向远两条腿都放到了沙发上，轻松地盘在身前，“基因病可以医，生育率可以提，这件事结束后，鹦鹉螺90%的基因库都可以向你们开放，用不着死盯着我。”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跨物种融合在鹦鹉螺星系是违法的，承认你们就等于推翻了《基因保护法》，涉及伦理问题。保守派不会同意，更希望用完就丢，什么麻烦都不会有。”

“当然，我有办法。只要你们能正常结婚生子，没有免疫缺陷和生殖隔离，甚至比正常人更强壮、更聪明、更能适应环境，那些偏见都会变成尊敬，你们会成为最受欢迎的人，迅速在星系站稳脚跟，达到你们生生不息的宗旨。”孙向远拍了拍手，双手摊开，显得诚意十足，“说白了都是技术问题，交给我就好了。至于联姻——到时候大把人给你选，男的女的美的丑的随你挑，何必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亏本？”慕莲书笑了笑，双手交握，虚虚搭在腿上，“打仗哪有不亏的？葬星计划一启动，不管我们想不想，这个亏都必须吃。我能决定的只有亏多少，以及——”

“怎么转亏为盈。”

他从靠坐转为前倾，嘴角勾起魅惑的弧度：“既然孙君爽快，我也就把话说白了。首先，我不能把狐冗的基因库给你，因为我不能保证你不会研制针对狐冗的基因武器。其次，狐冗发展成现在这样，每年的盈利高达万万亿，光是洛神星的防务，每月就要花费近千万亿。两个星系合并后，黑玫瑰的星域被瓜分，A区自然也不在狐冗手里。我怎么保证族人的安全？”

“再说基因问题。狐冗并不乏顶尖的学者，在基因融合方面不知比鹦鹉螺领先多少年。这么多人都解决不了，我能相信你能解决？就算你能解决，又需要多少时间？那时候狐冗还在不在？你们愿花多大的代价推翻偏见？这都是我要考虑的。”

“狐冗从一无所有到稳居上位，花了200多年。这期间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你来黑玫瑰星系这么久，肯定心里有数。就算是现在，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哪天又出来个游煌安或者墨司徒，让我们措手不及。”

“鹦鹉螺要把狐冗的一切据为己有，也要拿出相应的诚意。我所要的诚意便是你，和你背后的孙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不会背信弃义，用尽全力兑现诺言。”慕莲书恢复了温煦的笑容，“孙君要是有信心，想必不会犹豫吧？”

“所以你是想把孙家和你家绑在一条船上，要是你家出了事，就把孙家拖下水，以此保证孙家全力支持你？”孙向远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舌，“没听过‘不把鸡蛋全放进同一个篮子里’吗？孙家能支持你，也能支持其他人。你要是想通过联姻绑住孙家，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还不如多找几个骈头呢，人多力量大。”

“骈头哪是这么好找的？就算真找到了，还不知道脚踏多少条船呢，总归没有正主靠谱。”慕莲书松开袖口，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我听说杨家找了蝎子，祁家找了猛虎，赵家和蒙家也找了龙，想来想去，孙家也只能找狐冗了。”

“龙那边什么情况？”孙向远头疼欲裂，虚汗滑下脸颊。

“孙君想知道？”慕莲书的声音变得很远，孙向远反应了两秒才听懂他的话，“不是什么大事，孙君不知道也罢。”

“把你的狐骚味收一收，熏得我头疼。”孙向远想站起来，才发现没了力气，“你他妈……”

慕莲书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露出漂亮的锁骨：“热不热？要不要我帮你脱衣服？”

孙向远推他，却推不动，反而被他抓住了手：“你他妈这是什么逻辑？以为睡一觉就能把人抓在手里？有了孩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想扔就——”

慕莲书把他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