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160章 湮灭

“抓到他了。”

树丛里，黑衣人身上涂满泥巴，俯卧在一个长满青草的泥坑里，浓密的草叶为他遮挡身形。

三四米远处，行人来来往往，几名少男少女谈论着贵族八卦，偶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检测智慧生域。”

“检测完毕。可湮灭半径：十公里。”

“已发送申请。”

“申请通过。”

黑衣人默不作声。一对双胞胎牵着父母的手路过，男孩拿着把玩具枪，女孩朝草丛看了一眼。

“乐乐，明天想去哪儿玩？”

“植物园。”

“乐乐真棒，是未来的植物学家！麦麦想去哪儿？”

“机甲乐园。”

“我们麦麦以后要成为帅气的机甲师……”

等他们走远，黑衣人依然没有动静。脑海里的嘈杂声忽然增大——看来冯飞驰找到了迹线，正尝试破解规律。

“进行四层引力折叠，全湮灭模式。”

嘈杂声逐渐平息。四层折叠导致的大范围粒子湮灭会波及四维甚至五维空间，其产生的振动能量和能量真空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在三层折叠的那一刻，冯飞驰的身体就死在高温和辐射里。他的生命形态变成半电流半离子体，能在这颗星球上呼风唤雨，寿命延长到千万年，有望加入更高维度的生命体系。

到那时，如果他仍想成为人类，就很可能被他的老东家利用，所以才要彻底抹杀。

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朝路边走去。

一辆通体漆黑的飞车从道路尽头疾驰而来，堪堪停在他面前。

黑衣人拉开车门坐进去，摘下蒙面黑布，把干净的皮质座椅弄得灰尘扑扑，边拍还边抱怨：“怎么来这么晚？我都趴麻了。”

“路况不好。你以为我想耽搁？”驾驶员隐去被警察追着开罚单的经过，“打完了？赢了没？”

“嗯。你女儿哪有输的时候。”黑衣人骄傲地仰起头。

“好好休息。下一场在两天后。”

“剩下那个不管了？”

“不归我们管。”

“哦。”

“这就是选手间的普通斗殴。他们输了气不过，所幸没有耽误比赛。我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管教，向那位选手当面道歉，您觉得怎么样？”游煌安戴着白手套，笑容和话语都挺和煦，眼眸却像深不见底的枯井，一对视就令人胆寒。

查案的警官心下发怵，但出于神圣的使命感并不草率定论，又问了几个问题：“他们的武器是哪来的？是不是你给的？”

“他们是机甲师，懂得理化知识，弄出黏着弹和闪/光弹不算难。原料是买的或从机甲上拆的，不是我提供的。”游煌安从警官脸上移开目光，让后者松了口气，“还有什么问题？”

“您来选手村是为什么？”警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树和草。

“听说有契合度100%的选手，来看看是不是亲戚。”游煌安低头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可惜没取到样。”

警官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接到一个通讯，突然变了脸色，交待几句就匆匆离开。

游煌安靠着悬浮车站了一会，等杨家的人到了才走。

赛场通道外，军警拉起了警戒线，将整座建筑封了起来。

建筑共有四层。一层是机甲通道、检测室和跃迁装置，高五十米，八个出入口，每隔三十米有一个监视点。二层是观战室，二十八个小观战室以环形排列，中央是可容纳八百人的大观战室。三层是调控室，分为摄影、通讯、网络、信号等部分，主要负责现场直播和影像处理。四层是办公区和休息区，负责宣传、舆情控制、应急储备、横向交涉等事务。

二层到四层有四个出入口，分布在四个方位、机甲通道之间。出于安全考虑，选手和裁判均安排在出入口旁，彼此相隔1/4个圆环，既能快速撤离，又避免了冲突。在建筑上下楼只能使用自动升降台，智脑会记录每个人的搭乘时间、次数、方向、楼层，发现异常便会报警。

银翼战队的观战室外，几名技术员操控设备，分析行凶者的身份和案件经过。

“这个人体温偏低，抵消了辐射差异，再加上他停留的时间非常短，看不出年龄性别。”

“现场没有毛发、指纹或纤维，也没有除受害者外的生化物质。地板上没有鞋印。用的装备应该非常专业。”

“监视器没有拍到他。他要么用了干扰设备，要么不走常规路线。”

负责案件调查的姚才义抹了把额头的汗，紧紧盯着门里的尸体：“初步判定死因？”

“失血过多。一刀割喉。”

“硬质刀还是能量刀？”

“能量刀。”姚才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刀口很整齐，表皮细胞有灼伤痕迹。”

“没有检测到辐射？”

“没有。他用的是专业设备。”

姚才义一拳打在墙上：“专业专业专业！他是专业的！我们呢？！我们不专业？”

一名技术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两个小时后，赛委会发布了银翼战队的死亡通告。驾驶员冯飞驰因内电路紊乱、能源核爆炸身亡，机械师胤女在观战室遭人杀害，凶手疑为外来人员和楼内办公人员，当日聚集在楼下的声援者具有重大嫌疑，警方已发布传唤令，请相关人士配合调查。

同时，尨奇被金银战队为难、途中遇袭的消息不胫而走。警方目前将这起事件定性为寻衅滋事，但悬浮车上光滑如镜的切口、接近致死剂量的麻痹物还是引发了质疑。部分民众认为这是谋杀未遂，只不过没出人命才从轻发落。

半个小时后，半决赛的另一位获胜者灵魂战队宣布放弃比赛。机甲大赛至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