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134章 搏斗

路灯下站着两人，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巴，头发又湿又乱，看上去挺狼狈。但他们身姿挺拔，双眸明亮有神，即使狼狈也令人心生敬畏。

童昕诚眯了眯眼，快步走上前。

狄一老远就看到了童昕诚，脸上一派平静。尨奇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指节发出脆响，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童少将，好久不见。”狄一主动和童昕诚握手，微妙地挡在他和尨奇之间，“兰珊还好吗？”

“最近睡得多，其他的都好。”童昕诚客气地微笑，没往尨奇那边看一眼，“关于比赛的事，我想和你谈谈。进屋说吧。”

“不用，就在这谈吧。”狄一朝尨奇使了个眼色，“这是我和兰珊的朋友，尨奇。我想用他换下兰珊，但他不是在校生，不知能不能通融一下？”

童昕诚这才正眼看向尨奇：“年龄？职业？”

“十八，无业。”尨奇冷声道。

“练过吗？”

“废话。”

“……”童昕诚顿了顿，“练过还是没练过？”

“你说呢？”

“练过还是没练过？”

“他练过。”狄一答道。

“有执照吗？什么等级？”

“没有。”尨奇不耐烦道，“问这么多干嘛？能还是不能直接给个准话。”

“为了保证选手的安全，组队后不可更换队员。他没有经过前两轮测试，可能无法应对场上的突发情况。我不同意他上场。”

“那把兰珊还回来。你凭什么拘禁他？”尨奇态度很差。

“妨碍公务，引诱犯罪，这两条就能让他失去比赛资格。你们身上的事要是不处理好，后果比这更糟。”

“笑话！你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你还有理了！”尨奇吼了出来。

童昕诚拉下了脸：“这么说你们知道？”

“我劝过他打掉这个孩子，可他不乐意。毕竟是他的孩子，我们是想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狄一挡在了童昕诚和尨奇之间。

“他的身体构造和别人不一样，剖腹容易大出血，这你们知道吗？”童昕诚眼神冷淡。

“我不清楚。”狄一诚恳地与童昕诚对视，“他向来有主见，强行干预会适得其反，我们只能由他去了。”

童昕诚沉默片刻：“他被拐走也是假的？”

“是真的。他体质差，别人来硬的他反抗不了。我一直怀疑他在那段时间受了刺激，导致他做出那些举动——十分抱歉。”

“抱什么歉？吃亏的又不是他。”尨奇瞪着童昕诚，“又不是他生孩子！生下来的孩子又不归他管！你闪开，我教他怎么做人！”

狄一转身抓他的手腕。

他动作利落，封住了尨奇的所有角度，几乎瞬息而至。就在他即将触碰尨奇手腕的前一刻，左侧出现稍大一点的开角。尨奇抓住空子，一个旋身闪了过去，一记飞踢直击童昕诚的面门。童昕诚侧身躲过，同样一记飞腿回击。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在机甲的电子世界，最高速度可达到光速的75%。等级越高的机甲驾驶员，反应速度越接近真实的机甲对战。尨奇和童昕诚都快得只剩残影，拳拳到肉的搏击声震响了叶片，地面出现深深的划痕。几十秒下来，两人都汗流浃背，却都不肯收手，有心压对方一头。

狄一在外围寻找机会，找了个缝隙插进两人中间，一手架住尨奇的拳，另一只手压住童昕诚的拳：“别打了。”

“让开！”尨奇用力一推，把自己推得后退了几步，狄一纹丝不动，“他欠打。”

童昕诚盯着尨奇，尝试挣脱狄一的钳制，试了两次才成功。

“他真练过。”狄一笑了笑，略带讨好地说，“少将您看，我和兰珊好不容易闯到了淘汰赛，就这么出局太可惜了——兰珊肯定也不希望前功尽弃。游乐场的事我会配合调查，您可以随时来选手村找我。”

童昕诚扭了扭腕关节，依旧盯着尨奇。

“我会为你们争取。”过了半晌，童昕诚给了准话，“但你们要如实汇报，不得有所隐瞒。”

“当然。”狄一言之凿凿，一副无比可靠的样子。童昕诚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对他履行承诺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也没有多谈，表态后便沉默不语。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必定不只是协商换人事宜，和兰珊见面更为重要。兰珊的通讯器被他没收，无法与狄一联系，狄一对机甲的状况一无所知，要参赛必须先了解情况。他等他们开口。

果然，尨奇沉不住气了，让童昕诚把兰珊放出来，或者让他们进去找人。童昕诚自然是拒绝。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狄一请童昕诚让他们和兰珊视频通话，并提供一个稳定的通话渠道，这才阻止了战火。

回去的路上，狄一和尨奇坐在后排，前排是童昕诚给他们安排的司机。司机也是练过的，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换作一般人可能会不自在，可这两人并未受影响。

“滴、滴、滴……”

“兰珊的通讯来了。”狄一打开悬浮屏幕，兰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晚上好。”

“你们回来了？”兰珊转了转头，看见了尨奇，“没受伤吧？”

“伤到了内脏，出了好多血，可疼了。”尨奇把狄一挤到一边，在屏幕前撩起衣服，“你看，这么大片淤血。”

“啊？”兰珊脸色一白，惊恐地盯着那片淤青。

狄一想说话，被尨奇捂住了嘴。

“去……去医院了吗？”兰珊眼泪汪汪，像比尨奇还疼。

“医生说要换器官，把心脏也换掉，我拒绝了——要是失去对你的爱情，我宁愿就此死去。”

兰珊嘴唇颤抖，眼眶变得通红。

狄一终于把尨奇的手拿掉，没好气地推开他：“别胡扯——比赛用的机甲放哪？”

“S485第三个隔间，密码是你的虹膜。最后的保养时间是四天前，登机前先做个基础检查。”

“维修工具也在那里吗？”尨奇又挤过来。

“都在那里。工具我换了一套，前面那套误差率超过了0.1%，这套用起来更顺手。”

“我的手用起来不顺，什么时候你过来帮帮我？”

兰珊还没回答，画面突然一闪，通讯中断。

尨奇骂了童昕诚几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看什么？”过了一会，他抬起眼皮看向狄一。

“你的手不好用？”狄一玩味地笑着。

“怎么，你想帮我？”尨奇冷笑了两声。

“试试吗？”

“滚。”

到达选手村时正值白天，司机把人送到门口，狄一和尨奇直接去了仓库。

“S485第三个隔间。”尨奇从左往右数，走到第三扇门中间，“他给你造了台中型机甲。”

“嗯。中型比轻型难？”狄一在检测器前站定，检测器完成扫描，门缓缓从中间打开，照明灯接连亮起。

“中型的信息量是轻型的一万倍，契合度低的直接瘫痪。看来他对你很有信心。”尨奇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机械手把遮光布取走，悬空的机甲缓缓落地。

狄一看清了机甲的样貌。

这台机甲高十一米五，宽四米二，面部用银色金属遮住电磁纹路，眼部采用高倍透光射镜，能在无光环境下看清几千公里外的一只飞鸟。机甲的肩部、胯部、小腿被黑色金属包裹，其余部位采用暗金色的超级合金，反射率低于35%，在紫外波段下具有隐身功能。导热率还不清楚，但从超导结构来看，应该接近零。

“低调奢华有内涵。”狄一评价道。兰珊不愧是他的青梅竹马，每个细节都完美地符合他的审美。

“需不需要我示范一下？”尨奇大马金刀地坐在操作台前。

“有劳。”狄一退到一旁。

“看好了——世上唯二的机甲契合度，能活着看到算你走运。”尨奇三两下攀上机甲手臂，钻进了驾驶舱里。

狄一“哼”了一声。

机甲的眼睛亮了起来，发出并不耀眼的银色光线。尨奇迈步走出仓库，抬手轻点空气，一只绿豆大的昆虫飘然坠落。“看到没？做到这种程度才算合格。你好好努力吧。”

狄一微微挑眉。机甲光芒熄灭。尨奇一跃而下。

“不错。”狄一象征性地拍拍手，也不着急尝试，观察着尨奇的状态，“这种程度是顶级？”

“算是门槛吧。有些驾驶员毕生都摸不到。”尨奇催他，“快点，我看看你的机甲契合度。”

“应该很高吧。”

“比童昕诚高就行。”

狄一笑了：“你就这么讨厌他？”

尨奇不耐烦道：“快点！再不去我不管你了！”

“行。但愿我比童昕诚高吧。”狄一走向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