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废墟之中,头上的羊角出现了亮蓝色的裂痕。
裂痕扩散的速度极快,眨眼间脖子和手臂皆有深浅不一痕迹,并且还在往下爬去。
在裂痕的分割下,男人的腿很快化作了粉末,重组成一条看不到尾部的石头尾巴。
何稄望向管事人那条浮在空中的尾巴,不知不见的尾部现在何处,不知道眼前这个房子精的本体是什么。
说管事人是石头,他偏偏又有兽类的羊角;说管事人是魔兽,他偏偏又有石体和裂痕……
何稄搞不清楚对方真实的本体外貌,只知道因为古楼是本体的一部分,管事人可以借此回到和自己相连的古楼中。是以上一秒还站在影片废墟里的他,下一秒便被男人拥入怀中,接着视线一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出来会如此简单。
此刻男人有力的手臂环抱着他,他的身体融入天花板中,下方正对着床铺和望向他们的霍起。
醒来的霍起显然注意到了楼内的动静,虽是不知内情,却猜得出外边乱了起来。
而这次的叛乱,除了四王以外,其他三王都拉来了追随者。
一群人冲入古楼,声势浩大,闹出的声响像是要把古楼拆毁一样。
何稄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是?”
管事人从上方游下来:“拆房子。”
“你没事?”
“你会害怕自己掉下来的头发被人拍打吗?”
“……不会。”
“好巧。”管事人说,“我也是。”
何稄:“……”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波确实是嘲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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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层。
大王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他们打到九层楼的时候就打不上去了。
下面八层的防守不算很严,一群人轻轻松松地闯入,直到来到第九层,说什么也打不进去。
二王和三王换了几个法子,仍旧没有闯入的办法。
四王悠哉地从窗口眺望远方,在大王转身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一句:“嗯……好像忘了告诉你了,影院里没人了。”
大王没有指责四王通报不及时,他很了解四王,也清楚本体和古楼连在一起的管事人可以轻松地回到自己的主体里,因此他与二王和三王说:“暂时放弃进入九、十层,我们去十一层看看管事人。”
“他们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何稄听不到外边的声音,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了一句。
管事人从上方落下,看了一眼右侧的窗口,说:“大概是进不去九、十层,换路走了。”
换路的话,只可能是走……何稄扭头望向窗口,只觉得阴风正从窗口爬入房中。
第一次经历这种大阵仗的他有些不安,小步挪到管事人身边,认真地问:“如果等一下你们打起来了,我怎么办?”他犹犹豫豫地说,“你会分心看顾我吗?”
管事人瞥了他一眼,“如果你不乱跑。”
何稄当下松了一口气:“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移动。”
这点管事人也看出来了。他本意要与何稄说上一句,嘴巴都已经张开,可嘴里的话却因为窗口一闪而过的黑影咽了下去。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带着一阵狂风经过。何稄抬起头,却见窗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熟悉,竖瞳冷漠,与之前在充满寒冰的山洞里见到的一样。
——是二王。
何稄心口一跳,转而看向离窗户不远的霍起,脸色难看地喊着:“傻坐着干什么!过来!”
霍起犹豫了一下,听到何稄叫自己,表情有些意外。
在这情势不明的时候,何稄没有心思关心他的心情,见他不动,又厉声喊道:“你要是想死就一直坐在那里!”
可能是何稄的声音太响,引得管事人看了过来。
何稄忍住不去回看,只死命盯着霍起。
霍起倒也没有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在二王张开嘴咬开窗口防御的那一刻,霍起来到了何稄的身边。何稄瞄了管事人一眼,担心管事人不会理会霍起是死是活的他小心挪动位置,悄悄挡在了霍起的前方。
霍起身体一震,明亮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往下移动,瞧着并未因为这个动作感到高兴。
何稄看不到后面的动静,自然错过了霍起的表情。
而在前方的防御壁被攻破的那一刻,大王他们跟着变回人身的二王,几人一同走了进来。
来到这里的大王没有看何稄,二王瞥了何稄一眼,三王装作无事发生,只有四王跟何稄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句:“往一边站站,别被掉下来的石块砸成肉饼。”
他笑呵呵地说:“人是很脆弱的,被砸到的话,即便是我也很难兴/奋起来。”这话说完,他又打量了一下何稄的脸,瓷白的脸上有些茫然:“不过想到这张脸,我也许可以努力一下。”
何稄……不需要他的努力。
何稄带着霍起往后退了一步。
四王在这时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摸向自己的后颈,拽出了一根很长的黑针,弯起的眼睛则因为拔起黑针的动作,显得格外温柔。可没过多久,随着黑针离去,他白皙的肤色变成了一种极为迷人的棕色,黑色的卷发变成了白色,身上手上也有许多白色的纹身和几道面纹。
他弯起的笑颜狭长,在下眼眼中的位置出现了两点像是眼泪的白纹。脸侧与嘴同齐的位置有着四个从小到大、指甲大小的、菱形的对称白纹,就连眼睛也跟着变了颜色。
黑色退去,茶金色的瞳孔透露出几分冷淡,四王外表变得极具攻击性,有种危险却很性感迷人的风情。
这是一张典型的渣男脸。
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对方的薄情和充满阴暗思绪的内心。
喜怒无常似乎也能对应在这张脸上。
而这张脸是何稄从未见过的脸。即便何稄知道四王们为了融入人世,或多或少都改了一些自己的魔族特征,但他也不知道四王的改变如此大。
其实四王的长相没有变,只是换了肤色,多了文身,眼睛头发与之前不一样,便有了两个人的不同感。
而他以之前的那副样子说笑,看上去是温柔的野兽,以现在的样子说笑,完全是皮笑肉不笑、满心阴谋诡计的强大疯子……
何稄被对方的这个改变吓了一跳。
扔开手中的黑针,四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对着那面不改色的管事人说:“我们有很多年没有切磋了,今天就来练一练,找找当年的感觉?”
管事人平静地说:“随你。”
话音落下,管事人落在地面的身影突然有了变化。
藏在影子里的怪手掉了出来,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吐出了许多血。血离开怪手的嘴,像是暴发的山洪,一下子冲到了管事人的身上,将他锁住。
被困住的管事人不慌不忙,淡淡道:“原来血咒是给我准备的。”
四王笑着说:“你没猜到?”
“不能说没猜到,只是觉得这样困不住我。”
“若再加一样是否能困得住你?”
站在四王后方的大王这时开口道:“我给你的茶具好用吗?”
茶具?
管事人听到这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何稄跟着看向因为他们闯入的动作,被掀翻的家具。在地上找到了散落却并未碎掉的茶具。
意识到不妙的管事人当下想要挣脱血咒。
大王不给管事人移动的机会,双手一动,将地上的茶具合并,化作半透明的鼎扣在管事人的身上。
随着轰隆一声落下,管事人抬起头:“五天鼎就是你去宗坛遗址找到的东西?”他难得感叹一句,“怪不得我察觉不到器具有没有问题,原来是五天鼎。可我记得柳镇的五天鼎早毁了?”
听到柳镇的名字,想到自己柳掌门称呼,何稄咽了口口水,即便不懂也能看出来此鼎不凡。
大王冷冷地说:“东西毁了可以修补。谁说毁了的法器不能重组?”
管事人品了品这句话,若有所思地说:“你见过柳镇?他还活着?”
提及柳镇,何稄心里一紧,想着自己是柳镇这事……
等等!如果五天鼎是柳镇的法器,如果大王能够修好五天鼎是见过柳镇,那么大王知不知道他是柳镇?管事人难道不知道他在修士这边的身份?
不对!
他来古楼多年,大王去宗坛遗址是前段时间的事,大王在遗址找到五天鼎也是近日发生的事。
如果大王真的找到了柳镇补鼎,说明柳镇修为尚在,而他体内灵力全无,绝不会是给大王补鼎的人!也不会是大王近日见过的柳镇!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不是柳镇?
不可能!
老者确实叫了他柳掌门。
还有,如果他是柳镇,那给大王补鼎的人是谁?那个柳镇为什么会答应帮助大王,并让出五天鼎?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何稄心神不宁,他回忆着近日发生的事,发现这里藏的问题比他想的还要多。
他目前没弄清楚管事人是不是琼岱,自己的身份倒是变了几回……
他十分头疼,为此忍不住看向被关起来的管事人。
管事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侧过脸算了算时间,冷静地问:“您想洗漱了?”
由于何稄睡得早,这个时间的他确实应该洗澡了。只是眼下情势危急,就算心大到极点,何稄也生不出洗澡睡觉的心思。
还有就算何稄想睡觉,眼下也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然而管事人就像个固执的饲养员,也不管周围的情势,还在问:“还像之前一样准备吗?浴巾想要什么颜色的?”
眼看大王眯起眼睛一副即将爆发的样子,何稄忍不住低吼一句:“现在的情况允许你我闲谈吗?”
管事人微微皱眉:“这不是闲谈,这是我的工作。”
何稄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不过由于他过于冷静,让何稄开始觉得:“你没什么事吗?”
管事人一本正经地说:“怎么可能没事,内脏都移位了。”
他说得像是我掉了根头发……
何稄心堵,不由冷声嘲讽:“是我误会了,我看你这样冷静,还有闲心关心我的洗漱问题,以为你看出来了大王送的东西有问题,留了一手。”
实在忍受不了他们的闲聊。自觉受辱的大王抬手收紧五天鼎。
出于谨慎考虑,大王他们暂时没有靠近管事人。
知道他们的顾虑,管事人对着何稄说:“我确实看出来了大王送的东西有问题,只是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何稄惊了,注意到鼎越来越小,管事人的手臂身体被挤压到变形,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你还收?!”
管事人理直气壮道:“白给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他不管大王他们的表情,淡定道:“他打不过我,即便拿了东西过来也不过是买一送一。让他们体会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是挺好的吗?
你瞧,我这不就白捡一个鼎吗?”
何稄:……
可你即将被你硬捡来的东西挤碎了。
何稄:跟你说话我心疼
咕咕咕咕咕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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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