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慈爱的眼神望着小白兔。
小白兔在和他眼神对视的同时,两只耳朵不停的来回摆动,像是探听天敌的声响。但显然它没有把唐之信当作敌人来看,或者在某种意义上,它至少认为他对自己的生命没有威胁........这是动物对人的一种特殊的信任,可能本自具足,也可能是因缘使然......
而唐之信明白这种信任意味着什么,人对人付出了信任之后,如果被辜负了,会损失一些利益,也可能因此丢掉性命选项会多一些。而小白兔一旦被陌生人辜负了,那结果只有一个——丢叫性命,其他选项为零。谁知道,几个小时后,它会不会变成麻辣兔肉,供人观赏和食用。
或许经历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世间冷暖,导致他对好人、好物格外珍惜,因为好人、好物极为难得。他常感叹道,这是生而为人的幸运,也是生而为人的可悲。
他望着眼前的小白兔,感受到一种被信任的幸福。他再次伸出手,自上往下的抚摸着它。这时,他突然有种相对小白兔说话的冲动,他压低声音对小白兔说道:“兔兔,我问你。我要是把这片荒草都清除了。你接下来会去哪儿啊?”
小白兔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他也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小白兔。一会儿,小白兔又走近他,慢慢爬上他蹲坐的大腿上,然后用它那敏锐的鼻子朝着唐之信身上嗅了嗅.....几秒钟后,它跳下来,“站立”在他面前,用两只小爪子自顾自的“洗起了脸”。
“境界之高”的它把唐之信逗笑了,小白兔啊小白兔,我要是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多好,哈哈。他抬起头又望了望已经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杂草,突然又怜悯起来。他下意识的决定不修剪这片荒草,他要把它围起来,让他变成小白兔的乐园,这好像也是他的责任。
“之信......”王东阳在草丛外的道路上叫他。小白兔听到王东阳的声音后,“呲溜”一声消失在茫茫的草丛中。
它这一举动再次把唐之信逗笑了,“兔胆儿.....哈哈!”
“我在这。”唐之信从草丛里站起来回应道。
“好家伙,几年没回来,这儿就变成荒野,草都一人多高了。”王东阳笑着说道。唐之信朝王东阳的方向走了出来,略带伤感的感慨道:“是啊,五年了。物是人非啊。”
“哥,回头我找人把草坪整理下......”
唐之信摆了摆手,说道:“就这样挺好,自由自在。”
“你还准备我心飞翔的吧?”王东阳笑怼他道。唐之信笑了笑回应道:“万物有灵,你懂不?”
“不懂!”
“刚才我碰到了一个小白兔,和它聊了半天,我心里给它承诺,让这片杂草永远送给它当家。结果你们一来,就把这只兔子吓跑了。娟子刚说要修剪草坪,这不正应了万物有灵这句话吗?”
他这一番话逗得他们三人哈哈大笑,苏芷开玩笑道:“唐总啊,你要是去当个动物专家,准成。”
其他两人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片草坪是小白兔的家,它这一生啊,除了吃草,就是逃跑。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攻击武器的伶牙俐齿,是弱者。”唐之信说,“实际上这片草坪在我们这里可有可无,而在小白兔这里,就变成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如果我们为了这片草坪好看些,就剥夺它的家园。我感觉这样做,有些残忍。”
“可是,不修剪,合作伙伴来了,看到这么一片荒地,会怎么想?”詹丽娟说道。
唐之信看了看詹丽娟,说:“你考虑倒没错。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认为有待商榷。我想,我们核心的合作伙伴不会在意这个,他们在意的是人;非核心合作伙伴可能会在意这个,为什么呢,因为他想从你露在外面的信息来判断你的实力,他们在意的是咱们的实力。两者相比,实际上我们所谓的“面子工程”是做给那些非核心合作伙伴看的。但最终决定双方是否合作的还是资源、能力和分钱比例而已,当然,或者也和兴趣爱好,乃至信仰也有些关联。但我不需要把面子工程摆在那,只看你面子工程的人未来也不会是咱们的合作对象。至于这只小白兔,我认为,它是一条生命,如果我把它赶走了,它很难在这个城市里再找到一个这样的栖息地。所以,我不准备修剪这片草坪。”
“是啊!慈悲之心对人,乃至非人......非常之人啊。”王东阳感叹道。唐之信打哈哈道:“哪有那么高尚,我就是发了点恻隐之心而已。咱们进去吧!”
说完,他们几个人在唐之信的带领下,走进了云鼎大厦。虽说五年没有人进来过,可里边的水电设施丝毫没有变动。原因在于唐之信总是按时缴纳这些必要的水电费用,并委托专人来对水电设施进行定期维修保养。
..........
进门后,他们便径直上了电梯,去了顶层.......
到顶层后,
詹丽娟、苏芷环视了一圈后,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办公桌隔断、标语、企业文化牌........淡蓝色的玻璃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这是我当年办公的那张桌子。我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儿,本来面试的是我,结果唐总和我父亲聊了半天......这个隔断,陪伴了我职业生涯里最初的两年。”她又拿起一个小瓷杯子,咖啡色的,上面是一对儿棕色的小熊。接着说道:“看,它还在.....我决定了......让它继续陪我。”
詹丽娟搂她过来,说道:“行呀,小丫头片子,还挺恋旧。”她俏皮的笑了笑说:“我爸爸经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现在觉得啊,人无新旧,合适就好。物嘛,自然是越用越合适,越用越贴心。哈哈......”
“苏打哲学家,那你解释下,人无新旧,合适就好是什么意思?”苏芷绷着嘴,小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了转,煞有介事说道:“我觉着吧,我姥姥说的对,鸡一群,鸭一群,啥人找啥人。例如咱们,之前唐总、于总和您三人撑起云鼎,结果于总叛变了,就剩下您和唐总。后来咱们又碰见杨朔、老师唐天鹏、黎万国这些人,咱们能说人不如故吗?咱们再看,约翰和布兰诺,巴巴克和南云起。这谁都知道,南云起和约翰不是一个阵营的,南云起一直想把约翰调回总部,不让他做一方诸侯。而南云起和巴巴克倒是伯牙子期之交,约翰和布兰诺又是忘年交。他们一致排外,但对彼此还都是够意思的,咱们能说人不如新?而布兰诺做得那些肮脏事儿,约翰能不知道?我想不会吧。所以,他俩在一块儿倒是合适,一对儿缺德兽。但他和咱们肯定就不合适了,对吧?”苏芷又说:“所以呀,我就感觉人无新旧,合适就好,关键是合适。”
“道不同,不相为谋。”詹丽娟简练的总结道。苏芷用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詹丽娟,打哈哈道:“哎哟,我的姐诶。原来您老都知道,那还让我费这么多唾沫儿星子。真够坏的啊。”
“也可以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可是替你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了啊。”唐之信走过来,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唐总对我最好,嘻嘻。”说完,又用“挑衅”的眼神望了望詹丽娟。唐之信见状又笑着问道:“那功过可以相抵了吗?”
苏芷这才回忆起来,哦,对了。她刚才在车上还说他偏心眼儿来着,于是她突然决定耍他玩玩儿,接着她又“胡搅蛮缠”道:“我记得唐总您之前好像说道,功是功,过是过。还说什么功劳该赏就赏,错误该罚就罚,两者好像永远是独立不想交的吧?我好像还记得,那是您看过一本什么书之后,在一次会议上随性发挥说出来的吧?嘻嘻。”
“傻眼了吧,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将了一军。”詹丽娟“幸灾乐祸”的笑着说道。唐之信笑了笑,说道:“不错,《大秦帝国》那本书里,商君的话。准确的说是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行啊,小丫头,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苏芷笑着,伸出一个“v”型手指造型,在两人眼前“得意洋洋”的晃着。
“行了!去办公室吧,咱们说说惠尔斯的事儿。”唐之信又说道。
“好嘞,您呢!”她们二人跟着唐之信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待他们赶到时,王东阳已经把办公室打扫干净.......
“娟子,你可有福了?”唐之信笑着说。
詹丽娟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王东阳,说道:“傻子一个,干活都不知道叫个帮忙的。”
“姐,您心疼他了吧?哈哈”苏芷笑着说道。
詹丽娟对她做了一个“打”的手势,苏芷立马假装害怕的躲去了一边儿。唐之信又说道:“东阳,管住你们当家的,人家苏芷也快奔三了,可和比你们相比,还是个小姑娘呢。别动不动又打又骂的啊。”
“对喽,还是唐总知道照顾人。不像某人......只动手,不动口。”苏芷又站在唐之信的身后,“怯弱弱”地说道。
“行了哈,咱们现在开始说正事儿了。东阳,你说下惠尔斯是怎么回事儿?”唐之信招呼三人坐下,自己也坐在了茶艺桌旁的沙发上。
王东阳整理了一下思路,几秒钟后说道:“惠曼资本卖之前也算是受到西国政策的影响,他们国家让制造业回流,解决因次贷危机引起的失业问题。要知道,失业指数下降一个点,他们国家的gdp就要下降两个点儿。如果往前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时他们已经完成了全球产业链的分工。他们自己把持高利润环节,然后把低利润的原材料基地和加工环节遍布全球。然后再用华尔街强大的融资能力,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产业链下游的并购,华尔街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世界经济的“心脏”。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原材料用别人国家的,加工也是别人国家的。产品生产出来之后,大部分还是被别人国家的人消费了,他们赚得盘满钵满。按说这样一直做下去倒也可以,可他们偏不,又设计出五花八门的金融衍生品。最后没搂住,整个系统濒临崩盘。一系列的丑闻被报道后,小一点儿的资本机构要么倒闭,要么被并购,大到不能倒的资本机构被国有化,由他们政府来为他们买单。剩下的就是这些大型的,但还没有到“大到不能倒”程度的资本机构,他们只能靠自己来自救,在同行都自都不暇的情况下,谁也没有能力对他们伸出援手。放眼未来,他们的资本机构同质化太厉害,一个新的金融衍生品出现,瞬间就会有无数个跟风者。和咱们国家九十年代,彩电行业“白热”化的竞争有些相像。惠曼资本虽说这次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可借给红山资本的那1000亿美元直接拖垮了惠曼资本和惠尔斯两家公司。大势所趋,在西国制造业回流号召下,他们决定在实业方面做出一些建树,只得放弃掉惠曼资本。”
“然后呢?”唐之信问道。
苏芷接着说道:“他们借给红山资本1000亿美元中有800亿美元是惠尔斯的。火石资本收购惠曼资本后,自然也承担了这800亿美元的债务。但债务归还期限是12个月,眼下,离还款期限还有11个月。然而不巧的是,因次贷危机的影响,各个行业都出现了明显的消费疲软的现象,惠尔斯所在的商超领域也不例外。他们的今年利润为负数,他们肯定等不到11个月后。如果他们现在没有新资金注入的情况下,光运营成本这一项就足以把他们压垮。”
“他们没有去向博科维这样的大金融集团借钱?”唐之信又问道。
“去了,但他们不符合博科维的投资原则,他们认为商超领域不是一个好生意。它太复杂,与它相比,他们更愿意投资例如可口可乐、吉列剃须刀那些产品、销售网络、未来现金流都清晰可见的公司。至于借款,更不可能。谁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敢打包票危机会在未来的哪个时间过去。并且危机过去后,这些公司还不会存在。他们是一群聪明人,所以他们不会把钱借给惠曼资本。”苏芷继续说道。
唐之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青、草、鲢、鳙各自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出了自己的生存圈,就等于把未来寄托在了别人身上,这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看来,这次惠尔斯想过关很难了啊。对了,黎总那边儿怎么说?”自唐之信回到商城后,就委托王东阳和德成资本接洽后续的合作事宜。也因此黎万国的信息一般是通过金海峰传递给王东阳,再由王东阳传递给唐之信。这样做,也是有意让五年来一直处于忙碌之中的唐之信短暂休整下。因为接下来,还有强度更大的工作等着他。
“黎总的意思很明确,他想让咱们以出资的名义,先做他们的第一大股东,然后再改组董事会,通过吸纳新股东、回购股东股份等方法彻底把惠尔斯变成云鼎资本旗下的商超集团。”王东阳回答道。
唐之信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惠尔斯可不是一个小公司啊,他们的一年的营业额就2000多亿美元,市值也有1000多亿美元,要做他们的第一大股东,怎么也得近1000亿美元的资金才可以。咱们手里的这点儿钱,要想收购他们,无异于是以蛇吞象啊。”
王东阳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唐总啊,您可是云鼎资本的掌舵人啊。这得您想办法?哈哈”
“别卖关子了,说吧!”唐之信一语便戳破了王东阳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