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台上伶人酥|胸半露,素手轻弹琵琶,席间不时响起喝彩声。
“伯山兄,难得出来一趟,就不要一个人喝闷酒了。”黄散一把夺过身边张伯山的酒杯,将身边的貌美歌姬往他身上一推。
歌姬一声娇呼,跌坐在张伯山怀中。
黄散最看不得张伯山这幅样子,明明是一起来诗社喝酒作乐的,却总彰显自己多不同一般。一落座便自斟自饮,甚至都未抬头看一眼。这幅不屑一顾的清高作态,倒有几分像为了喝酒吟诗而来。
道貌岸然。
黄散眼中露出嘲弄神色,饮下一杯,复又斟满。
此时,再看张伯山,他面色冷峻,仍在自顾饮酒,眉宇间似有沉沉郁色,却并没推开那歌姬。
女子靠坐怀中,柔若无骨一般。她娇羞抬头,看着眼前唇红齿白,俊得夺目的男人,身子先软了半边,手臂顺势攀上了张伯山的肩。
张伯山动作微顿,终于停了杯,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人。
二人视线相撞,女子眼中波光流转,含羞带怯一般,轻唤一声公子。这两个字喊得可谓百转千回,寻常人听了便要软骨头。
可张伯山面色未变,未曾有何动作。
未曾有动作,却也并未推开。
黄散将眼前场景收入眼中,嗤笑一声,将杯中酒尽数饮尽。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装那么清高给谁看。
听闻张伯山前段日子还睡了一个丫鬟,引得家里夫人不快,为给夫人表忠心和悔过,把丫鬟活活打死了。
睡都睡了,还做这深情样子干什么?要不然就大方点,睡了就睡了,不然就干脆做个彻底的君子。如今这样,倒是两头不讨好。
黄散对于张伯山做的这些事,颇有些看不上。
若以他的性子,一个丫鬟睡了便收用了,对夫人认错是万万不能的。像他家夫人那般。不肯安分在后宅操持家事,反为朝廷奔走做事的女人,他忍不了。
长的再美也不行。
黄散又倒了杯酒,重新揽过一个女人,搂在怀里,细细看了。心里却不知怎的,又想起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张伯山夫人来,好像叫什么云清……
他抬起那怀中女子的下巴,左右端详着。好像要更英气一些,不会笑的这么甜。
“夫人……”小檀看到雅间抱着歌姬的张伯山,再看向身边眼神沉寂一言不发的林云清,心里有些慌乱。
小檀也只是一个小丫鬟,才来张府不久。对她来说,差事够清闲,夫人对下人也和气,本来是个好差事的,但老爷夫人间却总是很奇怪。
她也是听门房小章闲来无事插科打诨,方了解了一些密辛。
夫人本是一个女官,不知为何离家了一阵。再回府,老爷便出面替夫人把官职辞了,有段时间甚至不让夫人出门……这中间发生了何时,他们不知,但日子从那时起,就没有一天安宁。
老爷脾气越发不好,锁过夫人的。可巧夫人不是个和顺忍让的性子,生生把腕子捏脱臼,从锁链里抽出手,重新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出来后便吵着要和离。
小檀尤记得,她当时听完,下巴都快惊掉下来了。她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这么这么厉害的女人。
寻常女人关着关着也就顺从了,她听娘说,对女人来说,不用做工不能出门,就算是好命。
可夫人看不上这样的命,偏要和离。老爷自然不肯,又是认错又哭……从此二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待着了。
夫人厉害吗?应当是厉害的,不然老爷平日里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喜欢又防备。可夫人又从未打骂过她,待她很和气,一句重话也没有。
小檀不懂这些,她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没想到今日陪夫人出门,便遇到这样场面,老爷抱着别的女人,夫人那么烈的脾气,会怎么做?会不会冲进去把桌子掀了?
小檀身体微僵,偷偷看林云清脸色。
林云清看着拥着歌姬的张伯山,神情冷冽,沉寂无比。
今日说来也巧,林云清得了张伯山远房舅舅的消息,过几日要来,于是今日来万路居预定席面。
可她人还没走到雅阁,便被一个熟悉的名字喊得顿住脚步。
席间的人,大抵上也没想遮掩。轩窗大开着,莺歌燕舞声不断。就是这么巧,林云清又一次亲眼见到丈夫拥着软玉温香的模样。
比起上一次衣衫不整地和人滚到一起,张伯山这次算是做了回“君子”了,没有揽住女人亲热。
林云清嗤笑一声,“走吧,小檀。”说罢,她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转身向楼下走去。
小檀松了口气,慌忙跟上。
似是心有灵犀,张伯山转头间捕捉到了那一抹天水青纱。他推开怀中女子,起身追了出去。
“哎?”黄散被他这突然离席的动作惊动,一时酒都忘了喝,和一群诗友面面相觑。
“云清!”
林云清听到张伯山的声音,顿住了即将出门的脚步。
回身,一张清丽的脸,带着几分英气,看向张伯山。林云清眼中毫无波澜,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丈夫,不久前刚登了新科,一身红衣打马游街好不气派。
街坊人人都赞她好福气,却不知他们成婚才两年,却嫌隙渐生,猜忌如蓬草疯长。
张伯山眼神赤红,对着面前的妻子,似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喊出她的名字。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林云清垂眸,她轻轻吐出口气,复又对着面前的丈夫关怀道,“饮酒伤身。”顿了顿,继续道:“我先回了。”说罢林云清便带着小檀离开了万路居。
张伯山如同被抽走了周身力气,只攥紧了手,定定望着林云清的背影。
漏夜,打更梆子响了两声。
小檀困到点头如啄米,林云清仍坐在书案后,桌上是摊开的一本札记和一方锦帕。
锦帕似是被烧过,有些破损。上面绣着几条蜿蜒的线,如山脉又像符咒。
林云清和张伯山已经分居多时,这些日子张伯山总在偏殿睡。他有没有从万路居的百花深处逍遥回来,林云清不知,当然也并不关心。
同生入死的深厚感情,在不断消磨下也所剩无几了。
林云清眉头微蹙,在灯火映照下,面庞不似白日般沉静,更添了一丝轶丽。这本札记是她执行任务时所用,里面细细记录着她上个任务的一些所见所闻。
不对,很不对。
调查得到的线索和证据看似完满,却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尤其这方锦帕上的符号,她还没弄明白。
“小檀,温壶酒来。”林云清揉揉额角轻唤侍女。这是林清云最近才养成的习惯,睡前喝壶藤酒,能让她入睡不那么困难。
摆上酒具,林云清让小檀先去睡了,对着月色自斟自饮起来。烈酒入喉,人也清醒了一些,于是趁着未睡,又再一次推敲起卧底三莫教的事来。
虽已经面圣交差,但疑点颇多,尤其魏策的那一句劝告:“就到这里吧。我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但是就到这里吧。”可他嘴里劝阻,却又在临别时塞给她的这幅锦帕。
这个不明不白的线索。
魏策……林云清想到这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端着酒杯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那弯弦月。
和魏策的最后一面是在莫停镇的冲天的大火中。这个邪教的头目,传说中神通广大的三莫教教主,关于教会和这个人,便都在那场火里湮灭。
还有很多秘密没被解开。
那时的魏策仍穿着一身红衣,于那场绵延的火中安静站着,不避不退,只留他冷峻的脸被火光照得有些妖冶,从始至终只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望着她……
也是因为这个人,张伯山与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真的只是这样吗?只是因为对二人关系猜忌吗?这一年来林云清无数次问自己,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在根本不了解张伯山,而他们,也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
一年前的林云清在莫停镇已经住了一段时日,她成婚几日,便奉女皇密令来查三莫教。几经辗转查证,才到了教会神秘根据地——莫停镇,这样一个富庶的边塞小镇。
林云清佯装失意的游侠在此地住下,也被她成功接近了三莫教的教主——魏策,并与之相熟。
就在她进一步加入教会权力中心,准备搜查证据的时候,却不想她的丈夫张伯山,竟也来了这里。
在这里见到张伯山,林云清着实惊了。
麻烦的是,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张伯山身边还跟着张父,林云清急急转身躲避,心跳如雷。
枕边人见面却不识,她此刻不再是什么张夫人,是刀客云倾。
夜间,林云清寻了合适的时机与张伯山相见,张伯山于此地得见妻子,当真是又惊又喜。
他知自己的夫人不是寻常女子,不困于闺阁,而是在朝廷暗查司任职,时常行踪不定,负责探查各种棘手案件。
新婚不久,两人仅相处月余,云清便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字条。看着那字条,张伯山失控砸了一个杯子,他当时便暗下决心,定要劝她换个职位。
只是,没想到这次出门竟碰上了她执行任务,这让张伯山内心有隐隐的欢喜。
张伯山看着眼前的林云清,一身利落的青色衣裙,头发散落辨了几条小辫子,束腕腰封利落飒爽,整个人英气洒脱,如同一枝俏生生的绿梅。
这不同以往的装扮,看的他心中情潮涌动。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伯山,你明日快和父亲离开这里。”林云清担忧蹙眉。此地看似平静,实则隔几个摊位便有教会的人在暗查巡视。三莫教势大,张伯山难免不会被注意到。
然而,张伯山听完却敛目笑了,再抬头,将喋喋不休的林云清拉到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将她多余的话尽数吞进肚里。
片刻后放松钳制,张伯山眼中带笑,看向怀里已经红透的林云清:“我不走,我留下来帮你。”
新婚不久的妻子日日卧底在一个男人扎堆的地方,张伯山内心是有些危机感的。
林云清是拗不过张伯山的。
张伯山将父亲送走,自己当真留了下来,凭着文人的喉舌混进了三莫教,成了三莫教的一名教徒。
……
一盏酒哪用怎么喝,林云清听着偏殿传来张伯山要水的声音,被打断思绪,转身回了书案。
月上中天,人回来了,却也没有来见她。林云清轻轻吐出一口气,斜靠着椅背,对月把玩着那壶藤酒。
彼时两人情浓,谁会想到他们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仿佛吞了一口烈火烤就的年糕,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当时在莫停镇,林云清爬上了副手的位置,做了仙使,时时跟在三莫教教主魏策身边,可这副样子在旁人眼中就变了味道。
在他们眼中,一个新来的女人,短时间如此受教主信赖,这权利自然来路不正。
几个爱嚼舌根的男人三五不时地聚在一起,大聊特聊昨天“云倾仙使”是多晚从教主房中出来的,走路姿势如何不顺畅,必定是在别的地方受了累。
然而,话还没讲完,就吃到了张伯山的拳头。
一个文弱书生能有多大力气,如何抵得过几个草莽的拳脚。待林云清赶到场,便看到了脸上挂了彩的张伯山。
他和林云清对视一眼就扭过了头,明显不愿意被看到这幅样子。林云清又气又急,顾虑到魏策就在身侧,不能表现太过。只得将背后的一双手,差点掐出血。
“怎么回事?”魏策一身红衣,长发半束,整个人俊得出奇,亦是妖里妖气。他语气倒是平和,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眼神却带着审视看向几人。
面对教主,几个人失了刚刚的豪气,呐呐不敢言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倒是张伯山犹豫了一下,开口了:“教主,是他们对您和云倾姑娘出言不逊,我看不惯才出手的。”
魏策看了一眼身边的云清,又径直望向张伯山。
片刻后,他挥挥手,几个人便被绑了下去,魏策不再去听他们几人的惨叫和告饶,转身带着林云清离开了。
张伯山望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肩膀好似塌下来,低头看向自己带着血污的手。
是夜,林云清悄然来到张伯山的住处。
偏巧骤雨来袭,窗纸被风吹得摇动碎响,屋内昏暗,未曾点灯,二人在床榻上抵死缠绵。
云消雨歇,云清将手抚上张伯山的脸,心疼地红了眼,又被张伯山握住手。
“你可信我?”云清哽咽地看向张伯山的眼睛,他的眼角还有今日缠斗留下的伤口。
“自然信你。”张伯山眼神笃定,“既然决定要帮你,我就不会妨碍你的行动,我今天冲动了。”
林云清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只觉得苍白。她呜咽着抱住张伯山,如同拥住一团温暖的被衾。
张伯山感受着怀里的柔软,眼神中却浮起一层阴翳。妒意和怀疑如同蛇影,缓慢爬过张伯山的心口,唯留一地影痕。
林云清看到张伯山的惨状,心中痛惜。素日冷静的她,第一次产生要快些离开的念头。林云清加快了寻找证据的动作,甚至有几次险些被魏策发现。
可她却不知,在她拼命搜集证据的时候,魏策单独见了张伯山。
下本六月底开《假公主她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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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派假公主×白切黑绿茶驸马】
傅文珏别过头,如同受伤的羽鹤
“公主您别过来,我貌丑粗陋,恐污了您的眼……”
何就:太好了,我也是!
然而等他转过头,何就却发现这个驸马实在俊的很
只是侧脸有道疤,白璧微瑕。
何就:真好,与我这个假公主正好相配
驸马当晚险些被吃干抹尽
他暗暗咬牙:这汉人公主,怎么……如此无礼?!
*
何就活了十九年,做的最惊天动地的事,就是冒领了公主之位
她要去杀一个人,
更要去享一享这泼天富贵。
驸马温柔,又尊重她,她觉得很好。
人生得意须尽欢,享福就要享彻底!
听说这情爱……就要尽情尽兴,才不算白活一遭。
可是上天真爱开玩笑,真公主出现了
何就从云端重新坠入泥里
亲眼目睹驸马转身对着另一人温柔俯首
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浮生一梦,鸠占鹊巢罢了
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长久
她的错,她认
本就是为了杀一人而来
如今……也算各归其位
刀插入胸口的瞬间
何就却看到刚刚还侍奉公主身侧的驸马
失了君子之态
双目赤红奔向她
*
傅文珏视角:
阿就,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正好相配
是你先要了我的
你怎么敢……抛下我的
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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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夫妻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