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影人 第33章 033第三十三章

祁允这边已经有了主意，胡七十分积极地打配合，主动请缨去江海的公司门口蹲守，找准时机直捣敌巢。

胡七守了约摸个把小时，对照着照片认出了踏进公司的江海，他想电话呼祁允，但又怕来不及，便径直跟在后面，想发挥他的自来熟搭讪神功，没想到神功还没酝酿，就被保镖拦了下来。

江海果然身价今时不同往日，这边稍有一点动静，公司大门里鱼贯窜出两排身材板板直的黑衣保镖，胡七心里怒怼，尼玛这阵势往他一人身上招呼吗？？这小家子气！他又没干什么！

胡七很快就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队保镖像早有准备似的张开一张网，迎接随之而来的大阵势——胡七意外地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拉横幅的人，为首是个女人，骂骂咧咧地靠近大门，一边砸鸡蛋，一边哭天抢地……

“江海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啊！找了个姘头把我女儿害死了啊！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你们一对奸夫淫/妇，男盗女娼啊……”

胡七傻愣着，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号丧似的女人是江盛涵的母亲、江海的前妻，盛青。他看这女人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江海才进公司大门没多久，听见外面的动静，折返走出来：“阿青，我们夫妻一场，我不想对你绝情。你以后不要再来闹了，不要逼我。”

“逼你？到底是谁逼谁？你把我的小涵还给我！”盛青哭嚎着，“你赚那么多钱，养个女儿还嫌麻烦吗？你要是不想养，小涵碍了你的眼，你把孩子给我养啊！你为什么让那个女人害了小涵？！小涵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盛青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她身后拉横幅的队伍里跑出几个年轻男子，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要揍人，有两个已经抓住了江海的衣领子，江海的保镖也反应过来，连忙去拉扯。

胡七当然也反应过来了！天赐良机！他这个时候不去露个脸还等哪个时候？

在这场混乱中，胡七以得天独厚的就近优势，成功保住了江董事长的体面，——以自己脸上挨了两拳为代价。

两个小时后，胡七以座上宾的身份在江董事长的办公室闪亮登场。

然后，胡七拒绝了江董事长要安排手下送他去医院的提议，表示自己有个一起住的好兄弟会来接自己去医院。

江海表情有些复杂，但表示理解年轻人的生活和感情。

半个小时后，祁允也出现在江海的办公室。

他看了看鼻青脸肿的胡七，知道这哥们是舍身取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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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允不想扯闲篇，开门见山：“江总，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我是陈询的朋友。”

江海愣了一下，想要招手送客，被祁允拦下：“不忙江总，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女儿江盛涵还活着，能不能救她，关键在你。”

江海眼周的皮肉牵带着抖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被祁允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他心里有底了，这个江海，多少还是在乎自己女儿的。

“你……说什么？”江海一脸的不敢置信。

“很惊讶吗？你不希望她死？”祁允故意道。

“小涵……她是我女儿呀，我怎么会希望她死？”江海坐了下来，对祁允的冒犯有些生气。

祁允不以为意，看了他一眼：“我们好好谈谈？”

江海没有说话，也没有赶客的意思。那便是默认了。

胡七看见江海的手有些紧张地擦着膝盖，一双手颇觉得碍眼，放哪儿都不是，料想他此刻的内心必是波涛汹涌。

果然，他十分小心地问：“小涵……真的还活着吗？”

“现在还活着，吊着一口气，”祁允答，“我想救她，但是没有你的配合，我束手无策。”

江海默默低下了头，缓了几秒，十分郑重地抬头：“我要怎么配合？”

“你女儿的下落只有邱彩云知道，你和她关系匪浅，你为什么不去从她那儿套话？”祁允掂量了一下“关系匪浅”这个词，觉得用着挺合适。

“我们……关系一般。我和邱老师就是普通家长和老师的关系。”

“邱老师？”祁允很善于攻心，“邱彩云现在是害你女儿的犯罪嫌疑人，你仍尊她一声‘邱老师’，你就一点都不恨她？”

这话显然对江海有些刺痛，他看向祁允的眼神不再沉着平静，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张口。

祁允看的分明，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你是恨她的！既然恨她，为什么还要为她求情？嗯……你们之间……”

他点到即止，毕竟盛青用了“奸夫淫/妇”来形容江海和邱彩云的关系，他的后半截话想说什么，江海想必是知道的。

江海握拳，狠狠地砸着自己的腿：“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小涵和邱老师并无过节……她也一直很喜欢小涵……为什么会这样……”他收敛了情绪，抬起头，似在自言自语：“也许，是我不能接受现实，不敢面对。人心本恶。”

“……并无过节？”祁允反应很快：“怎么会没有过节？邱彩云因为江盛涵一个极小极小的错误，在课堂上当场扇了江盛涵一个耳光，你女儿哭着跑出教室，情绪激动。她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冲动之下伤害自己，这事可大可小，搞不好影响学生心理健康、影响学习状态、影响高考……你不恨吗？作为家长，你之后的表现也表明你很在意，你很生气，你找到了校领导，要求严肃处理这事……据我所知，那天你和你女儿都去了学校，邱彩云也被叫去谈话，我想她应该是接受了很严厉的问责处罚，因为她的同事说，她回到办公室之后，痛哭了一下午。再后来，她就离职了。我调查过，离开秀泽一中后，估计没有学校敢要她了，她去了十分偏僻的一所山村中学任教，对她一个有点教育理想的教师来说，从此职业生涯彻底断送。这些都是过节，都是她伤害你女儿的理由，难道不是吗？”

江海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深深看着祁允，一双眼睛通红，平静说道：“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祁允十分敏感，心里顿时松落，他有预感，江海接下来要说的很有可能是突破案情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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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真的很懂事，我离异后，她就和我生活在一起。我那个时候工作很忙，很少顾得上她，她几乎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生活，学习也很努力。我一直担心我和她妈妈分开会影响到她，但是她状态一直很好，生活积极向上，也许是怕我担心，刻意在我面前表现得无所谓。

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几乎崩溃，回家哭了一晚上，连续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我特别心疼，就想去学校讨个说法。

小涵知道了，没有阻止我，她要求一起去。我告诉她，我在电话里和校领导沟通好了，这件事情肯定是邱老师的错，校领导会要求邱老师当面给她道歉，并且写检讨，校内通报批评，总之，校领导再三保证对邱老师的处理一定会让我们家长满意。

我不需要我满意，我只要孩子满意就可以了。只要对小涵没有什么影响，我当然也不会再追究。我知道学校也怕，现在孩子金贵，青春期的孩子动不动就跳楼、自残，很吓人的，要是小涵……学校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小涵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我中年离异，也不打算再婚，就这么一个孩子……

我想，小涵既然主动要求一起去，亲自面对邱老师，那就是希望听到邱老师的道歉，只要邱老师道歉了，她也许就能解开心结，不再想这个事。

可我没有想到，小涵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那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孩子去了学校，校领导很热情地接待我们。坐在校长办公室里，小涵显得有点局促，校长跟她聊聊生活、聊聊学习，安抚她。小涵不太爱说话，基本只是点头，或者简单应声。

校长跟她说你们邱老师马上就要来了，你放心，我会让她跟你道歉，作为一名老师，体罚学生是违背师德的大错误！邱老师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要好好地回到课堂，不要影响你的状态。

小涵在听到校长提邱老师的时候，轻轻握紧了拳头，我看得出她很紧张，那时我在想，她那么弱小的一个孩子，听到施暴者的名字，心里应该是很害怕的。

但是我想错了。

邱老师没一会儿就来了，以前开家长会我见过她，这一次见发现她老了很多，这件事情对她应该也是打击极大。

校长对着她说了些官方话术，严厉地指责了她，然后让她给小涵道歉。

她站在小涵面前，脸色青白难看，眼睛里泛着泪光，她应该对小涵是深感愧疚的。

但她毕竟是小涵的老师，让她在领导、家长面前对小涵郑重致歉，属实有些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