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给自己娶媳妇儿!”
陈子昂一撩衣袍,飞身上台,“代老爷,这不是比武招亲吗?还没开始比,怎么就结束了?”
“叮!”泉水叮咚一般的脆响。
他拇指弹飞了一枚金币。
阳光在金币边缘划出了一圈光。币面上刻着巍峨雪山,壮观震撼,也实在让人心疼那些掉落的金粉。
薛殷:这时候知道装阔了?!还钱!
代刻老早就注意到他们一团人。个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虽然来自外地,但不是富商,就是贵族。
万一代青岳让金府不满意,给休回来,那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让她嫁到外地去,被休了也只能自生自灭。
他当即换了副嘴脸,笑着迎上去,“这位公子说笑了。不知这位公子何方人士?”
陈子昂仰鼻喷息,“昆仑山,陈子昂。”
“……原来是陈公子!既然陈公子有意,那我就让两位尽情发挥了。”
代刻恭敬地退开。
陈子昂昂首挺胸、骄傲不屑,如一只大公鸡打鸣。他一眼就看穿金禅轮椅的机关玄机,甚至不需相看,挥刀一砍,那些木块就会散架。
金禅如临大敌,不自觉握紧了摇杆。
这人,和薛公子他们是一道的。他打不过他。
余光里,代青岳盯着地面发呆,浑身死气。完全看不出,她是那个喝米酒跳胡舞的活泼大姐姐。
他眼里荡开一片悲伤,眼眶湿热发红。最终,他只是收回眼,决心拼死一搏。
徐放词脚步一动,却被桃瑾一下捏住衣袖。
“你不用去,薛殷要去。”
薛殷:?????
“哦——我懂,我懂!”
薛殷飞身上台,拦在金禅面前,“陈子昂!你别太嚣张!”
薛定谔惊喜一叫,飞奔到前排举牌:“小叔!加油!我要漂亮婶婶!”
徐放词移开手臂,不让她再碰他,“为何不让我去。”
“……”
桃瑾眨眨眼,唇角勾起,“徐道长不是不想和这些世家走得太近吗?如果徐道长站在那陈公子的对立面,不就会被划分到水云阁那边吗?”
“金公子有性命之忧,徐某只为救人。”
他对那可怜姑娘有没有意,桃瑾会不知道吗?但无论有没有意,桃瑾并不在乎,她只是想借机和他多聊几句。
“徐道长捉妖无数,心系天下。我都知道,也清楚徐道长的为人。徐道长断不是乘人之危之人。”
“可别人不清楚。中立派稍有一动,都会为自己树敌。”
徐放词眸光一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妖物劣性清单再添一笔:妖物,虚伪、善奉承,其言不可信。
桃瑾:呕——差点把自己给说吐了。
陈子昂五指一张,背后棕色刀布随即破开。
他放下一把如他身躯一般大的银刀,登时就将石台砍出一道坑。
这把巨刀,名唤银鬼。它在陈子昂手上,犹如轻盈纸片。
体型巨大,交手之间却不能看清踪迹。
石台猛地震动,代刻只觉天旋地转。他正想主持大局,薛殷却已经抽出了不渡。
笛音尖锐刺耳,音波带动一片片旋风,冲向陈子昂。
陈子昂挥动银鬼奋力抵挡,咬紧牙关不似轻松。
按说往日的陈子昂早已能用刀锋破开音波,此刻却苦苦坚守原地。
他瞪着薛殷,挤眉弄眼一番:你小子玩真的?
薛殷会意,同样挤眉弄眼一番:谁知道你真的假的,你平时骚扰的美人还不够少吗?
陈子昂:你放屁!我那只是例行关怀!
薛殷:呵,关怀?关怀到床上去了?!
白色音波和刀锋僵持着。薛殷随意用手指摁压笛孔,笛声倒越发欢快。陈子昂保持着一个姿势迎接,后来干脆只用一只手扶住这假山一般大的巨刀。
比起用武力一较高下,他们好像更喜欢用五官一决雌雄。
“咻!咻!咻!咻……”
几弯月弦针破开了僵局。杨泽方也跑到台上和他们对峙:“你们在密谋什么呢?”
陈子昂将银鬼搭在肩上,轻喝一声:“密谋杨二姑娘是不是到了婚嫁年纪了,你说你做哥哥的,总知道妹妹心悦谁吧?”
“我去你的!”
杨泽方捏决召出一排符纸,悉数化作狠厉暗器,朝陈子昂而去。
陈子昂反应迅速,握着银鬼刀柄,将其旋满一圈。
银色盾牌挡下了暗器。可这些掉落的暗器,陡然生出紫色法力,定位追踪似的不让陈子昂见点血,誓不罢休。
顷刻之间,石台上音波飘飞,暗器漫天,不时还有阵阵刀光闪出,炫酷至极。
看客们看得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纷纷跑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飞出的刀片穿心而死。
但捉妖师们个个热血沸腾——
昆仑山的提刀大喊:“子昂子昂你最帅,人间昆仑你最帅!”
空桑城的控制暗器造出鼓点,“泽方泽方,艳压群芳!无与伦比,属你无敌!”
水云阁这边……只有薛定谔那个小屁孩。
薛殷瞪桃瑾一眼。
桃瑾瞬间领悟,和薛定谔一起举手欢呼:“小叔叔最牛!小叔叔最棒!小叔叔牛气冲天第一棒!”
她服装艳丽,混在这一堆朴素捉妖师里,本就引人注意。
如今穿着绣鞋蹦来蹦去,甩着纱裙左摇右摆,实在是震撼人心。那边有不少弟子都春心荡漾、面泛粉红,呐喊之声匮乏了一些。
蹦跳间,她不小心后背撞上了徐放词。
她也只是眼睛弯成一弯月牙,笑容清甜:“一起来啊。”
四周皆是明媚少年们热烈欢呼喝彩,徐放词脸色松弛一分,淡淡说了句,“薛公子,一切顺利。”
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诶哟……”
石台上满是刀痕,已呈四分五裂之势。竹林正在经历狂风暴雨,被砍得七零八碎、光秃秃一片。
代刻躲在石台下心焦不已。这石台是花了重金买的。竹林虽然是代青岳自己找人弄的,但她吃他的、喝他的,不还是相当于他出的钱吗?!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他那争气的大儿子——代青泰还要屡屡上前阻止。
“你个蠢货!没看他们都是厉害人物吗?!跑上去送死作甚!”
“他们不就是在争代青岳那个小贱人吗?我是他们大舅哥,他们哪敢把我怎么样?”
代青泰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硬是要上去巴结那几个看起来有钱的外地人。
代刻恨铁不成钢,直接啐了他一口,“蠢货!一把年纪了也不长长眼睛?!要是他们真想争你妹妹,会让金小公子安然无恙地在那?”
“你说说你,除了花天酒地,你还会干什么?!”
代青泰瞪着他,满脸的横肉都在抖。
老不死的,要不是为了你那点家产,我早就把你丢河里去喂鱼!
薛、陈、杨三人是从小打到大的,每回一见面就一定要争个高下输赢。
长辈们和和气气谈论人间百态,他们在屋外争个你死我活。
等长辈们喝完茶,打赢的那个再灰头土脸地去邀功:“爹!娘!我们xxx是天下第一捉妖组织!你们就是下一任盟主!”
一定要逗所有前辈都笑个不停。
如今,他们从晴空万里打到日落西山,无一人喊累。
石台碎了,他们就在那些石块碎片上跳来跳去,只有看客才知道有多搞笑。
桃瑾将睡着的薛定谔安顿在凉亭,打着哈欠返回,“他们还没打完啊。”
“嗯。”
“不过我们今天晚上,也不用离开代府了。”
徐放词轻眨了下眼,移眼看她。
深不见底的黑眸外,几根红血丝覆盖住了部分眼白。
他只是个**凡胎,连续奔波了几天,当然会累。只是,他不想将疲惫展现出来。
无人会成为他的依靠,也无人愿替他分担。
“是何人。”
是代府里的谁,将妖物投放到布料中。或者,代府中的哪人,是产下这无数妖灵的妖。
衣物非妖,则那些情线只能出自寄托其上的妖灵。
妖灵,可视作妖物分身,无思考能力,却是母妖放在每个人身上的催命符。
只要母妖下令,妖灵便会侵占人身,为非作歹。
“代青岳。”
桃瑾望向代青岳。她正被轮椅上的金禅护在身后,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就是一具失了灵气的美人壳子。
无论金禅好声好气说着什么,她都毫无回应。
“嗯。”
徐放词单手捏决,欲直接了解代青岳,却被桃瑾一把握住手。
“徐道长,其实你见识不多。”
她拿捏分寸,立即松开了手,不过成功留了点温度在他手指和手背上。
“分化妖灵,是要以妖的寿命为代价。能分化出遍布整个扬州城的妖灵,就算是千年的母妖也孱弱不堪了。”
“金禅拿那机关都能杀掉她。可扬州的百姓呢,万一她一急眼,灭了整座城怎么办?”
徐放词“嗯”了一声,“那母妖,另有所图。”
“是的,且看看吧。”
夕阳西下,橙色暖阳从桃瑾脸上渐渐褪去,她暗红色的眼眸由透亮转为暗沉。
和她这只妖一样,来历不明、神秘,吸引着人探究。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桃瑾眨巴着眼凑近:“徐道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厉害?”
徐放词偏过头,不置可否。
桃瑾又特意绕半圈,追到他面前,“徐道长,你能不能试着,多看看我。”
徐放词眼眸僵住,身形一怔。一只妖物,要他多看看她。为何?
“算了。”
那妩媚的狐狸眼无力地垂下去,眼底漾开一片委屈。
他听她小声说:“徐道长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
陈子昂:我一定是我们三个中第一个娶媳妇儿的。
薛殷:我长得好看,一定是我。
杨泽方:我有钱,是我。
陈子昂:我长得好看,又有钱,一定是我。
薛杨: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古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