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洞府后整理出战时要用的东西,把它们丢进储物袋里后无事可做。
以往这个时候我不是在伏魔在赶往伏魔的路上,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我太无聊,没什么感兴趣的事,只能以杀无尸为乐。
除了杀无尸,我感兴趣的就是睡觉。
修道多年,我改不了睡觉的凡人习惯。我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着,心里总想着清欢体的事情。
我从来都不知道谢蓝桉是清欢体,他突然蹦出来说自己要被男人压,我很难接受诶……
我游历多年,见过几次炉鼎。
第一次遇见炉鼎是在秘境里,当时我好不容易躲过追杀保护好自己取来的灵芝,我躲进树林里便撞见一个人在炉鼎身上耕耘。
他们的灵气气息比我弱,不足为惧,我没兴趣打扰爱的奥秘便闪开了。
结果过几天那个耕耘的人修为暴涨夺了我的灵芝!!!
不带这么玩的啊…
我也参加过修仙界和凡人王朝举办的宴会,那里有炉鼎也有类似炉鼎的人,他们能私下翻云覆雨,也能在公堂之上共赴巫山,我看着他们丑态,只觉得恶心。
当年下凡我以除妖道长的身份为一位王爷除妖,事后王爷为报答我邀我吃饭,饭后准备离开时王爷的一名男宠从背后抱住我,求我带他离开这。
我刚刚在饭局上见过他,他是王爷为了讨好我这个道长的礼物。
那时他身着一身白金外袍从门外走进来。踏过门槛的脚是戴着铃铛的,摆动的手臂是穿环的,抬起的头是配胭脂水粉的。
他一边走,身上的宽大外袍一边掉在地上,最后仅剩上下身两件薄纱遮住胸膛和下身,身上画了红梅画,用金色颜料写下清心经。
他在众人面前起舞。或扭或转,薄纱摇曳,极尽媚态。
我看他身上金色的经文一瞬间想起当年在地牢里浑身被锁链缠绕瘫倒在地上的谢蓝桉,我亲自金色颜料在他身上绘制符文……
说起来那时候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谢蓝桉,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场合想起他来,真有够不适的。
男宠越舞越靠近我,最后直接一脚踩在我面前的小桌上,一旁的下人把我桌上的食物撤走,他顺势在小桌上躺下,成为我的食物。
他伸出手,食指勾住我的衣领,似有似无的拉扯着。
……我有些想吐。
“王爷这是何意?”
“此人乃本王义子,曾有仙人说他有仙缘,可惜与他没有师徒缘分,如今看到戚道长我一眼就觉得义子与您有缘,望道长收下他做徒弟,不做徒弟也没关系,做个奴,给您烧水暖脚也好。”
王爷笑的猥琐,牙齿泛黄还缺了几颗,手里的君子扇和身上的白玉吊佩在他那里尽显污浊。
我愈发感到不适。
这年头的凡间帝王总是爱信鬼神,听说这名王爷是出了名的喜欢拍皇帝马屁,估摸着是想讨好我把我引荐给皇帝。
我无意和皇帝扯上关系,跟那王爷说:“让您的义子穿件衣裳吧,以免着凉。”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之后我找了个理由起身去隔间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后收拾东西离开,我不想被王府里的人看见又要被王爷百般挽留,于是走了后院的后门。
当时男宠站在那里,我这才被他缠上,他让他带他离开。
我对他说:“外面更危险。”
他说:“心已堕入炼狱,身体在哪又有何区别?戚道长,带我走吧,我已不能称之为人,带我进山间当个畜生流于荒野也好,起码我能撕碎猎物。”他拨弄我的衣领,抚过我的胸膛,“道长,你懂吗?被数人玩弄于公众之下供人欣赏的滋味。”
“不懂。”
“你走后,我被赏赐给了那些陪酒客,他们要我在他们面前毫无遮蔽,拿了金丝楠木碗放我身下要我如厕,旁边的乐师歌者们弹啊,唱啊:细子哦~梅红闲愁并释,一线霓香,敢问今夜白粉娇躯,谁赏赏~旖旎纤指,拨心弦,荡漾月影,花开留露~”
我捉住他不老实的手,偏头斜眼看他,“够了,你何必这样做?”
我指的是他不安分的手。
“我只会这个,只有这个了……道长…仙人,你除了妖伏了魔又如何?世间最大的妖魔鬼怪横行于世间却无人管教,无论怎样除怎样伏,我们这种人依旧不得解脱。”
他放开我后退几步,左手捉紧心脏前的衣服,“仙人,你为何不除了人心的魔?”
“我不是仙人……”我转身朝他伸出手,“跟我走吧。”
一些过往发生的事让我终究没办法拒绝他,我带他走了。
他和我走过山川河流,五湖四海,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法继续带着他,我让他找个地方定居别再跟着我,最终他决定在一处僻静安详的小村子里落脚。
那天我们喝酒吃菜当散伙饭,什么话都没说,吃完饭我留了些钱财给他后便离开了,等我再次回到那个小村庄时得来的是他死于山野精怪的死讯。
我打开他的棺材,尸体干瘪无神,体内残留有狐狸精的妖气。
我开始怀疑,我做得对吗?若是我不带他从王府中出来他可能会死,带他出来他死了,横竖逃不过一死,或许他在王府里还能多活一段日子。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过往和喜好,在一同游历的日子里我从未想过也没做过去了解他的事。
只知道他曾是一个男宠,一个被人践踏尊严的男宠,一个求我带他逃离炼狱的男宠。
可就这样我一无所知的一个人,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回到现在,我想到谢蓝桉,他的境遇和这个男人何其相似,他们都让我带他们逃跑。
我有些恐惧,思考我的选择究竟能让谢蓝桉得到什么,能活多久,我不希望他像那男人一样死的如此凄惨。
他们本都应该好好生活下去的。
像谢蓝桉这样看重尊严绝不会听别人话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听话嫁给师兄,他更可能会在结契大典之前逃离万天宗或者暗地里想法子把强迫他的人都杀了才符合他的性格。
可他就是安安静静,毫无反抗的来到了逍遥门完成了结契大典,说明他身上一定有什么限制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份限制…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我都必须得准备的万无一失,帮谢蓝桉选出最好的出路。
细细想来……去天山龙脉的时候好像会路过小山村,到时候再去看看那个男人的墓碑吧。
想着想着,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我顶着一头鸡窝下床开门,发现来者是秦济淮。
我脑子不清醒,没好气的说:“你最好有要紧事。”
“哎呀师兄你快去祁师姐那吧,谢蓝桉他发疯啦!”
我顿时清醒过来,“他脑子抽风了?”
“不知道啊,就像是被什么入侵了脑子,一直在喊疼还叫你名字,给你传音你不接,祁师姐就让我来找你去看看呢。”
我御剑飞行和秦济淮赶到药庐房内,谢蓝桉躺在床上被两位药庐弟子压住手脚,没被控制住的腰部痛的向上抬或是左右挣扎,嘴里大喊着:“痛!滚出去!滚出去……!呃啊…戚槐商!”
我跑到床边双手控住他乱晃的头叫他名字。
“谢蓝桉,快清醒一点!”
喊他没用,我啪啪地扇他两巴掌他依旧不清醒。
此时祁师姐从外边回来给谢蓝桉下了定身术准备施针,我被安排留在这里稳住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除了我和一名打下手的弟子之外的人被请离房间。
秦济淮出去前眼神担忧的看过来,我朝他点点头示意一切有我,你安心出去吧。
我站在一旁紧绷神经,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我看祁师姐给谢蓝桉施针和通灵气,床下地板贴上符箓。
谢蓝桉动不了,嘴上依旧在喊疼,头上冷汗直冒流进眼睛里,我从旁边桌上扯了块布给他擦汗。
所幸没发生什么大事,在祁师姐高超的医术下谢蓝桉很快恢复平静睡了过去,我帮祁师姐和药童弟子收拾现场,由药童弟子将医疗用具搬走,祁师姐去抓药。
我打了盆水给谢蓝桉擦脸,刚刚治疗的时候他又出了汗,现在一身汗臭味和污秽,臭的我擦了个脸就受不住把布扔他身上。
脏就脏吧,反正脏的不是我。
我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准备理理睡醒后没有打理好的头发,突然放在床边的手被突然抓住,我吓得看向谢蓝桉,看到对方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随后我被他拉上床压在他身下,我的腰撞到床沿头撞到床头,痛的想死。
谢蓝桉的头发散开垂落到我脸上或是脸旁,弄得我很痒,光线被他的身体和衣服挡住,周身暗淡,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闯进来。
我顿时想起第一次他掐我脖子的时候,那时他身中狂咒手下毫不留情,是真正的要置我于死地。
可他身上的禁制纹路“昆几字纹”没有浮现,这代表此时狂咒并没有发作。
他静静的看我,怎么都推不动他。
化神期的家伙了不起啊,修为高的人就是精神多多少少有点病,谢蓝桉等你醒了你就吃屎去吧!敢跟你爹装神弄鬼!
我说:“起开。”
他不动。
“你死了吗?我说起开。”
这次他有反应了,但他不是离开,而是攻击我!
一时间昆几字纹光亮诈起,狂咒居然突破昆几字纹的限制,杀性大发。
他定了我的身,右手张大成爪在术法加持下攻击我的左胸膛的心脏位置。
因为凡间伏魔的经历,我护身法衣基本穿在身上不离身,一时间谢蓝桉的强攻和护身法衣的雷法反击冲撞在一起,雷电在空中跃动将谢蓝桉的右手灼伤。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想要呼救,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感觉我听到灵魂的叫嚣,千只鸟濒死的鸣叫聚集在耳边嘶声竭力。
谢蓝桉的手一寸寸突破护身法衣的屏障快要刺进我的胸膛,他脸色狰狞,一半哭一半笑,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哑声说道:“不要,忘——”
谢蓝桉话还没说完一道剑波袭来把谢蓝桉打飞到一旁撞塌了桌子,一瞬间我身上的束缚消失,赶忙起身看向救了我的人。
“师兄……”
师兄站在房间门口逆光站着,将手中的剑收进剑鞘,用捆仙索把昏迷过去的谢蓝桉绑起来。
站在师兄身后的秦济淮被吓得说不出话,沉默的和我一起把谢蓝桉搬上床躺好。
此时祁师姐回来看到室内一片狼藉没说什么,给谢蓝桉治疗稳住被师兄打出的内伤后让师兄留下来帮忙照看谢蓝桉。
祁师姐帮我检查了一遍,因为救援及时,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她叫我回去好好休息,一切交给她来治疗我不用担心什么。
我把刚刚昆几字纹失效的事情告诉他们,我换下被谢蓝桉搞坏的护身法衣,离开前我回去找师兄,师兄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本命剑夹谷剑横放于膝头,见我回来问:“受伤了吗?”
“护身法衣保护了我。”我看向在一旁收拾桌子“尸体”的秦济淮,“济淮,麻烦你收拾烂摊子了。”
“没事师兄!倒是师兄你……看起来神色不太好。”
“只是有点累,我先回洞府休息一会,有事给我传音。”
回去的路上我愈发不安。
昆几字纹是压制谢蓝桉身上狂咒的唯一禁制,若是失控不仅谢蓝桉本身会被狂咒的无形之火灼烧,还会杀性大发。
谢蓝桉是要和逍遥门之光的师兄结契的清欢体,万天宗怎么可能给出一个身有安全隐患的人来逍遥门,稍有不慎便是两宗纠纷之灾祸,这其中牵扯太多利益。
掌门不可能不知道谢蓝桉的隐患,除非掌门和师兄对谢蓝桉需要大于隐患……
唉……头好疼,谢蓝桉啊谢蓝桉,你欠我的你拿什么还,我为了你可是脑子快用光了。
回到洞府我把衣服换了一套,看着胸膛破洞的护身法衣我心在流血,这法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说坏就坏了。
果然,高修为的人最讨厌了……不,得对事对人,都怪谢蓝桉这个修为比我高的狗崽子!!!说他狗崽子都是侮辱狗了!
换好衣服后我去了一趟万天宗把蜜蜜接了出来,中途接到秦济淮的传音说谢蓝桉已经被师兄带回无极峰。
蜜蜜能飞,我坐在蜜蜜上身休息,给蜜蜜指了条路让它把我送到逍遥门学堂。
谭长老有事要忙,他拜托我帮他授课一节,一节一个时辰,事后给我五颗上品灵石,赚死了。
到学堂后我给蜜蜜指了个方向,“看见那白不拉几一看就冷得要死的山没?就最高那个,白的跟你老家似的,那叫无极峰,你爹和你的新的娘都在那呢,快去吧。”
蜜蜜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蹭,我把它推开。
我指着它,“你,蜜蜜。”然后指着无极峰,“乖乖滴,去那,晓得?”
“嗷呜?”
蜜蜜坐在原地歪着头摇尾巴,继续往我身上蹭,都要把我衣服蹭开了。
真是服了,爹儿两个都是脑子不好使装疯卖傻的东西,我可不信蜜蜜这样的稀有的开了灵智的妖兽听不懂我的话,算了…就先这样吧,等上完课再把它送去无极峰,原本还想图个省事的说……
我带着蜜蜜来到学堂让它站在门口当门神,“蜜蜜,听好,等我摇了铃铛后谁没进来,你直接把那人堵外边别让走,做好了给你肉吃。”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