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魂锈骨：怪奇故事集 第3章 故事3 我们总在一起

他始终无法理解。

自从爱上一个人后，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

为什么她和他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地球族有如此不可抵御的吸引力？

为什么那种方式让他们欢娱却又不耻？

为什么他不愿意以那种方式进入自己？

静谧。很好，他们喜欢这样的氛围。

他缔造了这一切，他必须是罪魁祸首、是肇始。

他们相爱，他们总是在一起。

听，除了一种声音。他们都钟情的声音。比情人们□□时发出的呻吟更叫人亢奋呢。

纤细苍白的手指落下，那其间夹着一枚凉薄的利刃。

最初，他负责执行。因为那时他们还很迷茫，还不够成熟。

可人的潜力总是无穷的，天啊，如此优质的基因，不着痕迹地杀掉一个人又有什么难的？

真正赋予挑战且值得享受的时刻是当下的时刻——亲手剥下她们的皮肤。

他们是在渴慕这些皮囊吗？

不不不！我们可没有“古典”连环杀手的癖好。

混血的皮肤有什么好？并不如仿生人的手感。

更何况，从各种意义上讲我们都不是一名杀手。

因为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是取人性命。

纤细苍白的手指再次落下，那其间夹着一枚凉薄的利刃。

少女彻底香消玉殒。

第三个。

他们得到了一朵清丽的花蕊。

………………

1.对照组

【五千一百二十三年前，由于太阳被两颗高质量恒星的引力弹弓捕获，开始逐渐偏离轨道。地球上的科学家和政要在勘测到这一现象伊始，便着手绸缪各种逃离太阳系、延续人类生命线的计划。其中代号为“沙丁鱼”的宇宙播种计划在最后关头保住了人类的火种。】

帝星博物馆少年馆的仿生人解说员在为孩子们娓娓道来。

尽管白晓晓已经将这段历史的讲述听了不下三十遍，但是她此时依然满脸认真庄重的观看大屏幕上播放的纪录片。

看着女儿娇小的背影，白诚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降落在盖亚星系四颗类地行星上的五艘“沙丁鱼”飞船，其上的人工智能检测到这些行星的环境与地球环境的匹配度高达95%，于是开始解冻飞船上的冷冻胚胎、并向地球总部传回了讯息。

等到由五大集团组成的地球后裔历经千余年的深空漂泊最终来到盖亚星系后，迎接他们的是同根同源的盖亚族以及他们创立的盖亚文明……】

原本空旷的博物馆不知何时来了一队幼儿园小朋友。

几个孩子也被纪录片吸引，叽叽喳喳的跑向白晓晓站立的位置。

白诚一下紧张了起来。

所有博物馆的纪录片中都不会提到的是，当初那批地球遗民很快发现，由于生态环境中的有毒物质和天生没有父母，盖亚星系的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与地球人发生了基因质的分歧。

盖亚族人类繁育出超高智商、美丽健硕后代的比率要高于地球族人类。硬币的另一面则是，他们的孩子容易早夭，又或是肢体不健全；生性残暴嗜血者更是多见。

那几个孩子正是纯血盖亚族。

可能是无聊的记录片对孩子们有着别样的吸引力吧。

白晓晓没有发觉几位“同好”是盖亚族小朋友，他们也没注意到白晓晓这个混血。

白诚暗中松了口气，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腕部集成器开始闪烁。

Code 00

亲子时光总是短暂的。白诚到时候返回工作岗位了。

她是一名警察。今天是她升职也是调往帝星警察本部的第一天。

Code 05-01

腕部集成器又推送来一串指令。

特重案情？武装抢劫、基因篡改，总不会是杀人吧？多久没有接到05类案件了……

白诚挑了挑眉，拿出电子文身（地球族或部分混血惯用的脑机）贴在太阳穴，刚要开始接收资料、女儿跑过来抱住她。

”妈妈，你要去工作了吗？我能一起去吗？“

白诚弯下腰刚要去安慰晓晓，就看女儿的目光越过自己的肩头，大笑着挥动双手：”柯恩叔叔、覃叔叔……“

“你们两个……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白诚又惊又喜、与两位挚友依次击掌。

柯恩抱住在他机械臂上打悠悠的白晓晓，“人都出现在你面前了，还能有假？”

覃知云耍帅一般的抖抖手腕，一辆最新款的豪华悬浮车出现在他们面前。

”请上车晓晓公主、请上车特案组白副组长……“

白诚冁然一笑，“三剑客”再聚首，一如当年在雅木军事学院。

群星璀璨之下的盖亚星系，漫长的两千多年里，决定存亡以及秩序的重大战事中，最终奠定胜局或是扭转局势的将领，十中有七，都是毕业于α-1星军事学院。

有这样的传奇加持，凡星系内梦想登上无敌战舰、梦想操控机甲、梦想扣动宏子枪的热血青年几乎都会选择这所学院来升华自己澎湃且躁动的身心。

尤其是盖亚族的后裔，传承有残暴好斗基因的青年男女多将参军作为他们的第一志向。

柯恩就是英俊强壮、有着一条机械手臂的纯血盖亚。

有别于98%的同族，他在为人处事中鲜见理性冷漠，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歧视混血。

盖亚族最初的若干代虽然后来通过学习和观摩，知道了人类在地球上的生活方式，体味到了两性之间或是同性之间的本能冲动，但他们对用传统的方式完成□□和生育的诉求始终没什么意识和兴趣，认为那些都是低效率的行为。

时至今日，纯血盖亚族中将性、生育以及婚姻分离的人，占比依然超过八成。

盖亚族并不排斥与纯血地球族交往融合。只是在亲密关系中他们更习惯依赖或假手人工智能。

盖亚族的父母如果想拥有下一代，他们会将精子与卵子交由繁殖系统代劳。

由人工智能控制的仿生子宫完成本来应由人体完成的一系列工作。胚胎在大脑发育成型的同时，繁殖系统会同步为他们生成一个伴生AI。既承担胎教职责更是同胞手足一般。

强加给他们传统方式的交合和与之而来的下一代，会令盖亚人产生生理性厌恶。他们会给这些混血孩子打上身份代码然后弃养。

在盖亚族星主统治的行星或是盖亚族拥有话语权的行业领域，这样的孩子从成长到立世会遭受程度不一的歧视。

白诚就是由地球族母亲独自养大的混血儿。

她自小就过得很艰难，直到考上了军事学院，境遇才逐渐改善。

最初经常为她打抱不平的就是柯恩。

后来他们在一次跨专业演习中认识了覃知云。

覃知云是五大集团之一若敖集团的嫡系子孙。出身高贵、有钞能力还是个混世魔王，有他罩着，再也没有人敢霸凌白诚。

毕业十年后的今天。

从边境武装缉私队和M57机甲战队退役的柯恩、覃知云，与白诚同时收到帝星警察总部的召集令——三人都在感喟缘份待他们不薄。

虽然白诚没有如愿成为特安侦办组的组长，但一想到覃知云是她的上司。几日来盘亘心中的不快随之消散。

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白诚如沐春风且斗志昂扬。

2.案件

帝星警察本部特侦组案情分析室。

覃知云下达指令：“埃尔默，请同步案情资料。”

“是。”

仿生人警察激活了会议桌的悬浮屏功能。

透明的悬浮屏显示出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和现场初堪报告。

“尸体是在今天凌晨、由在妓所附近巡逻的仿生人巡警发现的……死者姓名衣茉莉，性别女，纯种地球族，时年三十岁。生前是一位伦理学学者，任职于帝星大学。她在两年前曾经订过婚，但是还没有走到结婚这一步，婚约就取消了。”

雨果动了动手指，为与会者将受害者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图放大。

白诚通览一遍后并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衣茉莉的家族和本人是典型的知识精英阶层，不属于高危人群。

有同感的覃知云又指示仿生人警察同步显示勘验现场与勘验过程。

“案发现场的影像是通过柯恩警督的人形伴生AI偃师提供的，所以是第一视角。”埃尔默提醒道。

迎向白诚和覃知云的目光，柯恩撩开鬓角的碎发、露出状如针孔的脑机舱口。

二人同时向老大柯恩竖起大指。

盖亚族的伴生AI，其性能与品质比警用仿生人的性能不知高出多少。

柯恩这属于是私器公用了。

几秒钟的黑屏后，“三剑客”的脸上都露出了程度不同的惊骇之色。

白诚心中暗道：难怪这件案子要分派给特侦组。

衣茉莉的死状凄惨可怖。

一间十几平米、没有窗户的屋子内，一把华丽的高背丝绒椅子摆在正中央。

也许是白色、或许是银灰色的，不管怎样，如今都不好判断了，因为靠背和椅面都沾满了血。甚至还有不知是哪部分的结缔组织正顺着扶手往下滴落。

椅子外围的地板上也全都是血。

从视角的移动方式可以看出，偃师为了不破坏现场，小心翼翼得挪动脚步想要寻找血迹的来源。但是他很快便放弃了，因为目力所及之处遍布鲜血或是如同肉冻一般的人体组织。

于是偃师退至门口，放出了两架昆式执法记录仪进行全方位的拍摄。

“这里、这里……应该是躯干……躯干的一部分吧？”柯恩说。

“嗯，没错，是左胸连着臀部。”

“头呢？头在哪里呀？”

“在天花板上。你看……应该说是面部更准确。”

覃知云问道：“白诚，依据你的经验，这种伤害是怎么造成的？”

“应该是从眼窝处灌入了某种高温溶液……”

“高温？不是腐蚀性？”

“你是想说仿生系统冷却液？”柯恩问道。

白诚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而说道：“暂停一下。你们看，另一半脸在那里，眼球看起来完好，也许能提取出死前视觉画面……”

柯恩闻言说道：“偃师，请放出机械蝇、进行生物电链接。”

“好的。”

很快，案情室的悬浮屏上出现新的画面，显示正在解析被害者的残留记忆数据。

覃知云问埃尔默：“为什么没有案发妓所的监控资料？”

“这间妓所是持有官方牌照、专为特殊癖好者开办的特许经营场所。客人们的所谓特殊癖好必须是法律允许的。人类工作人员都是非纯血族群。

如此一来，根据《星系公民**保障法》的规定，妓所的建筑内部和它围墙外的街道及出入口都不能安装监控设备。”

覃知云看向白诚。

白诚点点头，目光回到屏幕上。

她若有所思：“不过……”

覃知云和柯恩的双眼同时放出光芒。

“既然这家妓所的工作人员既有仿生人也有人类……根据《仿生人妨害人类禁止令》的规定，它院落中和建筑物缝隙内种植有很多合成藓类，它们都具有快照快录功能。只是这一点，普通公民是不知道的，这家妓所的老板也不会知道。不过这些合成藓类都是单机模式，所以要想提取它们录下来的影像资料，必须要到实地才行。”

“我的权限不被获准知晓白警督所说的这一信息。”埃尔默解释道。

“主人，我可以放出纳米级机械蜉蝣全面扫描建筑物内外结构，找到并读取合成藓类存储的所有影像资料。”身在现场的偃师提议说。

“很好，动起来吧偃师。”

半个小时后，案情分析室的会议桌上出现了案发妓所建筑物的数字孪生。

“有问题、有问题……”

柯恩指着陈尸房间与它隔壁房间中间的区域说道。

“你们看……这面墙后面是中空的。”

“是的，主人。不仅如此，有部分蜉蝣探测到了自发光菌丝砖的电流。”

“看来是一间暗室。”覃知云说道。

“要进去吗？”柯恩问。

白诚和覃知云齐齐点头。

十五分钟过去了，“三剑客”的视野跟随偃师进入新的空间。

若说适才的现场是令人生理作呕的屠宰场，那么这间干净清洁的密室就是叫人神经颤栗的剥皮坊。

“哎呀我艹，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覃知云喉间咕哝一声，幽蓝色菌丝砖墙上挂着的东西比他击杀过的星际怪兽恐怖数倍。

“充分激发□□的地方、又或者不是？不管怎样，都不该有这些……”柯恩冷冷的说道。

“确定是人皮？不是仿生人皮肤？”白诚难以置信。

“偃师请走近些。”

偃师依言走到了金属展示架近前，为三人提供了一个仰视的广角视野。

一共五张带有弃养标记的混血人类的人皮，确切的说是躯干部分，包括双臂和双手。

“主人，这一张与其他四张有不同。”偃师说道。

“具体说说。”

“这一张的切割、剥离手法精准沉稳。其他四张……从这张到这张则是人类的手笔。很明显，这人的手法有不断成熟精进的痕迹。”

偃师挪动脚步、离开满壁的人皮，往西墙走去。

那里摆放着一张改造过的解剖床，它一侧狭长冰冷的石台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溜、供十种锋利小巧的器具。

“我们遇到了古典连环杀手？”白诚打了个冷颤。

覃知云有点儿气虚的说，“古典连环杀手？那不是远古时代，地球上才有的吗……”

“请看这里。”偃师再次发声，“正对解剖床的墙上固定有四个束缚带。”

“凶手在剥皮的时候强迫另一个受害者观看。”柯恩的语气让白诚想到了博物馆的仿生人。

“知云，调派几名警员过去，把这个剥皮坊搬回警局吧。”

嘀嗒！/嘀嗒！

被害者视神经存储影像的解析与合成藓存储影像的解析同时完成。

覃知云仔细看后，对柯恩说道：“你我分头去把人‘请’回来。”

3.礼物

A审讯室

犯罪嫌疑人士灵笑

从哪里说起呢……

不，我当然不是在拖延。呵，合成藻！监控视频俱在，你们只是根据法律程序还有需要我的口供而已。我自然是知道的。

请你淡定警官，我会说的。埃尔西在哪里？

对，我的伴生AI。

没问题，你们自然有权提取她的数据。不过请不要损坏她的外形。

哈哈哈，不不不，别这么激动。她的皮肤不是人皮做的。

言归正传。

侣公子的心愿我总是要帮他实现的。

我们相爱。

警官你是若敖之子，你肯定知道热恋中的人总是对彼此无所保留。

我们自出生时就在一起，我们总在一起。

对，是的。我的母亲是α-2的星主，他的父辈是母亲的家臣。我们是青梅竹马。

侣公子想要的不止如此。

可爱的小傻瓜，他希望我们如你们地球族一般结婚、生子。

这是他的心愿，而我总是要为他实现心愿。

埃尔西也是如此。

你想知道剥皮的是谁？

提取埃尔西的数据你们不就知道了吗？我不想赘言。

母亲的时间很宝贵。所以我们应当加快进程，不要让她在审讯室外等太久。

衣茉莉自然是我杀的。

警官，我是纯血盖亚族。杀人分尸而已。

好了好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请节约时间警官。请去提取埃尔西的数据。

B审讯室

犯罪嫌疑人侣公子

……我们只是想送星主一个礼物。

你一定知道的警官……你看你就是一个混血……

纸巾……谢谢。

我们只是想送星主一个礼物。

她喜欢收集仿生人。

高品质的那种，尤其是对皮肤的质地很挑剔。

所以我们只是想送星主一个礼物。也许她一高兴就会同意我们在大学毕业后结婚了。

为什么选择那个妓所？

……那是我外公名下的产业。

士灵笑喜欢用那里的设备与我发生关系。

里面、里面还有很多初来帝星想要立足的混血。

那个密室是埃尔西发现的。我们想很好，动手时不会被打扰。

当然！当然是我们一起，我们总在一起。我们相爱！我们是要结婚的！

嗯？衣茉莉？噢，你是说那个博士。

我不是说了嘛……星主她对仿生人的皮肤质地要求很高的。

那些不好的皮肤，埃尔西建议我们交给妓所的老板处理。

那个博士说她在一户人家的仿生人身上看到了一枚茉莉花纹身。她说那是她的恋人，追查到了妓所。

天哪，谁知道呢……我怎么会记得，那么多人……

可是她很生气，对我的士灵笑很不礼貌。

到底是谁动的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埃尔西把我推出去了。

我真的没看到。士灵笑？还是埃尔西？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那女人。

……请相信我警官。她总是叫我可爱的小傻瓜，并不会把所有的事告诉我。

好的，我愿意签字。

警官，我们……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们会被关押在一起吗？

那、那行刑呢？

你不知道，我们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