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朦上网查过,人格分裂这种精神疾病只有患者经历重大打击才会出现,且多出现在儿童时期。
所以,苏晓极有可能在她儿童时期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像个暗影卫一样,吸收一切坏的记忆,进而发展成冷血无情的反社会人格。
苏朦记得父母在她六岁车祸去世,后来进了孤儿院,再后来她就自己独立生存了。穷是穷点,也没什么特别伤痛的记忆。无非是太穷,经常饿肚子还被人瞧不起,亦或者她长得太好看,有人想占她的便宜?
苏朦上网一查,才知道她的父母是酒驾去世的,而且她待过三年的孤儿院早已倒闭。倒闭原因是该孤儿院存在虐童事件,被记者曝光后,该院院长入狱,七十八名儿童得以解救,解救名单中就有她的名字。
苏朦的心咯噔一下。
所以?她被虐待过?苏晓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难怪,每当她情不自禁感叹一句阳光真好时,宋白就站在阴影交界处,苍白着一张脸,以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她。
原来,每次她笑,他都觉得悲哀。
她苏朦之所以还能快乐,是因为痛苦记忆在苏晓的脑子里。
苏朦自从得知自己童年不幸,萎靡了一阵子,蹲在沙发上发呆。
宋白路过客厅,撂下一句:“你吃错药了?”
她抬起头:“宋白,我要和你谈谈。”
“你想说什么?”
“你和苏晓是怎么认识的?”
宋白坐到她身边,恶劣地笑道:“我们的事,你还是少知道好。”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受害者都知道真相,最后他们都死了,你还要问吗?”
苏朦往沙发里陷了陷,抱着膝盖:“那剩下的那几个失踪者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宋白要离开。
苏朦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他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你打算等苏晓消失后去自首,所以才故意留下证据对不对?只不过,你是真的喜欢苏晓,还是想找个借口.活下去?以此来逃避现实?”
宋白脸色僵白,凝视着苏朦。
曾经他和苏晓站在天桥上吹风,苏晓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你只是以此做个寄托,想继续活下去,对吧?宋白。”
他答不出来,苏晓潇洒地拍拍天桥栏杆:“任何人都想活着,这是求生的本能,不是你的错,不需要愧疚。曾经苏朦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出现了。”
苏朦:“你这么想让苏晓掌控我的身体,就是因为你想活。”
“所以,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我的意见,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宋白的眼睛忽而放大,近距离凑到苏朦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蠢?将身体交给苏晓有什么不好?安安心心睡你的大觉,她替你承担了那么多痛苦,你不应该乖乖听话么?”
他神色痛苦,不顾苏朦的反抗死死掐着她,强烈窒息感让苏朦恐惧。
从某种程度上说,苏晓不仅保护了那个时候的她,也保护了那个时候的宋白。
他们两个人在未知或已知的情况下,靠着对苏晓的信任和依赖,苟活至今。
一但苏晓消失,宋白就活不了,这是一种心理和精神上的病态寄生关系。所以,他才如此疯狂地要苏朦好看。
某种意义上,宋白是恨苏朦的,想要杀死她这一核心人格,让苏晓完整存在。
在他掐晕苏朦之前,苏朦叫骂着:“你就是一个残忍的恶魔!本质上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反而让宋白松开手,阴阴一笑:“你拿我和那几个畜.生比?”
苏朦捂着脖子弯腰咳嗽,离他远远的:“总之,你不准接近苏晓,也不准再接近我。快要开学了,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苏晓在你的身体里存在一天,你就跑不掉。”宋白的眼睛笑弯起来,有种森森寒意。
苏朦很害怕,真等到苏晓消失的那天,她恐怕也跟着要消失了,她必须要离开这个疯子!
“我和苏晓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宋白,你不要弄错了。”
“就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宋白似乎累了,直接无视她离开,苏朦再一次感觉受到侮辱。。。
·
苏朦开学后,苏晓就很少出现了。
宋白偶尔将车停在校门口等她,苏朦与他碰面,总有种犯罪同谋的心虚感。
这天苏朦鬼鬼祟祟上车控诉:“不是说不要来校门口堵我,被人看见怎么办?”
宋白冷笑:“看见了就看见了,怎么?怕有人来抓你啊?”他说这话时勾着阴森唇角,眼珠好似燃起绿幽幽的鬼火,令人觉得他是“走火入魔。”
“说不准,就是不准!说了别来打扰我的生活!”苏朦抓着安全带嘴硬,话坏没说完,车就已经冲出去,宋白的情绪越来越差,苏朦抓着安全带后仰喘气,觉得宋白这疯子迟早会发疯。
与其等他疯了杀了自己,倒不如揭穿他!她掂量着苏晓在这起案件中的参与程度,一但她被判定为在极度清醒的情况下协助谋杀,就很可能要坐牢。
然宋白这个疯子将她带回居山公馆,塞给她一把安眠药:“今晚,我必须要见苏晓一面。”
苏晓长时间的沉睡,让宋白日渐烦躁,他怀疑苏晓是不是已经消失?如果是呢?他盯着苏朦的眼睛渐渐有了恨意。
苏朦不敢激怒宋白,说她“刚下课,太饿了。”要求宋白去给她做顿饭,她吃饱了,才会按他的要求乖乖吞下安眠药。
等宋白阴沉着脸在厨房里忙活,她趁机将事先准备好的窃听器塞进客厅和卧室的几个角落。
然后进到厨房不好意思地笑笑:“要帮忙吗?”
“不用。”宋白对着砧板熟练地刮一条鱼的鱼鳞,分解鱼的残.肢。
苏朦又想入非非了,试探性地问问:“你经常杀鱼?这么熟练。”
“苏晓爱吃。”
“哦。”苏朦心虚地喝口水,她至今没搞清楚宋白和苏晓之间的关系,如果说宋白是靠依赖苏晓而活,那苏晓又为什么愿意和宋白搅合在一起?
苏朦推理出三个原因:
一、他们互为同谋,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二、宋白对苏晓有病理性的依赖,苏晓也极有可能依赖于宋白的物质与人际关系,不可遏制地爱上他,二人就是相互的、鱼离不开水的关系。
三、也是苏朦最惧怕的一点,有没有可能苏晓和宋白在联合欺骗她?没有任何资料证明,副人格一定会忠诚于核心人格。如果宋白的目的是想和苏晓在一起,从而要让苏朦消失,那苏晓呢?她会怎么想?如果她想干掉苏朦成为核心人格,那她和宋白合作就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宋白不止一次和苏朦说: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苏晓,她会带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苏晓本人究竟想不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包括完全掌控她这具身体。
苏朦坐在沙发上思索一番,觉得苏晓并非能完全信任。与此同时,宋白将鱼汤端上桌:“过来吃饭。”
苏朦心不在焉地喝着鱼汤,想起西南方向那片化工区,证据绝对在那片。
晚上洗漱完,宋白要她吞安眠药,苏朦不情愿,觉得他心怀不轨。
说实话,苏朦怀疑,苏晓和宋白经常背着她干什么少儿不宜事。她忐忑地揪着沙发上的靠枕:“宋白,我问你,你和苏晓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那个……发生关系之类的?”她破罐破摔,盯着宋白,宋白反而一笑:“你猜?”
“我……猜什么?”苏朦懵了。
宋白凑到她耳边:“苏晓说我挺棒的,你们两用同一具身体,没什么感觉吗?”
苏朦礼貌微笑:“她骗你的吧?我还真没什么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你今夜不想吃安眠药,要亲身体验?”宋白凑近一点,苏朦往后缩缩:“那倒不是,只是……你们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这是我的身体?”
宋白目光变冷:“所以,你不愿意让苏晓掌控你的身体?”
“我……什么愿不愿意,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和我的另一人格谈恋爱,本质上说,那还是我啊。”
“哦,是吗?”宋白突然捏住她的下颌吻上去,吓得苏朦咬他一口,缩在沙发里喘气。
宋白抹掉唇角的血迹,唇色有点苍白,冷笑道:“还觉得你们是一个人吗?”
苏朦配合地摇摇头,缩在沙发角离他远一点。宋白不承认她是生病了,他认为苏晓是活生生的另一个女人。所以,宋白病得比她还严重。
某种偏执烙印在他脑中,只要苏朦沉睡,苏晓就永远是苏晓。
苏朦尝试与他解释:“这是一种疾病,我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表现出苏晓的状态。宋白……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闭嘴!”宋白恐怖地掐住她的脖颈:“你占据这具身体,当然不肯承认她活着!你只觉得她是你用来承载痛苦记忆的附属品是吗?!没有她,你早就死了!既然是她支撑着你的身体活下来,那你本就欠她一条命!现在立刻!不要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