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重新补妆,勉强把眼底的乌青遮盖住。
益邦资本的办公楼在汇安大厦二至六层,公司在西侧挂了两部观光电梯,做了单独的外延装修,风格自成一体。
走出电梯她往角落瞥了一眼,几位新人神色紧张,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键盘上的手上下翻飞。
劳拉十分敏感地抬起头,冲她嫣然一笑,有些心虚。
甘霖刚坐下,鲁蔓蔓的内线电话就打过来,“刘琳这女人了不得,听说和刘冬阳打得火热,崔笑完了,这男人真不能信,这才两天呐,我的天。”
甘霖烦躁地皱起眉头,拿过桌上放着的快递盒,淡淡地,“男未娶女未嫁,很正常。”
“你可真大度。”鲁蔓蔓尖声说。
“结了婚这种事都平常,何况他们这种,你是担心马总看在刘鲲鹏的份上也得把副总这个位置给她吧?”甘霖拿出裁纸刀把胶带挑开,打开盒子。
“没想到她竟然来这一手,真正小看她啦。”鲁蔓蔓没否认甘霖的说法,颓然叹道。
“马总也没这么浅薄。”
鲁蔓蔓嗤笑一声,想说什么,怔了片刻,“罢了。”
盒子里躺着一个**的塑胶女娃娃,肚子上被横切一刀。
话筒啪嗒掉在桌子上。
“你觉得刘琳真能成气候吗?”鲁蔓蔓不死心地问,“我调查过她,三年内从普通员工做到总助,原公司对她的评价两极分化。”
甘霖一把合上盒子,深深地闭上眼睛。
“这么说她具有枭雄的潜质。”甘霖尖刻地说,“说不定老马真能看中她,杀伐果断。”
她撂下电话撩起百页窗,工位上的人都埋头忙碌,偶尔有人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麦琪,”她叫过助理,她坐在她的办公室对面,“今天谁到过我的办公室?”
麦琪不解,“保洁阿姨,程总鲁总都来过,但没进去,只要我在,我都会告诉他们你不在,我不在的时候......”甘霖脸上毫无表情,她忙低下头,“我去问问书瑞,我不在他肯定在。”
“去吧。”甘霖点头,回身坐在办公桌前。
她抬起手,犹豫片刻,重新打开盒子;娃娃身下垫着一块红色的绒布,棕色长卷发夹着一个硕大的钻石发卡。甘霖控制着颤抖的手把发卡取下来,粉钻蓝钻辉映着屋顶的日光灯,一如当年。
这是五年前她硕士毕业和父母一起去日本旅游时买的一件品牌发卡,按她妈的话说华而不实,后来也不知丢在什么地方。
麦琪走过来,甘霖忙将发卡扔进去取过一本笔记本压在上面。
“甘总,书瑞说今天进去的人还挺多,”麦琪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劳拉给您换了束花。”她转了一圈,在墙角看见一个插着满天星的花瓶,她指指,“办公室小钱陪着大厦物业来查看过暖气,大厦在安装圣诞霓虹......”
甘霖的脸绷得越来越紧,很明显这纸盒就是趁着这个时候送进来的。
麦琪看她脸色阴沉,“甘总,是不是丢东西了?可以去查监控。”
甘霖犹豫片刻,指着那个纸盒,“你去帮我查查,这个纸盒是谁送进来的。”她拿起纸盒,细细地摩挲,这才发现纸盒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上面的快递标签被仔细地撕扯掉,留下一处粘连的痕迹。
麦琪眼神闪烁,刚想伸手去接,甘霖已经将纸盒微微抬高,显然不想她触碰,她知趣地收回手,“好的,那我去问问,我会谨慎的。”非常敏锐。
甘霖撩开百叶窗,看着麦琪直接走到左侧唐糖面前,这个唐糖是公司的合作伙伴介绍来的亲戚,最喜八卦传闻。
她拿出手机打给母亲韩英,那个钻石发卡当初她很喜欢,断断续续地戴了有两年多。
“今晚能回来吃饭吗?”韩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和煦。
甘霖忍着急迫和她闲扯几句,就直接问,“妈,我那个钻石发卡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韩英一点不含糊,“你结婚收拾东西时,我一并给你收拾过去了,很久没见你再戴,怎么,又想戴了?”
怕她没完没了,甘霖忙解释,“想送给表妹......”
“咦,这样好,放着也是放着,丢了又可惜,好歹值不少钱,送人最好,又大方又体面,我上周和你大姑去逛瑞京百货,看见一个差不多的,你猜多少外,才三千多。”韩英啧着嘴说,“行了行了,我也不啰嗦,买都买了。”
好不容易和韩英道了再见,甘霖用黑色塑料袋把纸盒装好,再看时间,已到下午三点,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今天若不能找到纸盒的蛛丝马迹,就再没什么可能。
麦琪动作很快,半小时后就有结果,“是保洁阿姨放在这里的,”她指着桌角,盒子已经不在,她忙收回视线,佯装没看见,“她说是位男员工交代她放进您的办公室,她对那人没什么印象,就记得长得高大帅气说话和气。”她觑了一眼甘霖的脸色,把手机递过来,“我查过监控,阿姨说有可能是这个人,只可惜看不太清楚。”
甘霖接过手机,画面截取的是汇安大厦一楼大堂后门摄像头捕捉到的图像,一个高大的男子低着头匆匆从角落拐过来走出大门。
麦琪也意识到此人有些鬼祟,“他走的是楼梯,当时阿姨在楼道擦地,他给了阿姨二十卖钱,把东西交给她后直接下楼离开,没有进入任何一层;出了后门就是食品街,不太好查。”
二十块钱是汇文大厦阿姨们帮着转送鲜花,礼物的常规价格,此人最起码对汇文大厦这些细节很了解。
甘霖把视频放大,像素不够,整个轮廓都很模糊,只能看清他穿着休闲的黑色棉大衣,步幅很大;她把视频转到自己的手机上。
“还要接着查吗?”麦琪是她招进来的,工作认真负责,对她布置的工作从不懈怠。
甘霖心情复杂,她都受到排挤,更别说一直跟着自己的麦琪,“麦琪,”她沉吟片刻,还是认真地说,“我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我可以托鲁总给你重新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不,甘经理,”麦琪连忙摆手,“我,你还不了解,我就想跟着你。”
“也许我会离开益邦。”
“那我也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