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梦境 第154章 无辜

大概是心慌导致了生理性的反胃，生生咽回去那股子涌上嗓子眼的酸水儿，陈浪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而真正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脚步不自觉的后撤，直到汗湿的背顶上了冰凉的洞壁，此前从没做过这种害人的事，他在发抖。

但很快，他又反驳自己：“不，不是害人，他不是人，他又不是真人……”

他低声的，如自言自语一般地辩解着，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构建出合乎情理的立场，而这种自我安慰，又在抬头，正对上由佳看向自己的那道目光时，被悉数击退溃散。

由佳还没开口，他已挣扎似的作出反驳：“干嘛这么看我，那可是梦魇啊，那个无恶不作的梦魇。”

“陈浪，你……”

“我？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害了他？”打断由佳的话，陈浪连着抛出三个问句，越说越有了底气：“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在想什么啊，看他一个人，哦不，一个机器在那边可怜？要把他也从这鬼地方带出去？”

“心疼他，怎么不想想之前被他害了的人啊？想想那辆车上没能跑下来的朋友，想想楠哥。哦，你们现在于心不忍了，但他此前对咱们有过半点怜悯？要是真把他从这里带出去，谁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恶，又有多少人会受牵连在他手上。”他陈浪愿意对在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可以为了保护大家挡在最前头，但是他心中的“大家”，绝对没有梦魇的位置。

一开始对这个梦魇报以期待是以为他能把他们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但现在，最初关他们的地方就在前面，连地上的绳子都能看到了，很快，他们就可以离开这破山洞。

他们不再需要依靠这个梦魇了，那趁着他虚弱的时候，谋害一把，有什么问题吗？他陈浪怎么不知道，这个十恶不赦的梦魇什么时候真成他们的同伴了？

陈浪说的，由佳又怎么不明白，但……

“可是，待咱们走到这里的这一路上，他也并没有害咱们啊，如果没有他，咱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那是因为他也要出去。”硬声反驳了一句，陈浪目光带着质问，看向在场的其他人：“真要是出去了，他还会站在咱们这头吗？说到底，咱们有什么必要冒这个险？没有了最强战力梦魇，那不管是智取还是强破，到了洞口，说不定咱还能有逃走的机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说不下去了。

他们最后的那点光源也在转瞬消失殆尽——祁煜跟着跳下去了。

陈浪整个愣在了原地：“他……不，不是，他为什么啊？”

看着陈浪的不解神情，由佳摇了摇头，没再发声，虽然她同样不知道原因，但此时的她已经不会因为祁煜做出这一举动而感到意外了。一路到这里，怕是只有陈浪这个傻子没能察觉出祁煜对于梦魇的特殊态度。

一切都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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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正在下落的梦魇来说，此刻也难能的感到有些懵，倒不是因为藤蔓断了，而是，失重掉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竟差点儿脱口喊出祁煜的名字。

鬼迷心窍了？

“……”

不过他非常确定，自己是没有发出声音的，所以，那个人是为什么跟着他跳下来了……

疑惑归疑惑，他手上也没闲着，眯起眼睛，顶着下落的风目测着与下方的距离，拽着两头将手上的藤蔓甩起，使其弯成U形，由于下落存在高度差，藤蔓浮于上空的回形弯折处就几乎是祁煜所在的位置。

全程两人无半句沟通，祁煜配合起来却有如演练过千百遍的默契，他迅速拽住藤蔓，蹬了一下左边的岩壁，将身体借力贴向右侧，用身体蹭着壁体降速。

衣服，手臂，掌心肉很快被刮的面目全非，但他没顾及这些，只找准时机迅速出手，将藤蔓挂在了石壁凸起处，终于悬停住了下落的态势。随后，他顺势捋着藤蔓滑下来，但由于藤蔓的尽头是顾琰的手，所以两人不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摔是没摔到，但被你砸出个好歹了。”梦魇侧过头，没有正视几乎贴上了自己的祁煜。

此时距离下方平地，只有大约三米左右的高度差了，对于他们来说，落地自然不再是难事，只是重新回到上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平行于这里的上方已经几乎到了出口，原路返回肯定是最好的办法，但从这里往上看根本望不见尽头，再可惜，也只能另寻出路。

二人落地后，祁煜很快做出了判断，担起了领路的职责，但是后者并没挪步子，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琥珀色的眸子暗下来，带着戾气，和一丝看透了事情本质的不屑。

就在他们渡坑之前，那些人类因为不知道祁煜是否会背离他们而去的时候说的那些发言，他是有注意到的，并且，也有一些内容值得探究。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也就是在他追上他们之后仍感到疑惑的一点，他们为什么会迷路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怪物在山洞里闯出了复杂的迷宫，这都是后话了，起码直到他最开始进山洞，散落着绳子的那块空场只对应两条路——他从洞口走进来那条，和另一条。

确实，大家都很清楚洞口有研究所的人守着，而另一边说不定可以逃走，这么想来，尝试新的路线看似无可厚非，但这种选择绝不会发生在他们甚至无法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时候。

直面那种怪物，就算是求助于研究所，他们也该会先跑向洞口才对。

就像他们会暂时依靠突然出现的自己一样。

而关于这点，就在刚刚那群人发生口角的时候被提到了，路，是祁煜带的。

他看向祁煜，这个人现在同样是要为自己带路，除了无法选择的上方之外，路在左右各有一条，方向几乎与上方平行，而祁煜选的却仍然是背离洞口方向的那一边。

如果不是别有所图，他为什么故意往错误的方向带路？要知道，在这更深处若是迷失了，必是更为致命的。

但是面对自己提出的质疑，祁煜的表情却非常正经，在当下这种严肃的氛围里，那种正经莫名显出了些许无辜。

梦魇：“……”

梦魇：“你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