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听见兰芝的声音传进来,整个人似是定住了一般,撑在秦梓津上方没动。
“啧,我明天定要把她发买了。”
秦梓津眼见着沈渊脸都黑了,忍不住笑着锤他:“快些起身,先把姜汤喝了。”
又高声叫兰芝进来。
沈渊翻身赖在一旁躺着不起来,撅起嘴气呼呼地看向一边,秦梓津站起身,拽着沈渊起身:“小侯爷,不喝姜汤可要生病了。”
可床上那人可是憋着气呢,即使胳膊让拽着,也硬是假装听不见。秦梓津也是被气笑了:“你不去我可去了!”兰芝进门还看着呢!
说着就要甩掉他的手,谁知那躺在床上的赖皮反手拽着她的手,拽的她一趔趄,然后闷声道:“你待会儿得补给我多香一口!”
“你胡说什么呢!”秦梓津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兰芝,使着力气要挣脱,可那人却越攥越紧。手腕上马上就浮现了红痕。秦梓津“嘶”了一声,自己松了力气,这才让手腕儿松快些。
沈渊听见声音立马做起来,“怎的了?拽疼了?”说完忙去看她的手腕。一道粉红的红痕环在手腕处。
他伸出两只手便去揉,秦梓津拍掉他的手,声音里透着不快:“快起来!”一个人坐到了桌前的凳子上。
沈渊自是知道惹了她不开心,也没敢玩笑,自己灰溜溜地坐到了位子上。
兰芝自进来就没出过声音,俨然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盛了碗姜汤递到沈渊的面前道:“侯爷,慢用。”随后又去舀另外一碗,沈渊夺过她手里的勺子,狗腿道:“我来!我来给夫人盛汤!”
边盛边还为着刚才的事情气儿不顺,便直接叫她不用伺候,撵她出去了。还好奇道:“她今天怎么的这般规矩?”
秦梓津看他这副样子,这生气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掩着嘴笑道:“许是这两天叫徐保打疼了,长记性了。”
沈渊见她总算是笑了,自己也乐得咧起嘴,忙着接话:“你吩咐的?”
“嗯,叫徐保教教他们,有了规矩,对他们自己也是好处。”
沈渊饮了口姜汤,点点头,眯着眼睛笑着看秦梓津:“嗯,夫人惯是会心疼人的。”
本来沈渊从楼子里把秦梓津赎出来,秦梓津便很是感激他,他又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夫人的,秦梓津自然是会为他操持好府里的七七八八。
没一会儿,饭菜便上来了,沈渊吵嚷着要补上和秦梓津的合卺酒,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最后竟把自己灌醉了。临到头人趴在桌子上还吵着要洞房。
秦梓津笑他,还真是个泼皮。
扶沈渊到床上歇好,她披了件素白的衣袍到了院子里。
这黑洞洞的天像极了那天晚上,也是这般飘着鹅毛大雪。月亮似峨眉一样在天上勾着,簌簌地北风,刮得人脸似刀子在割一般,实则是剐在了人的心里头。
当年小太子十岁年纪,偶尔被人发现带着小太监去那烟花柳巷之地。父亲斥责多次也无效果。后来,父亲在给太子授课时,直接被人在授课的文案中找出了淫、秽内容。随后便是太子被废,父兄发配。三皇子因着母后齐妃深受皇上宠爱,做了太子。现在风头正盛,是踩着父亲的脊背爬上去的。
秦梓津思即至此,也为父亲不值,一生为着朝廷操劳,为小太子的学业整日无法安眠。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回身望望还灯火通明的屋内,终是要把自己欠的债,先还了。
——
翌日一早,秦梓津依旧是早早就醒了,听见沈渊嘴里还“珏儿”,“珏儿”的叫着。
她本是心里想着他又是在唤哪个女子的名字,后来才记起他是在叫自己。
秦梓津突的就脸红了,有些慌张的下地,不小心被床褥一绊,跌在了沈渊的身、上,只听梦里人“啊”的一声,便转醒了。她慌忙起身,跳到了地上。沈渊直坐起来,迷迷糊糊,伸进手揉着自己的肚子。
秦梓津看到掀起的一角露出了一道结痂的疤痕。
“是不是伤了?”她说着慌忙伸手,掀起沈渊的寝衣,便看见上面一条条骇人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可却几乎都是以拇指宽,横七竖八的长在胸口。
“怎的伤的这般严重?昨日还喝那么多酒。”
沈渊这下自己也彻底醒了。在主宅养了几天就是怕她看见,可是没成想这么凑巧。
他临时开口胡诌:“前几天与人切磋,伤的。那人伤的可比我厉害!”嘴上编着瞎话也不肯认输,还想拽过秦梓津捏在手里的衣角。
不想,秦梓津皱着眉头,死死地拽着衣角问他:“背上可还有?”
这一看就是鞭子抽的,秦梓津刚去楼里可没少挨抽,怎会不知道。
沈渊见她皱着眉头,像是生气了,便乖乖的敛起背上的那半上衣,省得她自己动手。
背上的伤口一道道伤痕慢慢的露出来,没有胸口严重,有的已经长出了新肉。
“躺着。”秦梓津说完起身在自己的匣子里找来找去,随后掏出个小瓷瓶。
“你忍着,我给你涂些药。”
这药是她自己配的,能去愈合伤口,去除疤痕。
“怎么不与我说?”这一道道伤口,看着都疼。
沈渊平躺着,感受着秦梓津小手轻轻地涂着药,险些又睡着了,眯着眼没回话。
秦梓津也不再问他,看他样子像是没完全睡醒,便安安静静地给他涂好药,沈渊早就沉沉的睡去。
自己收拾好,便去了院子唤徐保过来。看着满院子的积雪道:“徐保,明年给院子里选些梅树栽着吧?冬天也有个看头。你与小侯爷商量商量。”
徐保笑着回话:“爷说了,夫人您管着院子就行,不用知会他。”定了定又说:“梅树许是得等到明年秋月了。”
她听着徐保的话一怔,随后嘴上又敛起笑意:“嗯,秋月就秋月吧,那便多选些好苗子,院子里长着多少有些生气!”
“嗯。记下了。”
“你去叫小七扫院子吧,雪积得太厚,人走着滑。”
徐保刚走不久,门帘子后面藏了许久的人穿着寝衣披了件袍子就晃晃悠悠得出来了,从身后搂着秦梓津的腰,面埋在她的脖颈里闷着声音道:“夫人让夫君一个人睡冷床,自己又偷跑出来开始指点江山了?”
秦梓津被他这一搂着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的话,拍了一巴掌他的手臂,只觉得好笑,问:“我哪里来的江山?”
颈窝里传出笑声,温温的气息打在脖子上,还带着昨夜的酒气伸出一只手臂指着院子:“你看啊,这我的江山,便是你的江山。”
——
敬武侯府,
上午主母乔韵去宫里看了自己的姐姐乔皇后 ,近中午才悠悠的从宫里出来,进了宅子的主院里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而老太太和沈侯爷正在餐厅等着她开饭。
午饭不算愉快,人们也早就习惯了这般的气氛,午饭过后,老太太回了自己房间午休,沈立远拉着乔韵着急忙慌地回了屋子,将仆子都赶出去。
沈立远有些急躁地问乔韵:“可有信儿了?”
“我前些日子进宫里问姐姐,她说得再过些日子,你不都知道,那皇……”
乔韵顿住,又去阖上窗子,才压低声音道:“那皇帝天天就待在齐妃宫里头,姐姐哪有机会和他说这些?”
“我为她做那事都一年多了,她可许我封个公爵,怎的还食言?”
乔韵安抚道:“你再等些日子,等姐姐的儿子再坐上了太子之位,还能少了你这妹夫的好处?”
沈立远急了,一脸愁容,说话也口不择言:“我这般年纪,等他登了太子之位还有我嘛?你这家里的庶女,惯是与你姐姐这嫡女说不上话的!”
乔韵心里升起一股火,瞪了他个垂头懊恼的人一眼,随后片刻调整情绪,面上的怒气转成笑意,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不是还有渊儿,潮儿嘛!还能让你位子落给其他人?”
乔韵说话惯来好处都将沈渊放在前面,生怕这敬武侯想不起来他那个嫡长子。
“沈渊?那个孽障他也配……”沈立元想起自己的那个儿子就什么破事儿都压下去了,随后将乔韵揽在怀里,“还是咱们的潮儿最有出息,这位子以后都是他的。”
说着便亲了上去,一室狼狈。
——
午饭过后,沈渊便匆匆出去了还嘱咐秦梓津自己晚上不回来了,秦梓津才记起昨夜是初三,沈渊才留宿的。
秦梓津有里里外外的忙了一下午,入夜自是没等沈渊就睡了。
此时小宅里,某处隐蔽的屋子还晃着烛光。
徐保立在书桌旁听着沈渊问话,
“前几日让你告诉小葫芦的事情说了吗?”
“爷,已经告诉了,小葫芦还是按之前说的,把您去楼子里的事儿在街巷里传了!”
“嗯。”沈渊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来,嘱咐徐保:“让他主要往主宅那边传,尽量别让夫人听见。”
“是。”
“明天把帐本给她,把帐上赎她那八千两改成三千两,五千两的亏空我明日补上。”
“是,爷,我明日就去办。”
“嗯,把那两间挣钱的铺子,也让他管着。”
“爷,这……”
徐保忍了忍,终是没说话阻止沈渊,不过爷可真是惯着夫人,才进门几天什么都让她管着,她会算账吗?楼子里肯定不教这些个东西啊!
沈渊听出他欲言又止的意思,也不想和他解释个所以然,就打发他:“今日就这些,你先下去吧!”
“是。”徐保正打算退下,见沈渊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问:“爷,今夜也照常温书吗?”
“嗯,把醒神香点着……”
“哎……”
徐保退下去,屋内逐渐飘起了香炉里散出来的清香,沈渊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端起摊在桌上的书,细细的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