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好似传来那株在风中摇曳的桃树声音。
【啧,暧昧,主人好会……就是对象长得有点丑,主人应当寻个漂亮的才相配。】
大魔头近在咫尺,尔卿连吐槽的心劲儿都无。
心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口。
并非是因暧昧心动,只是单纯……害怕……
毕竟她耳鼠一族被称之瑞兽,食之,可御百毒。
这大魔头虽说饶了她一命,但谁能保证不是将她养肥了之后再吃?
“师、师兄……我现在还太柴了,不如……再等等吧?”
柴?
玉冥有些听不懂她这个字眼,略微愣神之后,才恍然,这傻鼠子以为他是要吃了她。
顿时忍俊不禁,朗笑出声。
俊美无俦的面庞冰雪消融,笑声带着些许胸前震荡的嗡鸣声,悦耳动听。
尔卿不懂他笑什么,但见他眉眼舒展,心情愉悦,得知自己免除一死,尽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之感。
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这山顶的寒风一吹,冻的她唇色发白。
扯了扯唇,附和着玉冥讪笑一声。
“想多了,我可不会食人,尤其还是……”玉冥一手抵着下巴,狭长的黑眸夹杂着丝丝戏谑,上下打量了尔卿一遍。
尔卿自然懂他要说什么,阔袖下的手当即紧握。
很好!她干瘦让人没有食欲!
真是太好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他既然不吃妖,那为何会灭她满门?还有九尾狐一族?
现在瞧着他,也不似是戾气杀气那么重之人……
难不成,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玉冥慢条斯理动起筷子,清石溅玉般的嗓音,将尔卿从神游中拉拽回来。
尔卿当即道,“帮师兄,那是理所应当。”
玉冥满意一笑,还以为这奴隶觉悟很高,没想到紧接着尔卿又开口道,“只不过,明后两日,我有点小事要处理,恐怕不能给师兄送饭,能不能请师兄……宽限两天?”
尔卿满脸堆笑,看玉冥方才还舒展的眉头温度逐渐冷却,嘴角挂着的笑也不禁缓慢僵住。
手指无意间按动人偶脑袋,咔咔咔拉起磨来,在这沉寂的气氛中显得尤为刺耳。
“忘了自己身份?”他长眉轻挑,眉眼如霜雪。
尔卿手腕骤然一紧,传音镯子几乎深陷入她手腕。
只一眨眼,尔卿额上冒出层层细汗。
玉冥不看她,优雅的用着膳。
“以为我要用到你,是有求于你,所以借此跟我谈条件?威胁我?”
“师、师兄……我并非借此威胁师兄,只是……明后两日我确实有事!”尔卿脑海中飞速旋转,咬牙说道,“我好歹是个女子,女子一月总有那么两日身子不舒服……”
“一月总会有几日不舒服?我如何没听说过?”玉冥举杯饮茶,似是在嘲笑尔卿撒谎不寻个好点理由。
尔卿痛的面色苍白,一听这玉冥竟然不懂女子月事,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手直捶地。
“月事、葵水!师兄可曾听过?”
玉冥饮茶的动作倏地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微微飞起两点红晕。
广袖挥出一道金光,尔卿手腕上痛感戛然而止。
“两日之后,务必准时前来,我可不是云长仙长,罚你一番便作罢。”
“是……”
尔卿小心翼翼掀开袖子看了眼手腕,戴着传音镯的位置,被勒出一道深深沟壑。
她轻轻揉着,稍一用力,就会化开难言痛感,咬牙忍着,站起身来。
“尔卿,先回弟子院了……两日后定准时前来。”尔卿冲着玉冥一礼,旋即离去。
玉冥坐在矮案前用膳,听着脚步声走远,放下筷子,抬手按压着眉心,耳尖越来越红。
眼角余光扫见桌上放着的人偶,伸手弹了下人偶脑袋,人偶便吱吱嘎嘎开始拉磨。
他眼底变幻不明,喃喃念了句“小东西”,看那人偶拉磨样子十分有趣,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日落西沉,冷意随晚风降临。
尔卿趴在窗前,盯着对面余乐安屋内烛光熄灭之后,小心翼翼出门。
确认四周无人,御铲直奔望月崖。
上次惊动了那毒蟒,现在它势必警惕了不少,尔卿没有直接上断崖,在山脚下望着那断崖,开始着手布置陷阱。
她不过是个小妖,修为甚微,入太阴宗学习本事,也不过才几日。
而那毒蟒看着有三五百年修为,若是不用点计谋,不说拿到仙草,只怕从毒蟒嘴里活下来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尔卿手里铁铲轮冒了烟。
片刻,就在地底下挖出来个迷宫。
她窝在地底下,从收纳袋中取出一堆鱼来,鱼腹鼓鼓囊囊,被什么东西塞的满满当当,拿出来刹那,鱼腥味立刻飘满整个地洞。
尔卿挽起袖子,从腰间拔出匕首,盯着细细的手腕深吸了口气,随后闭上眼,猛地一刀下去,嫣红的血涌出,尽数滴落在鱼尸。
察觉量差不多了,尔卿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药草纱布,将伤口缠住。
她血液独有的异香在地洞中徐徐散发,她循着路线到了地面,又在地面留下几滴血。
抬头望向望月崖。
冰轮在空,那悬崖隐在一片深山密林中,似是浓的化不开的一片墨,犹如巨兽盘卧,幽魅诡谲。
接下来,就是把那毒蟒引到此处。
尔卿垂眸看了眼手腕上伤口,舔舔唇,“不知是我的血对毒蟒诱惑大,还是仙草诱惑更大……”
心思一定,她脚下御铲,朝着望月崖顶飞掠而去。
崖顶空荡,稍微抬眼,就能明月悬空,周遭幽静景色尽收眼底。
尔卿两手握着铲子,比上次更加小心往崖边靠去,俯身往下望。
崖底很深,有雾气环绕。
饶是清冷月光,都无法穿透。
兴许这也是仙草许久未被太阴宗人发现的原因。
尔卿眯起眼费力的盯着下方,许久之后来了一股阴风,将那云雾吹散些许,终于瞧见了一团阴影。
那毒蟒似是盘踞在一棵树上,滚筒粗的身子半挂在上面,睡梦中,猩红的蛇信还在喷吐着,尾巴尖轻晃,俨然没有睡熟。
在它不远处,一株纯净无暇的花静静开着。
花瓣周遭仿佛散发着莹莹光辉,一看便灵气不俗。
尔卿左瞧右瞧,寻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瞄准了那毒蟒脑袋,扔了下去。
石头落至一半,那毒蟒便有所察觉。
尾巴尖灵活一扫,将那石头甩到石壁上,击了个粉碎。
它慵懒的抬起硕大脑袋,灯笼似的眼幽幽朝上空望去。
上回见,能看到它眼中射出两道红光。
这次,只有一道。
想来是上回那胡乱一铲,糊里糊涂废了它一只眼。
它定定望着上空,似是终于认出尔卿便是毁了它一只眼的仇人,巨大的身形扭动,朝上攀行。
起初速度很慢,但身形摆正刹那,便如离弦之箭朝尔卿迅猛冲来。
坚硬的鳞片蹭过凸起石块,甚至磨出点点火树银花。
嘶……
毒蟒腾空而起,庞大的身形投下如山阴影,尔卿笼罩在其中,渺小的好似一颗沙粒。
她想也不想,脚踩铁铲急忙后掠。
轰!
身形才动,方才停留的地方立马碎石飞溅,尔卿后背被击中,痛的闷哼一声,再次加速。
一击不中,毒蟒气的嘶吼,身形笨重,但在地面游行速度却丝毫不落尔卿半分。
尔卿眼角余光稍微一瞥,就能看到那巨大狰狞的蛇脑袋,紧缩脖颈,猛地张口朝她突袭咬来。
几次不中,毒蟒恼羞成怒,高昂头颅,肚子鼓起,对准尔卿方向,猛地张口吐出漆黑的烟雾来。
腥臭味夹杂着说不清的味道,似是野兽尸身腐烂发酵的味道,熏得尔卿胃中一阵翻滚,脚踩着铁铲,边飞掠边吐。
毒蟒一口黑雾范围不小,影响视线,尔卿索性朝高空飞去。
谁曾想正中那毒蟒下怀,冒头瞬间,脑后风声呼啸,毒蟒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兜头吞下。
距离之近,尔卿能清晰看到它几颗锋锐似匕首般的獠牙,情急之下,拔出腰间匕首朝那毒蟒上颚抛去。
似是牙签扎了嘴,毒蟒身形稍滞,尔卿趁着这空档赶忙出逃,直奔设好的陷阱。
毒蟒用力甩着脑袋,将那匕首吐落,看着飞远的尔卿,粗重的尾巴狂躁的拍着地面,激起尘土飞扬,嘶吼着朝尔卿扑去。
速度更甚从前!
尔卿浑身肌肉紧绷,甚至不敢回头看,盯着陷阱方向全力以赴。
咻——
某物从身后飞来,贴着尔卿头皮飞过。
竟是一块石头!
那毒蟒见追不上,竟然用尾巴卷了石头砸她!
越来越多的石块从身后飞来,尔卿疲于奔命,根本无暇分心对付身后石块。
只坚持了片刻,后背就被石块砸中,闷哼一声,口中喷出血来。
浓郁的幽香,叫那毒蟒越发兴奋。
脚下铁铲晃悠刹那,尔卿只觉衣摆一紧,侧目看去,竟是被那毒蟒咬住了袍角!
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转,身形不受控制的被凌空抛起。
尔卿紧咬牙关,两指并剑,硬是挤出来点灵力,召来铁铲,在落入蛇口的刹那,穿过蛇口,急速坠入密林之中。
落地刹那,不敢松懈,急忙将准备好的苦药草汁液涂抹全身,遮蔽身上血液幽香,隐匿暗处,盯着毒蟒走向。
只见毒蟒缓缓伏低高昂头颅,吐出猩红蛇信在空气中接收气息传递,庞大的身躯蜿蜒向前。
陷阱就在它前方几百米处,只消它再往前些,就能嗅到。
但那毒蟒却突然不动了,仅余的一只眼,散着幽光,望着尔卿藏身之处,缓慢爬来。
冰冷的庞然大物,越靠越近……
尔卿一手死捂住嘴,屏息静气,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