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了不得啊秦大师!”
冯院长三步并作两,火急火燎地走到秦思安对面,一屁股坐下,一张脸比被霜打过的茄子还蔫儿。
“冯院长,打电话还不够,这还亲自跑过来一趟,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秦思安十指搭在一起,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架势。
“这,”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旁边安坐如山的迟里,“这事儿吧,这事儿吧它……”他边说脑袋边朝迟里那边晃,疯狂暗示。
秦思安摆手:“这我新员工,你说你的。”
冯院长嘴角抽了抽,怀疑地看了眼迟里:“秦老板,您这新员工年纪看着不大啊,这成年了吗?”
迟里平静道:“昨天刚满18岁。”
秦思安若有所思地看了迟里一眼,回头接着跟冯院长说:“我们这行年纪小成就大的多了去了,冯院长,你可不能以年龄取人。”
冯院长连连点头:“是、是!秦大师您不就是这年轻一辈儿里的佼佼者嘛,啊不,不对,就算在上一辈儿里也是!”
秦思安打断他:“马屁就不用拍了,说正事儿。”
冯院长打开公文包,从里头抽出一个文件夹,“秦大师,您先看看这个。”
秦思安接过来翻看:“赵书萍、何丹丹、王倩、谢雅婷……”
她低垂着眼眸,目光飞快地在这一堆就诊记录和病历里扫视一圈,然后把文件夹递给迟里:“你看看。”
“我?”迟里犹豫了下,接了过来,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大约五分钟后,见迟里看得差不多了,秦思安歪着脑袋问她:“看出什么了吗?”
“嗯。”
秦思安:“说说看。”
迟里把文件夹翻转过来,指着上头的一寸照片:“赵书萍,35岁,两个月前在仁爱医院做了扁桃体摘除手术,术后一切正常,复查当日发生车祸,经抢救脱离生命危险。”
她翻一页:“何丹丹,28岁,一个月前在仁爱医院做过近视矫正手术,复查当天在医院楼梯间不甚失足摔下,中途休克,经抢救脱离生命危险。”
她一个一个地念着,直到念到最后一个,迟里合上文件夹。
“这上头所有人都曾在仁爱医院就医,又都在复查当天发生意外,而且都是些看起来本该致命的意外,可是又都无一例外地被抢救回来了,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是这么多次,恐怕……”
她话说一半,并不下定论。
冯院长拍着大腿诉苦:“是啊,要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从上上个月到现在,同样的事情,已经是第八次了!秦大师,您也知道我们医院好歹也是国内知名的,就因为这,对我们医院的声誉已经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了!”
秦思安托着下巴高深道:“即使出了这么多意外,但又没真的出人命,冯院长,应该不至于吧?”
冯院长压低声音:“秦大师您就别调侃我了,具体情况小路应该跟您说过了吧!我实话跟您说吧,我临来前,又多了一个,这可不能再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了!”
“得了,我原本打算月中过去的。”秦思安起身舒展了下筋骨,转身伸手,“里里,身份证。”
听她这么叫自己,迟里还是不习惯,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身份证,秦思安一把抓过来丢给路小然:“买机票。”
路小然熟练地打开购票软件,迟里有些懵:“这是,要出差?”
“嗯,晚上我送你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一声。”
迟里想说不用,被冯院长抢在她前面一把抓住秦思安的手老泪纵横:“谢谢了秦大师,太感谢了!”
秦思安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回来,环着胳膊下逐客令:“得了,事儿也定下来,你先去找个今晚落脚的地方吧,咱们明天出发的时候再联系。”
送走冯院长,路小然把身份证还给迟里,摇摇手机:“买好了。”
迟里想了想,问:“需要早起吗?”
路小然说:“不用,咱老板最讨厌红眼航班了,除非没办法的时候。”
这么一通下来,外头的雨居然还没停,眼看着一时半会儿也不像会停的样子,秦思安叫路小然拿了两把伞,起身伸了个懒腰,冲迟里说:“走吧。”
迟里站起来,愣道:“去哪儿?”
秦思安抓起包和车钥匙:“给你办手机卡,顺便送你回家。”
下雨的营业厅没什么人,迟里的手机卡很快办好。
秦思安帮她把电话卡装到新手机上,给自己拨了个电话,把手机还给她。
回家路上,迟里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思考着该怎么让伯母伯父同意自己第一天上班就出差的请求。
“出差?!”
蔡凤琴惊讶地抬头,才刚下班回家就听到这么个消息。
她的目光不断在迟里和她身后的秦思安身上来回扫视,她并不认识秦思安,不过不妨碍她一口回绝,“不行,绝对不行。”
迟里就知道伯母肯定不放心,也确实,谁家暑假工第一天上班就出差的?可偏偏这份工作性质还不能和大伯伯母明说。
“伯母……”
“阿姨您好,”秦思安先她一步开口,她礼貌微笑,“我叫秦思安。”
听到秦思安的名字,蔡凤琴先是愣了几秒,眼中的不可思议越来越浓。
秦思安微微一笑:“看来阿姨听过我的名字,既然这样,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把归远客记到您和伯父的名下。”
迟里和蔡凤琴同样震惊,就算是为了让伯母放心,这么做也太夸张了,估计把自己拆开卖,也不值归远客的装修钱。
但蔡凤琴震惊的却不是这个,她眉毛拧成一团,表情很是严肃:“你叫秦思安?”
秦思安点头:“是的。”
蔡凤琴忽然压低声音:“进屋说。”
说完,自己先进了屋子。
迟里和秦思安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疑惑。
她俩跟在蔡凤琴后头走进客厅,蔡凤琴径直进了房间,两人不好再跟着,迟里招呼秦思安:“家里小,你随便坐。”
秦思安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迟里和她并排坐下,没两分钟,蔡凤琴捧着个铁盒子出来了。
“伯母,这是什么?”
蔡凤琴拉了张凳子坐到两人对面,打开铁盒,从里头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下头还有一个黑色的记事本。
她举起照片,上头是迟里父母抱着她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合照,蔡凤琴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秦思安:“这个人你认识吗?”
秦思安目光定格在蔡凤琴手指停留的地方,整个人好像石化了,半晌,语调不明地开口:“认识,他叫秦如海。”
迟里感觉秦思安情绪不太对劲,她侧目,发现秦思安的表情有些复杂。
“对,对对对,是叫秦如海!没错!”
蔡凤琴不知怎么的有些激动。
迟里盯着照片看了会儿,认出这个人就是小时候为她做了护身符的秦叔叔,她扭头问秦思安:“秦叔叔是?”
秦思安坐直身子:“是我父亲。”
蔡凤琴直接一拍大腿站起来,嘴里喃喃:“真让这上面说中了,果然,果然来了!”
“什么果然来了,伯母,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迟里听得云里雾里,蔡凤琴赶紧解释:“这是你爸妈留下的遗物,当年你爸爸弥留之际交待你大伯,说藏在家里的这个铁盒子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外人拿去,里头的东西也要让你大伯亲眼看过。”
蔡凤琴把老照片翻转过来,上头居然有几行毛笔书写的小字,笔锋遒劲有力,迟里接过照片,看完上头的内容,更是震惊。
里头大致写道:十一年后的夏天,会有姓秦的女子上门造访,迟家女儿命里有劫,却和这位秦姓女子的命运相辅相成,请迟里的家人不必惊惶,务必允许她们一起行动。
蔡凤琴说:“你爸临终前,吊着一口气,让你大伯和我无论如何都要照着照片后头的指示去做,原本我和你大伯看过,但并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你爸那时候已经糊涂了,没想到。”
没想到十一年后的今天,秦思安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迟里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伯母,那你是不是知道……”
蔡凤琴叹了口气:“知道,我和你大伯都知道,那时候你还小,你爸爸怕你太小藏不住事,临终前索性跟你大伯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
两口子决定养迟里的时候,迟遇雄就老实跟她交待了。
起先她并不相信,觉得就是迟里爸爸将死之人糊涂了说的胡话。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常常盯着空气出神,那时候你还小,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自己偷偷一个人害怕,又不敢告诉你大伯和我,你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
蔡凤琴语气有点急。
迟里低着头:“对不起,伯母。”
一只手忽然圈住她的胳膊,对方手掌心的温度隔着防晒外套传递到她身上。
她抬眸看去,只能看见秦思安优越的侧脸,她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着伯母。
“阿姨听见我姓秦,第一时间就想到那张老照片,看来您和叔叔应该查过我爸的来路了吧?”
蔡凤琴点头:“是。”
自从发现迟里异于常人的地方之后,联想到迟里爸爸生前的交待,蔡凤琴两口子立刻去查了关于秦如海的资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秦如海可以说算是整个风水玄学界里的顶尖的人物,精于问卦卜算诡道,整个圈子几乎无人不晓江宁秦家的名号。
照片上的卦言相当于秦如海铁口直断,蔡凤琴两口子终于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越临近照片上说的日期,两口子越是不安。
就像一颗不知道埋在何处的地雷,直到今天迟里带着秦思安回来,这颗地雷终于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