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人压得他喘不过来气,闻玉挣扎着用衣袖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沈喻从紧紧贴在闻玉的身上,黏糊糊的手捏了捏闻玉脆弱的脖颈,语气近乎低喃,“别叫。”
闻玉一时愣住感受到鲜血在流到了后脖颈,暗暗用劲推人,他现在真是要疯,不光是血,你他妈顶到我了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不叫我他妈给你用手啊,想是这么想到最后闻玉咬着牙扭头唤了声,“沈清池。”
沈喻从不为所动。
好重,好硬,这一夜过去他怕是会半身不遂,闻玉睁着眼睛看房顶,他已经放弃挣扎了,手却在沈喻从身上摸索,整个清居闻玉都翻过来遍了,龙珠应该是在人身上。
趁这个时间找到龙珠也不算亏。
他手指灵巧的勾到沈喻从腰间的乾坤袋,却被沈喻从一把捏住了手,沈喻从转头脸轻轻碰上了闻玉的脸,他支身瞧着闻玉沾了血迹的脸,漂亮极了。
“老实点。”说完这句沈喻从找了个姿势趴在闻玉胸口上,听着错乱急促的心跳声。
身上压个比自己重的人,闻玉一夜无眠,偶尔看着沈喻从脑袋陷入沉思,直接杀掉虽然会有些心痛,以后也可以做成活死人,自然属于自己。
如今这个现状算什么,龙珠近在眼前却始终拿不到,好烦。
身下人一时没了动静,沈喻从半睁着双眼睡不着,他做事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考虑后果,杀了山主会怎么样,不清楚,但是要杀,要不然自己回归本体就很没意思。
——
沧澜山的峰主们一早就来到无妄峰后山,除了钟胤,无妄峰整个后山竹林被夷为平地,遍地低级蛇妖尸体,血腥气都能吸引魔域无涯的魔物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亡灵的气息,山主许迎泽不见尸体只留了个头在地上。
更别说五处秘境皆破。
陶言无聊地捡起地未沾血的竹叶,竹叶在手中辗转,几位峰主嚷嚷个不停没个解决方法,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通知钟胤,言毕刑事司的人来了,又是一整套问话流程,估计下午裴子誉就会到。
这次死的可是许迎泽,事情大着呢,有的忙了。
陶言抬了抬眼,扔掉手中的竹叶。
清居,沈喻从简单包好手上的伤,又赤/裸着上身包扎肩胛骨的伤,他也不是认真对待的主,将上回钟胤给的药随意倒了几下,就准备缠上纱布。
在门后偷看的闻玉看见沈喻从掌心的伤有点愧疚,沈喻从包扎的手法更让他头大。
沈喻从一早就察觉到了闻玉侯在门口,昨夜也是沈喻从故意压着人的,他就想看看闻玉的反应,叫他沈清池就很不舒坦。
“我帮师尊上药吧?”闻玉表现的有点犹豫,他自己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这可是沈清池的身体欸,落了疤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沈喻从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闻玉拿着崭新的帕子沾湿水擦伤口处的血痂,像是做什么精细的活,温凉的手指落在沈喻从的肩上,难耐的躁动。
伤口深可见骨,想着沈喻从昨夜还抱人,真是伤的不轻。
这伤不是简单包扎就能解决的事,闻玉没问,沈喻从也不想说。
午后沈喻从去了清宁峰找钟胤给他噶一刀,钟胤和往常一般闲散在桃树杈底下和机甲小人玩五子棋,余光瞥见沈喻从眼神都没分过来,“你去趴着吧,等我一会。”
钟胤进药坊时手上拿着一柄尖刀,“你杀人的时候没想过后果?”
沈喻从懒得回话,钟胤耸了耸肩回不回都无所谓,“你带着你的小徒弟下山去吧,去哪都行,别回无妄峰。”钟胤说着手中的尖刀落在沈喻从肩胛骨处,把磨人的碎骨头给剜了去,沈喻从疼的压着声,冷汗直流,包扎后又一整个神游。
也不知道刚刚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钟胤站在门口,阳光把他整个人分割开,他随意擦着刀上的血迹,手中的短刀好似变成一柄长剑,沈喻从往上看去,却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
“沈喻从你最好这两天就走,刑事司可不是一个好过的地方。”钟胤呆过,且不说刑法,那饭菜难吃的要死。
“你觉得我是沈清池还是沈喻从?”他将这个答案抛给了钟胤。
钟胤愕然笑而不语,“要你自己悟,我不是答案,答案都是你自己给你的。”
沈喻从回到清居,闻玉在墙边浇花察觉到声音回头看见沈喻从。
沈喻从站在一边盯着他看,眼里透过来的寒气让闻玉身上结了层淡淡的冰霜,闻玉不安的喊了声,“师尊。”
他自己大抵是疯了,竟然开始思考自己是沈清池还是沈喻从,他难以自抑的笑了笑,闻玉看的攥紧了手。
“你且忙着吧,无事不要叫我。”之前编好的发绳,就像是绣的字。
沈喻从躺在床上闭目不去想,又睡不着。
闻玉扭头看着关上窗的屋子,眼里的怯消失的一干二净,沈喻从受了很重的伤,自己现在或许能搏一搏。
他真的有点急了。
夜里沈喻从没有掌灯,他动动手指打个灵火就成,也懒得做,窗子关了室内一片黑暗,只有门口透着月光。
沈喻从坐在蒲团手指扣着早已不见模样的字迹,于其思考自己是不是陷入无尽内耗干脆今夜离开无妄峰。
自己既然活着回来了,那自己就是沈喻从,生在当下,及时行乐。
半晌沈喻从骂了句艹,扶额苦笑,道理他都清楚。
走廊上脚步声渐重,沈喻从回神看着地上的影子。
闻玉站在沈喻从房门口,“师尊,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陪你睡吧?”他说话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处在阴影处的沈喻从情绪不对劲。
半晌沈喻从抬眼看着人,一直没回话闻玉觉得自己有点逾矩,正要找个话题盖过去,沈喻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可以。
室内重新燃起了光亮。
沈喻从左肩受了伤,要么趴着要么侧躺,一整个不舒服,闻玉也睡不着,被盯的睡不着。
他微微扭头看着沈喻从的眼睛,“师尊,你睡不睡啊?”
“你睡自己的。”
我要是能睡着,肯定睡我自己的,你不睡,我担心的更睡不着。
闻玉埋着脑袋,沈喻从只能看着闻玉的发旋,要是沈清池能这么看自己,闻玉想必是内心极其愉悦,那种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的眼神出现在沈喻从身上就让他不适应,他更觉得自己是猎物。
“我先睡了,师尊。”闻玉咬牙说,顺带把被子拉上来点挡着眼睛,自主屏蔽目光。
半个时辰后沈喻从伸手将闻玉脸上的被子拉下来些,让他呼吸顺畅点。他拿着自己的手在闻玉脸上比划两下,要是可以他可以捂死眼前的人,又看了眼闻玉眼角发红的泪痣,再等等吧。
沈喻从看着透过指缝的月光,闻玉想要的仅仅只是沈清池,那个只有一魄没有意义的自己。
他从没有承认过自己,这么想着沈喻从释然的笑了,闻玉长的也只是和盛泽相似罢了,仅仅如此。
他伸手去够月光,仅此而已。
——
闻玉后悔了,他不应该想着沈喻从那么虚弱就陪人睡觉,趁夜摸回自己的龙珠,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困在梦境里,却始终醒不来。
黑漆漆的小木屋突然亮起了灯光,闻玉蹙着眉头退后一步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出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门被一脚踹开,闻玉闻声看过去,沈喻从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手还拽着一个人进来。
闻玉没空观察奇怪的衣服,只觉得梦里沈喻从的眼神和自己昨晚看到的一样,像个疯子。
沈喻从将人粗鲁的推过去,对面人的腰撞到桌子上,闷哼声中闻玉都眯了下眼。
这好像又不太是自己的师尊。
反正看不见自己,闻玉绕过去蹲在地上,对面人的脸让闻玉整个人愣住,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指甲嵌进掌心的软肉,明明是梦却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疼痛。
沈喻从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拽起地上的人,让他坐在桌子上,“你他妈的都快死了,还躲我啊。”
对面人重重咳了口,一手的鲜血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对着过来的沈喻从就是一脚,沈喻从没想躲生生接住,疼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却还是欺身过来拽着对面人的手腕。
对面又给他一巴掌,沈喻从不知痛还在笑着说,“太轻了。”
闻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喻从,他尝试伸手触碰,沈喻从穿过他的手指,闻玉只觉丝丝缕缕的风穿过手指,一片黑暗中再看见光亮就是沈喻从蹲在一边的地上看着一边坐在小木凳上的婆婆喊着嬢嬢,这个该怎么绣啊。
笑的很好看,眼里也是柔软,和刚刚完全是两个人。
闻玉看着沈喻从笨拙的在白色的衣服上用红线绣着两个字,丑陋但依然可以辨晰——盛泽。
绣的很丑他看着成品还是很高兴的穿在里面,没有人知道他把盛泽二字绣在心口的位置。
砰的一声,爆裂声在耳边炸开,闻玉回神眼前出现新的场景,他看着沈喻从弯腰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东西停在盛泽耳边,地上落有漆黑的洞,沈喻从咧嘴笑,像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辆速度疯狂四个轮子穿过闻玉眼前,再看时沈喻从已经坐在副驾驶上。
盛泽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黑漆漆的东西对着沈喻从的方向,闻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疯狂喊着沈喻从的名字,出口的还是沈清池,他一时哑言,砰的一声。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车里的人也慌了神,车打着弯,沈喻从看着心口红线绣着的名字,红的几乎看不出丑陋的字。
闻玉却依晰辨出盛泽连个字,盛泽,两个字在他嘴里滚了一圈。
闻玉惊醒长呼一口气,转头看着一旁的沈喻从顿时觉得不真切,身子连忙往边上移了移,沈喻从没那么简单。
闻玉直起身子抿了抿唇,掀开被子跳窗出去,他赤着脚踩着冰凉的鹅卵石上,挺硌脚的,凉风吹的闻玉脑袋发懵又冷的脑子无比清醒。
之前所有的连成一段线,沈喻从救自己是因为长得像,入师门也是长得像......这种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需要,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是沈清池,现在的沈喻从太多了,太多了,这些都不应该有。
闻玉抿着泛白的唇透过窗看着沈喻从隆起的身影,要不直接杀了吧,杀死了也只会自己的。
他寻到自己房屋,手里拿着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淬了毒的蛇牙,闻玉轻轻推开门前所未有的冷静。
轻巧地爬上床,一刀下去人应该会死,这可不是简单的匕首,这是小九给他护身的灵器,这么死了做成活死人脖子上的疤痕肯定很明显,闻玉紧紧盯着沈喻从。
纠结,自己之前答应过不会杀生,活死人也不算死吧,尖刀距离沈喻从的脖颈不过毫厘,闻玉看着一跳一跳的动脉,钟胤告诉他,人的脖颈和心脏一样脆弱。
杀了,人也会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