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司的人来得急走得也快,事情也就没再往下发展,沈喻从惊疑竟没有把陶言给抓起来,只在无妄峰分派了新的人。
清居新落了间房屋,想到闻玉不多时便会住进来,沈喻从心情大好脸上时不时浮现笑意,闻玉只觉得见了鬼。
陶言这几日来无妄峰的时间不确定,大多时间在清宁峰和山下,山主人也不见,灵剑派和无妄峰的重担便落在一贯喜欢划水的尹长老尹怀絮身上。
虽说无妄峰上有七位长老,但谁也不想给自己多找点事做,平日能招呼点事的阮念现下也找不到人,他一向行踪不定,众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沈喻从素来清闲,教徒弟他也教不出什么,闻玉练剑他自个坐在一边,自从上回发绳丢失闻玉就换成了简单的红发带,有时间自己编一条还回去。
闻玉手中软剑不稳,明显是乱了心神,余光瞟见沈喻从那张脸记忆回溯至下三院的晚上,他怀疑的灵蛇好像是他师尊,沈喻从看了过来歪头对闻玉笑。
那人一身墨衣坐在靠椅上,狭长漂亮的凤眼只注视闻玉一个人,闻玉避开了目光收了软剑,沈清池身体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却是他喜欢的。
不是沈清池那般没有情绪的眼睛,可没有情绪的人最容易握在手里。
“师尊,我想下山。”闻玉走来说。
沈喻从笑意收敛他自是不愿,房子好不容易建起来了怎么都要让闻玉住进来,他微微仰头看着闻玉,“为何?”
理由闻玉早就编好了,“山下的房子还落了很多东西,我这几日想拿上山。”
“无妄峰都有。”
闻玉是铁了心要下山,他本想硬气一点,又想沈喻从不吃这一套,他看着沈喻从说犹豫两秒说,“师尊,你就让我下山吧,我可以早日住进清居绝不耽误练功时间。”
这话说到沈喻从心坎里了,还未应声清居的门就被推开,二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刑事司看过两眼的尹长老。
沈喻从这个人不会去看自己不在意的人和事物,对尹长老的印象还停留眉毛上的大痣和山羊胡。
即使不熟场面还是要做,沈喻从起身,尹长老脚被火燎似的疾走过来,上下看了闻玉两眼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玉见状蹙着眉头移至长廊,抱着胳膊不爽的看着尹怀絮,这么多年了看人还是这个眼神,当年就应该把人给戳瞎。
沈喻从余光瞥见闻玉刻意挡了挡,“尹长老,说吧。”
尹怀絮虽对沈清池有偏见,偏偏沈清池和阮念关系最好,他总见阮念跟在沈清池后面叫哥,虽然沈清池从来不搭理他。
“清池,阮念死在了幽州地界。”尹怀絮说着咽了口唾沫,顿时有些紧张看沈清池的表情,毕竟这位沈清池可是出了名的不见喜怒。
记得当年八岁的沈清池路过摔得狗啃泥尹怀絮径直走过,瞧也不瞧一眼,扶也不扶,就像没看见,没看见不好说,尹怀絮当时疼的啊啊大叫喊沈清池的名字,沈清池也没什么反应,只冷冷瞥了眼。
自此便落下了偏见,目中无人,不知冷暖,无欲无求的木头锤子,锤人很疼。
最近这些时日总觉得有些不同,感觉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虽然这样形容很不贴切可是这是尹怀絮的直观感受。
尹怀絮视线里沈喻从那张白瓷般的脸没有浮现什么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听到无关乎生死的话,自己之前的感觉应该都是错的,无妄峰这么多人自己怎么能找上沈清池呢。
现下又不好走开。
沈喻从眸光闪了闪,阮念今年不过十二岁年龄尚小,实力未知,身体里的永安倒是不一般能和沈清池对上几手。
按理来说不会死,难免忽略永安这种性子惹上了不少仇家,也是有死的可能,“尸体什么时候送来。”
尹怀絮面露难色,“听说死的时间晚,清早幽州九皇子的马疯了被踏成了肉泥,只留下通行令牌。”
沈喻从愣了愣看着尹怀絮手里沾血的令牌,后知后觉很惨最后才有点不信,“其他长老知道吗?”
“阮念不是无妄峰的人,只是落个长老的名声好听罢了。”
“那山主呢?”
“山主早就把无妄峰的职权移交给了陶言,人在哪我不知道啊。”
尹怀絮平常就是个不担事划水的主,平日弟子练功就是陶言看着,也不知山主抽什么疯把灵剑派交给自己,虽说自己没做多少事。
“那就先殓尸,葬在后山吧。”沈喻从出馊主意,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
尹怀絮一张脸都快囧在一起,“听说被踏成了尸干,黏在地上抠也抠不下来。”
闻玉本来抱着手站在游廊,此刻靠着游廊边的柱子看着沈喻从和尹怀絮一直聊着,眼看着沈喻从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他忽然就有些来气。
“师尊,钟峰主要你去找他。”他说着人就走了过来。
尹怀絮还在想沈清池收的小徒弟这么不懂事,长老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徒弟插嘴了,沈喻从回头看了眼,“尹长老,还是办一场丧事在后山放置衣冠冢,毕竟整个幽州都知道阮念是无妄峰的长老。”
“我觉得也行。”他瞬间福至心灵,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只不过他一向没有主心骨不知道该不该做下去。
闻玉盯着尹怀絮的背影悄悄吐了吐舌头,真的好讨厌。
他并不关心二人说了什么,就是不想看见他们再聊下去。
闻玉找的是借口,没成想沈喻从真的又带他去了清宁峰,他自己是不愿看见钟胤的,更别说看见陶言,虽说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接触过陶言。
陶言看着就让他害怕,总觉得龙角没隐藏好冒出来了,惹得他几次不自在的摸了摸头顶,生怕暴露。
江霖还躺在床上,只不过现在能说几句话,大多时间都是在昏睡,陶言听见熟悉的铜钱声,没回头就知道沈喻从带闻玉过来了。
闻玉被钟胤使唤到外面熬药,沈喻从看着陶言照顾人别有一番雅致,毕竟平日都是江霖照顾陶言。
“尹怀絮说阮念死在了幽州地界。”
陶言拿帕子的手一顿,语气不容置疑,“他死不了。”
沈喻从没着说下去,他有很多东西想问,又觉得不知道最好,目光游离在江霖面如金纸的脸,这小孩躺几天瘦的挺多的,“人现在怎么样?”
“托你的福。”
“不敢当。”要不是闻玉折回去,沈喻从绝对不会回去,也不知道陶言说这句是讽刺还是真的在夸沈喻从。
他出了药房就见桃花树下钟胤坐在隆起的树根上烤兔子,腿边是支着木叉,闻玉愤愤的在往火堆里添柴。
明显不想干。
陶言先去给小徒弟喂了点水才来。
能和钟峰主,陶长老,神尊一起围着火堆吃烤兔子绝对是闻玉活着几百年龙生里最不想回忆的事,虽说每个人都很关切问自己。
天暗下来,闻玉和沈喻从说了声,溜得比兔子还快,钟胤看见剩下的两个人脑袋就懵,两个人都他来说都是活爹,连个催人离开。
回到清居,沈喻从难以置信的看着跟着他一道回来的陶言,“你跟过来干什么?”赖在清宁峰不好吗?
陶言的回答让沈喻从整个人都不好了,“陪你睡觉啊。”他话锋回转,“借我点灵石。”
沈喻从自来到这里从来没见过所谓的灵石,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有,“我没有。”
“那我今晚睡在哪里?”
你睡在后山都他妈的和我没关系,“想要我一张床啊?”他甚至上下看了看这狐狸的长相,是个美人,但不行。
陶言这几日倒是有些憔悴,身上穿着青绿色薄衫,他走到一边蒲团上点燃蜡烛,坐下随意撩弄着白色长发,说明主要来意,“没什么想问问吗,沈喻从。”
沈喻从回身关上门,立马在陶言对面坐下,单枪直入,“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
“......慧极必伤。”
沈喻从沉默了一瞬,“后山的秘境在哪?”
“你去几次了。”烛火映着桌面山被沈喻从扣到看不出字迹的为天下开太平。
“我在问你。”沈喻从不耐的重申一遍。
灵魂融合了果真是不一样,陶言凑的近一手托着下巴,狐狸眼映着沈喻从的脸,笑说,“溪水西边,回荆花附近。”他提醒道,“你可能会失望。”
“问完了,你可以走吗?”
“用完就弃啊。”
沈喻从在今晚对陶言的脸皮刮目相看。
次日一早清居的房门被踢开,沈喻从不愿醒来,闭着眼召出明烛剑随便动着手指,他困的不行,一时未动手指,明烛剑便被击落在地。
来人拿着落在地上的长剑,惊讶的呀了声,兴致冲冲跑进来,“沈清池你和我打一场吧。”他到底都没起来,半睁着瞧了眼,暗自嘟囔了句有病。
穿白衣服的小瞎子还在试探着叫沈清池,沈喻从真的想一巴掌呼在这人身上,想着弱不经风和陶言都能干起来,跑起来还咋咋呼呼,在人前端的样子倒是人模人样。
“沈清池,沈清池.......沈清池你的小徒弟来了。”
沈喻从撩起眼皮迎来一副薄纱覆盖的眼睛,定了几秒,少年说道,“我就知道你对你徒弟不一般。”
真是比阮念都聒噪的蛐蛐,他扭过头说,“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能踢别人房门,更不能进来。”
少年思索一番,“我无父无母,没有人教。”
沈喻从闻言睁开了眼睛,他自己也没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