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历八百年,修真界以九大宗门为首。
玉清宗坐拥七十二峰,镇宗之宝"璇玑镜"能照见修真者命格。
灵力体系,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七境,每境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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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道·浮云蔽日
三千白玉阶浸在晨雾里,江无尘数着石缝间凝结的霜花往上爬。
前头世家子弟的嗤笑被山风卷着砸在耳畔,他裹紧补了三层的粗布外衫,指腹蹭过阶上暗红的血印——昨日登仙阶时被护山大阵震裂虎口留下的。
“让开!”
淬着灵力的马鞭抽在脊背,江无尘整个人扑在冰凉的玉阶上。
掌心蹭破的伤口洇开血珠,他掌心渗出的血珠并未凝结,反而在玉阶上无声沸腾,蒸起一缕黑雾,转瞬又被山风吹散
他慌忙攥紧拳头,却听见头顶传来戏谑的嗤笑。
“寒酸成这样,也配来玉清宗求仙问道?”
鎏金车架擦着肩头掠过,铜钱砸过江无尘渗血的额角。
他踉跄扶住石壁时,瞥见云纹锦帘掀起一角,露出楚家小公子指尖把玩的凝碧珠——那是该在拜师礼上献上的东海鲛珠。
“听说他爬登仙阶爬了三天三夜?”
……
“快看!那位是清溟真君!”
罡风卷着碎雪灌进衣领,前方突然传来骚动。
七十二道剑光劈开云海,剑气化作的青鸾虚影掠过三十六悬峰,江无尘抬头时正撞见那道身影踏剑而来
苏钰遥广袖间的冷梅香混着剑气,惊落了楚家小公子鬓角的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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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鉴·照骨泉
洗髓池蒸腾的雾气裹着药香,江无尘蜷在队伍最末的石阶上。
前头突然爆发的惊呼惊飞了檐角铜铃,他看见测出天灵根的楚家小公子被众星捧月,三清铃清脆的响声与昨日砸在他额角的铜板声莫名重合。
“丙字叁拾柒号!”
执事弟子不耐烦的呵斥惊得江无尘踉跄起身。
他刚将手掌贴上冰冷的青玉鉴灵台,原本流转的灵光突然凝滞
灰蒙蒙的雾气在阵眼盘旋,连最基础的五行属性都未显现。
“凡骨浊胎。”
执事长老朱笔在名册划出刺目红痕,
“下品灵根,念你不易,送去外门做个洒扫弟子罢。”
哄笑声中,江无尘的指甲深深掐进玄武石缝隙。
外门弟子的居所紧邻药田,终日浸在苦腥气中。
江无尘缩在草席上,听着远处内门弟子御剑破空的清啸。
他们腰间悬着灵玉,连呼吸都带着洗髓丹的清香,而自己分到的,只有半碗混着沙砾的辟谷散。
灰雾盘旋的灵台再次浮现在江无尘脑中,他死死咬住下唇。
“凭什么? ”
“凭什么同样是求仙问道,有人生来能轿辇相伴,有人却只能靠双脚举步维艰。”
“凭什么有人天生就是人上人,而有些人在泥潭里挣扎半生仍是草芥。”
昨日铜板砸在额角的钝痛仿佛重现。那些世家子弟讥笑的脸、楚家小公子把玩的鲛珠、护山大阵震裂虎口的剧痛……所有画面交织成一把刀,剜得他心脏鲜血淋漓。
拜师大会是他最后一次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
他听闻清溟真君此人清冷脱俗,定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的世俗眼光。
若是能拜他为师…
昨日惊鸿一瞥,江无尘便此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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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宗峰顶
拜师大会的三清铃响到第九声时,江无尘膝下的玄晶地面已晕开薄红。
鎏金蟠龙柱映着他褴褛衣袍,前方七十二盏鹤衔灯照得拜师酒澄澈如水
“求仙长...收我为徒。”
执事长老的拂尘扫过江无尘渗血的额角,将名册翻得哗啦作响。
满殿目光如淬毒的银针,刺得他捧酒的手背青筋暴起。昨夜偷听的私语又在耳畔炸开:
“清溟真君苏仙长,三百年前便立誓不再收徒...”
“求苏仙长垂怜。”
酒盏举过头顶的刹那,惊鸿剑在鞘中嗡鸣。此人冰肌玉骨,大抵是修仙之人的缘故,看上去不过及冠年纪
霜色广袖掠过鎏金案几,苏钰遥支着下颌斜倚云纹榻:
“本座不饮酒。”
玉清宗掌门玄霄真君轻叩星盘,叹息一声
“钰遥,你看此子**凡胎却能一路爬上天阶,想来毅力非凡,不如...”
沉寂千年的璇玑镜突然轰鸣震颤,引得人群一阵惊呼:
“璇玑镜本是上古神物,千年前由玉清祖师从魔域深渊夺来,专为镇压邪祟。”
“如今竟被一介凡骨催动,莫非此子与魔域有旧缘?”
“快看!魔纹!”
不知谁尖叫着指向璇玑镜,江无尘疑惑回头,却不知自己在镜中映出的身影在仙门子弟眼中格外可怖。
“此子前世是魔族的余孽!”
酒盏在推挤中摔成碎片,江无尘跪在满地狼藉里摸索。
苏钰遥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眸。
前世,正是这位魔族之子,在血海中将利刃刺入这位清溟真君的心脏。
苏钰遥勾了勾嘴角,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蓬勃恨意
他苏钰遥在世人眼中是清高孤傲,超脱世俗的清溟真君,
而内情人知道,他曾出身伶人,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造就了今天
如今站上权利顶端并未使他脱胎换骨,私下里更是刻薄乖张、傲视同侪、恶劣成性。
如今前世仇家的转世,竟成了一具根骨奇差的**凡胎之徒,跪在自己面前拜师。
苏钰遥不由得起了捉弄报复的心思:
有趣,当真是有趣极了。
……
江无尘指尖被碎瓷割得鲜血淋漓,却突然触到一截霜色衣摆
染血的掌心托着最后半盏残酒,松醪混着血水滴在苏钰遥云靴上,绽开点点红梅。
江无尘尚未反应,抬头正迎上苏钰遥垂落的视线,那眸光比九嶷山顶的雪还要冷。
苏钰遥就着他的手饮尽残酒,染血的薄唇擦过少年颤抖的指尖:
“掌门师兄。”
苏钰遥冲玄霄真君拱手道:
“此子灵台尚存清明。”
苏钰遥轻笑,广袖拂过江无尘渗血的额角
”本座愿以寒玉冰髓镇其魔性。”
”诛魔不如渡魔,师兄说是么?”
惊鸿剑在鞘中发出清越龙吟,江无尘却不知这声剑鸣将劈开缠绕千年的宿命,正如他不知自己跪着的地方,正是最后一位魔尊当年血溅三尺的堕仙台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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