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要上车前,我回头朝院子里疑惑地看了一眼,其时在下完楼梯要出楼道时我就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的缘故,我在望着老夫妇恩爱时,总能在窗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自己身边有个瓶子形状的东西。
两幢楼的厨房是相对的,我以为是我们这幢谁家的瓶子被阳光反射到老夫妇家了,没有在意,等要步出院子里,又感觉自己眼睛好像再次扫到了像瓶子样的东西。
待我转头去看,又什么东西都没!心里嘀咕,有可能是刚才晒太多太阳,又慌慌张张洗了澡,有点中暑,现在都头晕目眩,眼睛里出幻觉。
秦西风见我懒懒的半天不动,伏身给我系安全带,瞟了一眼我的脸色,“怎么才一会会功夫,你这脸色又苍白了?这几天我休息,带着你运动运动,这体质让人看着不放心。”
一想到他所说的运动别不是又要人命的拉练,我立即坚决反对,他骂我懒。
嘴里说着,眼睛还是直往我脸上瞟,怕被他发现我这是因为反常的冷,晒了太阳不舒服的反应,赶紧问:“你想当女人啊?我刚才听你在后面念念有词的,说我病鸡、悍妇?”
“哟......”他转着方向盘,眼睛这下转移到前方,“秋后算账?我都承认戒指......是,不说这事.......”他沉默了几秒,扯出个笑容,“你这人啊,就爱较真!别撅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我这次出去任务,半路上遇到凌越.......记得吗?沐雨落老公......切,沐雨落生孩子了不起啊,直炫耀他老来得子,得了对龙凤胎......有啥不得了,老子还不是有......”他顿了顿,眼尾扫到我瞪着他,忙解释,“他那嚣张样,老......我不是见不惯嘛.......当时在阳城,为了救他都差点嗝屁.......”
“骡子说你见到宋老七,激动得只身追去,还主动丢了武器跟他赤膊,没想到宋老七还有个小喽啰,才被捅到......”我冷笑,“这件事也别提,一提我就心里来气,要是你当时不追到机场,这个被你们嫌弃的孩子会怀上吗?要是我真是器.......”我声音低了下来,“西风,怎么办?这孩子我其时一点都不想不要,可是,若是他真的会让你死......”
秦西风猛地拉了把方向,车停到路边,转过头定定的瞧着我,“冷月,你怕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
谁不怕啊,你现在就是我的天!要是你倒了,我该怎么办?
他冷笑,“我不会让你成为器鼎的!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你身体吃得消的话,我们生!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身体熬不住,我们就放弃!我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而让老婆受罪!.......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唐家人,就算先祖跟我相似又怎么样?他们唐家只是借了个种,没对我尽过半分抚养义务。当年,要是他没再另娶,找到我妈的话,我妈也不会死。所以我不是唐家人,你也不是唐家的媳妇,唐家约定对我们夫妻不起效!你不要以为我想为秦家着想......这孩子生下后可以跟着我姓也可以跟着你姓.......最好跟着你姓,我实在太讨厌跟唐家再有瓜葛!.......这次出去替我换了个回报,你的户籍和我们的婚姻证明我拿回来了.......不过,没转回省城,仍然留在海城,放在唐家动不了的地方......你要去海城上学,可能有那边户口要更好些........瞒着我跟傅琛签约了吧?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要学音乐,想出名,这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不喜欢你跟傅琛走得近,他这人看着就让老子不舒服!算了,反正是兄妹,你去了海城有个熟悉的人照顾也好......他那人我调查过,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可他前妻死得诡异,死的时候好像他还被当嫌疑.......反正有点复杂.......你要多点心眼.......”
我愕然,我一点都不知道傅琛老婆死了,最后一次接触是她扯断电脑线,跟傅琛吵架的声音,那还是一年前的事,之后好久了傅琛才神情憔悴地来上课,我猜想他老婆大概就是那时候死的。
傅琛没受他父亲嘱托前,一直把我当做学生看待,他从没对我笑过,上完课立马就走,严肃得让人觉得难以相处。
这下我们关系亲近,我反而觉得他脾气好,温柔又体贴,他被秦渺冤枉、被小刘扭着手腕、被秦西风揪着衣领.......他受到不公正待遇,没有埋怨过我半句,也没在强势面前委屈求全,自始至终,他都一副冷静、稳重的绅士模样。
他不像秦西风生起气来六亲不认,他妻子的死怎么会跟他有关系?所以我迷茫的望着秦西风,对着他期待的眼神说:“你别怀疑的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傅琛的家事......他是我哥,永远都只会是哥......”
秦西风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就等你这一句了!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怎么都得像老齐头家两个一样,老了牙齿都掉了还给你讲笑话.......”然后他发动车子,不屑的扫了一眼我,“照你那爱干净法,就算男人喜欢也是接近不了,这点我放心......”
“恶心!”我笑骂,猛然想到去试裙子时,傅琛低头帮我拉正肩花,手指触到我脖颈,我敏感的低头看,恰好跟他急促收回的手吻上,当时并没有什么嫌脏的反应,只是两个人有些尴尬。
我对傅琛竟然一点都不排斥?
这个事得烂在肚子里,要是秦西风知道,只怕要闹翻天的找我麻烦。
秦西风心情调整得很快,戒指的风波他刻意不去想,稍稍偏了偏头,斜睨我道:“我刚才跟你讲到哪了?凌越的事.......”
我没好气答,“你说他生了龙凤胎,得意......”
“嗯,小月儿,你当时没见他那狂妄样,还问我你冷冰冰的,怎么把你追到手的?老......才懒得理他......会议后,他一脸老子跟他有仇似的找到我,说是他老婆在电话里提了两遍我的名字,他心里不舒服,要找我出出气......”
秦西风毕竟说惯了粗话,就像他抽惯的烟一样,要改得慢慢来,我忍不住好笑他矫正半天,仍是“老子”的出口。
他以为我在冷笑,小心的说:“你别放心上啊,我真的跟沐雨落没什么!就小学当了六年同桌,她那个人不喜欢跟女孩子玩,整个的像个林黛玉一般娇滴滴的,小小年纪就很逗男同学喜欢......我这人性子野,见不得有人被欺负,所以帮了她几次,结果就天天跟着我出出进进,别人都以为我俩好......”
“你别老看我,看路!”我淡定地指前面。
他见我没有恼,接着说:“你咱一点吃醋的表现都没有啊?我严重怀疑你小时的暗恋一定是假的!”
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我们那年代的爱情多么纯真,谁会像现在这样才几岁就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再说就算我吃醋能吃得过人家老公吗?你不都讲他都找到你,要干架!”
“干架到没有,只是脸垮得像逼债的黄世仁,喝了一夜酒,谈着各自的女人,然后你猜他告诉我件什么事?”
我翻了个白眼。
爱讲不讲,吊人胃口可不地道!
“他有一个朋友,几年前得了个怪病,变身!天一亮就以女人的样子醒来,天一黑就以男人的面孔出现.......我要是没被调到这个部门,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发生?唐家,你知道唐家真正是做什么的吗?他们表面上是生意人、是栋梁,其实很多时候就是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现在成立什么特殊机要处,我有可能会被抽调,所以你说鬼爬我们车的事,我一点都不惊奇......”
“叶重呢?你为什么不提叶重?”
“当时不知道你能看到.......所以不敢告诉你......我把叶重送到酒店时,叶重突然说,要我多跟你亲近几天,因为以后会见不到面!我当时起了疑心,以为他是宋老七或是小威派来的,所以跟他在停车场拉扯了几下,只是他的身形很怪,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他是不是会消失?会飞?有很多手?”
秦西风瞄了一眼前方红灯,惊奇的看我,“你知道?手我到是没见他多的,不过,真的会什么话没说地就在我眼前消失........我当时以为他有什么厉害的我所没见过的轻功......”他晒笑,“我也真蠢,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可能有一下就消失不见的轻功......”
我心一横,决定让他知道得更透彻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以前,好几辈子前,我们就认识.....小心,前面有个大瓶子......”
可惜秦西风已经撞上去了,我吓得捂住眼睛,以为会听到“咣啷”瓶子碎裂的声音,可是耳朵旁一点破损的声音都没听到,反被秦西风大骂,“冷月,你鬼叫啥,差点让我踩急刹了!”
虽然是吃饭时间,可省城车道上的车还是蛮多,要是踩了急刹,后车来不及避让,就会出交通事故,所以挨秦西风的骂是我该着的。
我扭着头往车后望,那个大瓶子像有一层楼那么高,透明的,在车子穿过它后,它“迸”地垮塌,碎了的瓶身慢慢迅速堆砌,渐渐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看背影像个男人,轮廓也清晰起来,身形颀长飘逸,一袭白衣,长发齐腰,手中握着一支笛,久不转身,我脑海里立马就浮出“西门吹雪”四个大字,有点可惜,要是手中的笛换成剑的话就真的像“西门吹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