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根据,只好老实的说:“小溪化蛇这事,只是魏神婆说的,到底那条蛇是不是小溪?谁也说不清楚!......因为我也是把她放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三年前,从市里回来时,我在客车上遇到个女子,她长得像小溪,下车时告诫我,要我小心姓唐的.......”
秦西风猛地侧过脸,深邃的眸子里涌过复杂的情愫,他盯着我,叹气道:“如果真是这样,她定不是个普通的人!在没去我父亲家之前,我并不相信鬼神说,我身上也没有因为流有唐家血液有什么特殊的不同.......听那人说,祖上年轻时东征西讨,立过赫赫战功,说过几房媳妇,却都意外而亡,到解甲归田时仍没有妻儿子嗣,十分寂寞。后来有人找上门来跟他做了交易,说能让他得真爱、获娇儿.......提出的条件是,让这夫妻俩的后代替他守门.祖上已是行将就木之人,阅尽人心,想着自己年迫日索,谁还会爱上?以为那人是在打趣玩笑,就答应了。结果还真的遇上了最后的妻子,而且这个妻子年少与他相识,渊源颇深.......妻子生孩子的当晚,跟他交易的人来了,说已达成他的心愿,他该信守诺言随他而去。可祖上舍不得美妻娇儿,那人拿了块镜子给他看,他大叫了声‘冤’就死了.......”
“他为什么会叫冤?”我奇怪的说,“他都是耄耄之年,临死前有人陪伴还有继承家业的人,应该感到满足欣慰,怎么还说自己‘冤’呢?”
“我也有这样的疑虑?可我只是在海城与......他匆匆见了一面,对那个地方没有亲切感,所以拒绝回去认祖归宗.......这事,听说祠堂里有老书,有详细记载.......我要是跟他回去了,就知道祖上到底为什么‘冤’........而且当时,我......挺艰难,顶着出卖兄弟、杀妻灭子的名声,去哪都被人嫌......本来已是开除公职,结果......他......不知怎么弄的,让我出国维和,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我在国外假死脱身,回到唐家。我打晕了他派去截我的人,头也不回的上了战场,......总想着宋清萍是我带来省城的,消息也是从我家泄露出去的,死去弟兄的家属要恨也是应该的,我怎么都得把他们的仇报掉........”
我默不作声,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让我说不出的心疼,不禁抱紧。
额间的头发被他捋到我耳后,叹气道:“做为唐家的孩子,注定是孤独一生!”
“胡说,你现在不是有我吗,还有我们的宝宝,还有芷馨.......再说你又不姓唐!”
“我妈瞒了他二十多年,就是不希望唐家的人找到,可他还是去阳城取骨时,知道我的存在.......”
他眼神悠远,像是回到了过去,“有一天我外公突然就让人押着我去边防........”他苦笑,“那时在军区大院里我可是个坏得流油的小子,打架斗殴,无所不能,要不是外公和舅舅护着,早就进......他可能是怕我生父把我要回.......听说那人那时突然调来云南军区工作,上门拜访过我外公,被我外公拦在门外了,我当时还在门口瞟过.......身形魁伍,不怒而威......低着头在门口踱步......有两个卫兵跟前,看军衔还是司令级别。我在那家里一直是以我舅舅儿子的身份,他到军区来必定会跟我打照面的,我外公怕他发现我的存在,急忙把我送出去了。我在边防一呆就是五年.......”
我心“突突”地直跳,往他怀里偎了偎。
“跟宋清萍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他瞄了我一眼,见我神情淡淡,接着说:“去的第一年,不知道是不是我外公跟营长打过招呼,营长朝死里的训我,不管有什么任务,都让我打前锋,我那时也想着外公可能烦我,不想要我,所以就赌气的拼命.......反到得到嘉奖,有了个‘拼命三郎’的外号,两年不到破格提拔为士官......再一次任务的时候,我因为臂膀受伤没有上一线,恰好时逢学校军训,我就去了.......我就是在哪见到宋清萍的,她当时被一群学生围殴,让我觉得这一幕......怎么说.......反正心里就不是滋味.......可能跟你那时有点像吧.......第二天中午,见她啃着根‘糯米’雪糕,突然觉得她很让我在意......”
他低眉瞧我,手摩挲着我的脸庞。
“我那时也只是觉得她比别的女孩子让我感到有熟悉感,军训期间,她虽然在我的班上,我却一句话都没有跟她单独聊过.......军训结束的时候,宋清萍突然找上我,说是她父母把她哥哥逼走了,要我陪着她过一次边防。过边防得有‘边境通行证’,她没有,我拒绝了,结果她就坐在边防线那哭......她来了很多次,每次都坐着哭,连我带着的人都看不下去......我给她弄来了‘边防通行证’,陪着她过去,结果也没找到她的哥哥.那一次后,她经常跑到驻地找我,给我叠了千纸鶴,还写了很多情书,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这个我不瞒你,我的确喜欢过宋清萍........”
我笑了笑,“我又没说什么!谁年少时没爱过几个人?”
他一下脸就变难看,立马扳着我下巴,语气不善,“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过好几个男人?!”
我有点慌,脖子一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年少轻狂,谁没遇到个赏心悦目的!再说,你不是一直在调查我,我那些事你不是都清楚!”
“清楚是清楚,可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要是除了我还喜欢着别的男人,我.......我弄死那个人!”
哟,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还毒!
我抿着嘴地冲他直笑,“我有异性洁癖.......”
他愣了愣,想到我的确有这种不能见人的病,眉头松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唉,你这人.......”
“接着说......”
“可不可以抽支烟?”
我指着肚子,瞪着他,他咽了咽口水,不满又不得不继续说:“调回省城缉毒队的时候,宋清萍师院也毕业了,我当时秘密受训,大半年都没跟她联系,有一天她突然找到军区来,说是太想我,自己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我去了她租住的房子,环境不是很好,房东也很小气,总找她麻烦,她上个厕所都要去很远的公厕.......她那一区刚好又是我们下一个要清理的目标,我不放心,把她接到.......这个你别恼,就是上次我带你和骡子去的老房子......那是我舅妈一个朋友要卖的房子,她买来给我做婚房的.......我们就住一起,小威就这样.......”
我瞬间全身僵住,一想到我跟秦西风睡过的床是宋清萍和他睡过的,胃里立马就翻滚起来,直犯恶心,赶紧推开他,冲进卫生间里把下午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
那股酸腐味熏得我眼泪都出来,秦西风放水冲掉秽物,看我开了洗水台的水往脸上扑水,手搭我背上想拍,我生气地扭身子,不让他碰,含了一大口水“噗”地差点喷他脸上。
“我......我.......”他张了张口,脸上有些难堪,烦躁地搔着头皮。
我只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在蠕动,奇痒无比,又像浑身都沾满了呕吐物,恶心得想揭掉自己的皮肤表层,冲着他吼,“你出去,我要洗澡!”
“下午不是才洗过的吗,喷香.......”
“滚,老娘被你恶心到了!”
我没好气把他搡出门。
沐浴乳打上的时候,他小心的推开一条缝,“那房子里家具都换过,是舅妈做主换的,说是怕小威睹物思人......”
我羞得迅速背过身子,冲他大叫,“你能不能等我洗好出去了再说?”
心情好受了些,觉得虫子在蠕动的感觉没那么严重,低头瞧,整个人感觉又不好了,皮肤都搓得通红,许多地方都快渗出血......
我重重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没了对别人身体的排斥,结果秦西风一席话,让我又觉得所有人都好脏。
换了家具又如何,那是宋清萍生活过的房子,她还死在里面,每个角落都有着她的气息。
我不知道天下的女人在我这种处境下是否会跟我一样有如此强烈排她感?在我之前我不在意你有过多少前任,可在我之后,我只希望你只有我一人,而且心里也只能装我一人!
我做不到心胸宽广,更别说让我去睡一间别的女人住过的房子,总是感觉那晚躺在蛛网密布,灰尘肆虐的房间里阴森森地恐怖。
我打了个寒噤,顿觉有风从门缝、窗缝处挤了进来,钻进了我骨头缝里,冷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赶紧穿上睡衣,擦着头发,都还是觉得冷得出奇,不由颤着声叫,“秦西风,你把衣柜下面的小毯子递给我......”
“冷?”秦西风够着脖子看我哆嗦着在包毯子,双眼一眯,进来把我连毯子地抱了就要放到床上。
“别,别,别,别在床,头发还湿着呢!”我托着长发移到床边坐下,“吹风机,把吹风机给我......”
电插上时,他手无意触到我指尖,我立马被电到般的缩远,他敏感我在嫌弃,皱着眉骂,“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折腾,身体刚好又在闹,瞧你手都冻僵成什么样了?这大热天的,你就这样奇怪地冷成这样.......何苦?我以前结过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房子......是,我跟宋清萍在那生活过,可也不至于恶心得你把皮肤都搓破吧!”
他想给我再把被子拉上捂严,我条件反射地打开他手,快速的跳下床,拿着电吹风,跑到窗下换了个插孔继续吹。
我神情紧张的盯着他,他呆看着自己张开的十指,慢慢地眉眼积攒着温怒,缓缓盯着我,“怎么?现在嫌我脏了?碰都不让碰了?”
我一声不吭地用手胡乱抓着头发乱吹,满眼警惕地瞪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他生气了,瞧他发狂地抡起手掌,我惊恐地大叫,“秦西风,我要听器鼎!”
他愣了愣,古怪地睨了我几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睛里有受伤的情绪,挥了下来,我吓得闭紧眼睛,结果手上一松,电吹风被他抢走。
他手叉进我头皮,捋起头发,往后一逮,我头皮发疼,仰着脸害怕地盯着他。
“就这么怕我?嗯?你以为我会打你?在你心里,你就是这样认为老子会打女人?”他叹了口气,手上劲松掉,拿起吹风机一下一下的理着我的头发吹,声音里有怄气的成分,“老子是不像你们女人一样轻手轻脚,生起气的连骡子都说会害怕,可我哪是个随便动手打人的人?更何况你是小月儿,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打你?被人欺负怕了吧?看你紧张恐惧的表情,老子不想生气的都要生气了!你这人也古怪得很,有时胆大包天,有时又唯唯诺诺,像只惊恐的小老鼠.......”
原来他是想来帮我吹头发啊,给我紧张得!听他一说,就撅起嘴道:“我心里膈应,你让我怎么办嘛?再说.......呃.......”
我胃里又难受起来,不由得又呕了一声,他脸色瞬间就变了,以为我还在嫌弃,就要摔了吹风机,我赶紧握住他手腕,“可能是孕吐,.......”
秦西风脸色缓和下来,看我又接连在呕,捂着嘴的往卫生间里跑,等我出来时,跟在我屁股后面,觑着我脸色,道:“怀孩子就是这么辛苦吗?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会吐?”
“宋清萍以前怀孕时你没看到过吗?”我还在怄气,总觉得今天的宋清萍就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横在我们两个中间,让我跟他有了隔阂。
他耷拉着脑袋,见我在换床单,想发火质问,又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