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镜花辞树 第7章 拂去桃花任春去

“朱颜。”

蓝煜喊住我。

我抬起头望着他，手里还拿着小风车。

“你是？你认识我？”我装作不认识他，问道。

蓝煜轻轻一笑道：“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救了我的命。我叫蓝煜，是一个画师。”

我行礼道：“幸会！”

蓝煜又一笑：“你还挺有侠义之气。对了，你喜欢这个小风车吗？我买给你吧？”说完掏出钱囊付账。

“不用。多谢蓝公子，我自己来即可。”我赶紧拒绝道，我可不想由此发生什么。

但是他已经付了账，并且买了两个风车，我其实没那么强势，便作罢。

蓝煜摆弄着小风车，将小风车吹得呼呼转，还挺可爱的。

我心情放松了一些，用手指拨弄着风车，然后缓慢往前走，继续逛街。

蓝煜也跟着我一起走，他很自然地说道：“你第一次出来逛吧？我陪你转转，我比较熟悉。”

我没有拒绝，也不知道为什么。

走到一个团扇摊子前，我停下来观赏团扇，上面有些画着美人图，有些画着风景画，都挺好看，我慢慢挑选着，然后抽了一把问老板多少钱。

“一文钱。”老板答道。

我掏出钱囊，付了钱，发现蓝煜也买了一把团扇，团扇上并无绘图。

我好奇地问道：“你为何买一把空白的团扇？”

蓝煜神秘一笑道：“自有妙用。”

“哦。”我虽然有一些好奇心，但也并没有兴致刨根问底。

我继续往前走，看到有卖乐器的，便凑过去看起来，有各种笛、箫、葫芦丝……我拿起一支玉箫，旋转着玩了一会，便放下了。

以前我总觉得他旋转玉箫很帅气。

蓝煜盯着玉箫看了一会，没有买，继续跟着我逛街。

“蓝煜，你到这里多久了？”我随口问道。

他帮我拿着我买的小玩意，温柔笑道：“十年了吧。说起来我又老了十岁。你看我像三十八岁的样子吗？”

我盯着他细细打量道：“嗯，应该还是二十八岁的模样。挺好，我还以为鬼也会老呢。”

蓝煜轻轻一笑。

我也笑了，不用再变老多好呀。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寻常……魈公子不是说他这里都是孤魂野鬼吗？”我又问道。

蓝煜抬起头，眼神深远，轻声说道：“我是孤魂。本来打算四处游荡，慢慢消散在天地间，有一天，魈公子找到我，说需要帮他画一幅画……我便来了。”

“哦？是幅什么画？”我还是起了好奇心，寻常总搞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蓝煜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他告诉我还未到时候。反正来都来了，我便也就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十年。人生很无聊，没想到鬼生也很无聊。”

我闻言又一笑，果然是同道中人，不干活不知道怎么活的傻瓜。

“对了，我还从来没有画像，不如你帮我画一幅吧，多少钱一幅画？”我问道，想帮他找点事做。

蓝煜眼睛一亮，笑道：“可以吗？我真的可以画你吗？你愿意让我画，应该我给你钱。呐，先给你一枚金子做定金。等我挣了更多的金子再给你，给多少合适呢？……十枚金叶子行不行？……不行，太少了……那就一百枚吧……”

他似乎一下子就活过来了，兴奋得语无伦次。

我轻声笑道：“那你可要努力挣钱呀。我到家了，你何时来帮我画像？”

蓝煜抬头一看，果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我的住处，便停下来将手里的小玩意递给我，笑道：“我明日过来。我要先回去沐浴，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我又笑了，他可真是可爱得很。

我忽而想起来什么，连忙说道：“不过我不能取下面纱，因为我很丑。你就画我戴着面纱的样子吧。”

蓝煜点点头，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他并不是那以貌取人之鬼。

我心里更加轻松了。

蓝煜兴高采烈地跟我挥手告别，我也很开心地进了家门。

第二日，我早早起床梳妆打扮，青琅一副看透真相的样子笑着帮我梳头发。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蓝煜来了，看起来更加俊秀挺拔。

他拿出画板和颜料，开始仔细打量我，然后就开始画。

我还有点紧张，话说好久都没这样了，真是有点枯木逢春之感。

蓝煜时不时停下画笔盯着我，青琅和碧琳都被他屏退出去，说是怕影响情绪。

画完了。

我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

蓝煜笑道：“辛苦你了！我今天带了五十枚金叶子过来，改天送画来的时候再将其余的金叶子带过来。”

“咦？难道还没画完吗？”我疑惑道，想上前看看画。

蓝煜遮住画笑道：“还没完工，我需要回去用特殊的颜料上色，你就耐心等几天吧。保证你会喜欢的。”

我又笑了，他怎么也学着寻常故弄玄虚起来。

我点点头，答应了。

蓝煜显得非常高兴，拿着画作快速离开。

我还真有点期待。

“朱颜，朱颜！”

寻常闯进我的房子大呼小叫道。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冷冷说道：“我在。有何事？”

“你为什么让蓝煜帮你画像？”他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我一看他那样子，也很生气，我画像都不行吗？丑女鬼就不能画像吗？

“没有为什么，就是画了。还挣了好多金叶子。怎么了，你有意见？有意见憋着，我不想听。”我故意气他。

寻常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满脸惊慌地说道：“他是画魂鬼，他画了你的像，你就会慢慢消散，即使你住在我的白帝城也无法阻挡画魂的魔力，你懂不懂？答应我，再也不要让任何鬼给你画像！”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

“消散就消散吧。死都死了，当个鬼还诸多规矩，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一幅画而已，我想留一幅自己的画不可以吗？”我淡然说道，似乎并不意外。

我其实早就知道他是画魂师，一个专门靠画别人魂魄存活的鬼，被画之人的魂魄会慢慢被他吸收。

我知道的。

那又怎样？

人终要死，鬼终要灭，这世间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让我留恋之处了。

寻常皱着眉头盯着我，然后放开抓住我肩膀的手，淡淡说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我“噗嗤”一笑道：“瞧你说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相信蓝煜而已。”

“朱颜，画画好了，你看看！”蓝煜突然进来了，欢快地说道。

他看到寻常，略有一丝诧异，然后招呼道：“魈公子！”

寻常脸色很难看，勉强点点头。

“我看看我的画。不满意你可得重新给我画。”我接过蓝煜手中的画，笑道。

蓝煜淡淡一笑，点点头。

寻常脸气得煞白。

我慢慢展开画，果然没猜错，他没有夺我的魂。

真是一幅美得不可方物的画！

我眼角潮润了，能看到自己在别人心中如此美，真是幸福。

我收起画，向蓝煜作揖道：“谢谢你，蓝煜，画的太好了！我会一直珍藏着的。”

蓝煜展颜一笑，然后递给我一个钱囊，“呐，剩下的五十枚金叶子。为了挣这些钱，我要忙一阵子了，好多画等着我画呢。”

我笑着接过钱囊，又作了个揖。

“朱颜，我走了。再会。”蓝煜盯着我轻轻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我微微点头，抬起右手挥了挥。

“保重！”我心里暗道。

蓝色背影渐行渐远。

我觉得我又要哭了。

“朱颜，对不起！……我太不信任你了。”寻常嗫嚅道。

我淡淡说道：“无事。”然后拿着画回房。

“等等，朱颜。我想看一下你的画像。”寻常喊道。

“休想！”我轻斥道。

“哼，朱颜你就是个丑八怪，他就算是画魂师又能怎样，也不能将你画成西施王嫱，我才懒得看呢！哼！”寻常气呼呼地走了。

我淡淡一笑，美丑只在人心……垃圾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