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寻常捂着脑袋大叫道。
一支珠钗从他脑袋旁边飞过去,刺中了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白唇竹叶青蛇。
白唇竹叶青扭动了几下身子,死了。
我走过去,拔下珠钗,它就从树干上滑落下去,我擦了擦珠钗上的血,然后重新插回发髻中。
“喂!你差点刺中我!吓死我了!”寻常生气地喊道。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鬼吗,怕什么死。”
寻常一时语塞,然后狡辩道:“谁说鬼不会死,只是不容易死而已,譬如被这毒蛇咬就不会死,根本不需要你来救我!吓我一跳!”
我拿出一把小匕首,划开白唇竹叶青的肚子取出内胆,然后淡淡说道:“谁说我是救你,我只是取药材而已。”
“你,你……”寻常气得白净的脸上涌上许多血液。
“哼,别以为你是医师我就要求着你!大不了我再去找一个医师鬼。”寻常生气地说道,似乎在警告我。
“请便!”我将蛇胆放在一个小药瓶里,冷冷说道。
寻常许是真生气了,拔腿就走。
我懒得理他,继续在山中寻找草药。
“喂,丑八怪,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你这样一路走一路采草药,猴年马月能回到我的地盘救我的鬼?”寻常又返回来了。
我正在挖一株当归,头也不抬地说道:“救鬼也需要药。还有,我叫朱颜。”
寻常悻悻地蹲下来帮我一起挖,嘴里嘟囔道:“长得丑还不允许别人说,真是又丑又小气。”
我心里有点伤:我也不是生下来就这么丑……
挖完当归,我将它放在背后的药篓里,然后又掏出一方白色面纱戴在脸上。
我缓慢走在山中,一边走一边寻觅药材。
“喂,丑……朱颜,我们能不能飞回去,这样走路太辛苦了!”寻常在我身后大喊道,双手扑棱着山上的灌木杂草。
“你给我地址,我自己走到你的都城。”我说道。
“唉,你可真倔啊!我家地址告诉你,你也找不到。算了,我慢点飞吧。”说完,寻常便腾空飘在空中。
我淡淡一笑,继续行走。
“喂,朱颜,快看,有个村庄起火了!”寻常又大叫道。
我赶紧飘到空中,果然看到山脚下一个村庄浓烟滚滚。
我立马飘下山去。
“喂,你去做什么?”寻常喊道。
“救人!”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到了山脚下村庄里,到处是人类的哭喊声。
我焦急地望着火海中的人类,无能为力—我既不能帮他们灭火,也不能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火舌吞噬掉。
巨大的忧伤涌上心头,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喂,别哭了。这就是天命,生死有命。”寻常飘到我身边安慰道。
这时,我看到一个小女孩被她母亲泡在水桶里,然后房子就倒塌了,她母亲被压死,她和水桶在墙角处尚没有被压住。
突然,一根燃烧着的木头倒向她……
我飞过去挡住燃烧的木头,面纱被扑飞了,我下意识捂住脸。
“朱颜!”寻常吓了一跳,连忙飞到我身边,帮我将木头扛住然后推在一边。
我如释重负。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我都和火有仇!
火势渐小,小女孩得救了。
幸存的村民们将受伤的村民抬到一处尚未被烧毁的房屋前,大喊道:“朱医师,朱医师,快出来帮忙救一下他们。”
朱医师躺在一根断木下,我飘过去查看他情况,是一个花甲老人,恐怕已经死了,我有点难过。
“喂,你不是想救他们嘛,给,吃下这颗还魂丹,你躺在那老头身上就可以借尸还魂,然后就能救他们了……不过,等救完他们,你还得死回来,我需要你去救我的鬼们。”寻常说完掏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我。
我毫不犹豫接过药丸吞了下去,然后飘到老头身上。
村民们帮忙将木头从他身上挪开,我又活了。
我迅速跑出去查看受伤村民的情况。
“嘿,朱医师被砸了一下怎么还跑得这么快?真是老当益壮啊!”一个抬木头的年轻村民慨叹道。
我望着躺在地上的七八具受伤躯体仔细查看:
中年男子,全身烧伤,重度,可治。
中年女子,全身烧伤,吸入浓烟,昏迷中,难治。
小男童,未烧伤,吸入少许毒烟,昏迷中,可治。
年轻男子,烧伤背部,中度,可治。
年轻男子,烧伤手脚,轻度,可治。
年轻女子,烧伤腿脚,中度,可治。
小女童,全身烧伤,重度,难治。
小男童,未烧伤,双腿断碎,昏迷中,可治。
我直起身子吩咐道:“散开,让他们通风。去拿一些凉水,最好是凉石头来给他们镇痛。”
村民们迅速行动起来。
寻常飘在空中抱着手臂嘟囔道:“他们的魂都要离体了,何必白费功夫。”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屋拿我的药箱。
我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罐子,拿出八颗红色药丸分别塞到受伤之人的嘴里。
可惜,中年女子已经咽不下药丸,很快断气。
我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吩咐村民将她抬走。
我又拿出一个大罐子,将里面的红药膏涂抹在其余七人身上,有两个女村民们也过来搭把手。
受伤的男子不停喊着“救命!”
受伤的女子不停哭泣。
受伤的孩童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
我喊道:“闭嘴,再耗气力只会死得更快!”
大人们涂了药停止了哭喊,躺着休息。
我走到那个全身烧伤的小女孩面前,握着她未烧伤的小手,她睁开眼睛,眼睛亮晶晶地,她已经不行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眼睛的光就灭了。
我心口堵得慌。
“阿娘,阿娘,痛,好痛……”那个断腿的小男孩醒来喊道。
我立马处理他的伤口,然后涂上药膏,在他两条断腿上绑上木板—今后也只能瘫痪在床了—因为我没办法一直治疗他—我也是死人。
我处理完一切,起身,喘了口气。
我看了一眼他们,将药膏给了那两位帮忙的年轻女子,然后告诉她们如何照料伤者,便回了屋坐在椅子上。
我从老者身体里飘出来,轻声说道:“走吧。”
“呵,朱颜,你居然真死回来……其实你不回来我也没办法……还挺感动的。”寻常笑眯眯地说道,紧跟上我。
“感动个屁!你要是早说你没办法勾我魂,我就不回来了!”我心里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