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 第6章 黄莺3

黄老爷要为爱女举办生辰，地点就定在郊外一处温泉山庄。

听说有不少富家子弟达官贵人都被邀请在列，当然，像陆寒生李竟遥这两个穷小子是不会受到黄家邀请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俩前去，那温泉山庄虽说为了黄小姐举办生辰守备森严，但也因地势问题延伸出许多险僻的小道。陆寒生和李竟遥连夜研究那些路径，终于找出来最近的一条，陆寒生自己又多番准备，就为了在那一天能给黄小姐留下一个完美印象。

日子很快便到了黄小姐生辰这一天。

入夜后，李竟遥与陆寒生在约定地点汇合。他们选的这条路十分陡峭难行，李竟遥在前执火开道，陆寒生则分外小心提着衣摆，生怕这道旁的荆刺将锦缎刮坏。

陆寒生道：“竟遥，谢谢你。”

李竟遥只一笑，将手递给他，陆寒生笑着握住他的手，李竟遥将他一带，跨过一条深沟。

约摸一顿饭的功夫，他们终于抵达了山庄入口。

李竟遥目送陆寒生进去，返身，随意找了一处空地坐下，准备结束时接应陆寒生。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本《诗经》，借着月光细细读了起来。

*

温泉山庄。

黄小姐生辰还未开始。四处皆是礼宾们觥筹交错，温声寒暄的场面。

陆寒生甫一入场，还未来得及打听黄小姐的去向，便有那帮子纨绔认出他来，陆寒生被他们缠住，一时根本无机会朝黄小姐靠近。

后山，温泉眼。

黄莺这会儿正在沐浴，准备迎接一会儿的生辰，她闭眼伏在温热的鹅卵石壁上，水下的肌肤如脱了壳的鸡蛋般细嫩光滑。

此处十分幽静，目下只有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在近身侍候。

一小婢提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

黄莺睁开眼，让她们去拿换洗的衣物，等了一会儿，正当她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听见水面扑通一声。黄莺吓得惊叫起来，转过身去，只见一精壮男子正狞笑着朝她缓缓游来。

黄莺顾不得羞耻，连忙上岸大声呼救起来，可叫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有。

那男子也拖着**的身躯上了岸，他摩拳擦掌，发出极其淫邪的笑声，边朝黄莺靠近，边道：“小娘子，你叫吧，叫破大天也没人来救你。”

他胡乱除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对黄莺扔来的东西置若罔闻。忽然，往前狠狠一个跨步，将黄莺拉到跟前，舔唇道：“乖乖从了爷，爷还能让你少受些罪！”

黄莺不断在他手下挣扎着，满脸泪痕，甚至开出了一切丰厚条件企图获得他的怜悯。

可男人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他不屑道：“爷为了今晚可压了全部身家，要怪就怪你那个爱招摇的爹，将这么一个美人放出来，谁不垂涎？”

“再说，你这小**装什么？还不凡是个男人你都对之温柔软语，极尽妖魅之道？听说连城头那乞丐你都不忘对之呵护有加？老子难道还不如个要饭的？”

男人说到动情，眼睛血红，手上动作越发加快起来。

他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发了发了，我要发了，我要发了！！”

就在这时，黄莺瞅准时机，从头上拔下簪子朝其左眼用力一刺，那男人瞬时眼眶喷血，大叫着从她身上跳了起来。

黄莺顾不得补第二下，连忙拾起一件衣物披上就朝外面跑去。

男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各种污言秽语大骂不停，黄莺本想跑出去，奈何地势复杂，周围又十分幽僻，再者自己如今衣衫不整。于是，她就近朝后山方向跑去，借着印象里自己所熟悉的一条地形想甩开男人。

*

时光流逝，天色愈晚，月光也逐渐被乌云覆盖，李竟遥合上书，屈枕躺在草地上，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竟遥睁眼坐起，想确定是不是陆寒生来了。

他刚要唤人，却听一道女声突兀叫起，接着，就是物体摔倒在地上的闷沉声响。李竟遥连忙站起，在朝之靠近的途中，黑暗中影影绰绰似乎又来了一人，那人边跌撞着走来，边粗声大骂道：“跑啊，你再跑啊，小蹄子，敢弄瞎老子的眼，看老子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李竟遥神色一凛，脚步加快，在先那人一步前来到了那姑娘身边。

那姑娘摔得不轻，且衣衫单薄，这会儿正不住地喘着气，看见李竟遥，黄莺反射性地做出后退的姿势，防御十足。

李竟遥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将她扶起。

两人还没说话，那个大骂着男人已来到了跟前，看见李竟遥，他眯了眯眼睛，道：“你又是哪来的野小子，赶紧滚，别坏爷的好事。”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抓黄莺。

但那只手还没碰到姑娘便被人在半空截住。黄莺趁机对李竟遥道：“救救我”。并且紧紧抓着李竟遥的胳膊，像抓住了救生的浮木。

“好啊，原来早就在外面跟人有一腿了，还装的像个什么纯洁无知的仙女一样，我看你.....啊啊啊啊放手放手.....啊啊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男人嚣张的面孔瞬间大变，不住地弯曲身体，龇牙咧嘴地叫喊道。而李竟遥只轻轻握着他的手腕，神色十分冷峻。

半晌，在男人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李竟遥倏然将手一松，那男人摔在地上，无声打滚。

李竟遥不再管他，上前按了按黄莺的脚，黄莺轻轻叫了一声，秀眉微皱。

李竟遥看着她，道：“冒犯了。”

他将黄莺抱起，问她身世来历，黄莺踟蹰半晌，就在李竟遥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时。黄莺告诉他自己是黄府小姐，是被歹人侵害，无意跑上山来。

眼下她衣衫不整，只求李竟遥暂时收留她，并带信给黄府，保全自己一份清白。

李竟遥念她脚伤不能再耽搁，想了想，点头答应。

半晌，黄莺在他怀里轻声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

这边宴辰开始，黄小姐却没了踪影。黄老爷怒气大发，仗责丫鬟，厅里乱哄哄闹成一团。

要说全场人估计没有谁比陆寒生心里更难受。

他为了今日准备良久，实在不甘心就这么错过。而且，等到这次错过了，下一次机会又在哪里？

他还有多长时间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是肯定没戏了。

陆寒生颇有些垂头丧气，想着李竟遥还在外面等，也没心情再待下去。

他离开的时候，只听有人道。

“说不定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

陆寒生出来并未见到李竟遥，但他现在也没工夫去管这些，心里琢磨着下次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见黄小姐，就这么回家了。

当晚，李竟遥先将黄莺带回了家，托由祖母照顾。

随后，他先是去药房买了伤药，随后秘密通知了黄府。

而在那一天之后，黄府忽然宣布不再择婿。

*

虽然黄老爷已明确表示过不再用这种方式进行择婿，但却并不代表黄小姐已有了意中人选。

在她正式出阁之前，依然有不少人心心念念，就看最后能花落谁家，谁能抱得美人归了。

自从黄府宣布过后，陆寒生倒是消沉了几日，不过在李竟遥眼里不是坏事，起码他可以暂时收心，安心读书了。

李竟遥想过要把那晚的事告诉陆寒生，但一看好容易他又激起斗志，不想令他再次分心。在他看来，他与黄莺之间并未有什么。而陆寒生若真喜欢黄莺，就该更加发奋读书，自成一番功业，只有这样，两人才能有美好的未来。

又过了几日，李竟遥外出归来，刚到家门口，便见一辆马车从街口驶来。

来人是黄府小厮，受老爷之命特来相邀。

李竟遥心知是为他搭救黄莺一事，方要推辞，小厮却百般相求，无奈，只能前去。

黄老爷财大气粗，筵席准备得相当丰盛。李竟遥全程不卑不亢，既未对他阿谀奉承，也未失了一分礼节。

黄老爷对他似乎十分满意。他亲自为李竟遥斟下一杯酒，道：“还要多谢李公子次日搭救之恩，若非遇上你，当晚小女必定难逃一劫。”

李竟遥道：“举手之劳。黄老不必放在心上。”

黄老爷连连摆手道：“李公子这话不对，俗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女儿欠下你这么大的恩情，就是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啊哈哈哈”

李竟遥道：“黄老爷言重了。我与令千金不过一面之缘，何来以身相许之说。”

说罢，他起身便要告辞。

黄老爷却一挥臂，面有不豫之色，道：“怎么，你是觉得我的莺儿配不上你么？”

李竟遥方要开口，只见黄莺匆匆从外间赶了进来，她朝李竟遥投去一眼，向黄老爷走去，道：“爹，时辰不早了，还是送李公子早些归去吧。”

黄老爷冷哼一声。

片时，有小厮进来，李竟遥行过礼后，随他出来。

他眼前突然出现方才黄莺一闪而过的红色眼眶，心头突有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