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羽借着那裂地一踏而产生的巨大推力,在空中凌空借力一扭,竟是硬生生地换了个方向,突然朝白祈祾的左面攻了过去。kanshushen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林惊羽眼里精光一闪,脚步轻点微微变幻,虚步实步交替踏出,同时左手迅速结印虚空一划,就这么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不,没有消失。
他突然出现在了白祈祾的右面门之上!
竟然再度变幻了攻击方向!
就在众人心惊于林惊羽方才使出的步法之精妙时,林惊羽陡然眸光一凝。
就是现在——!
他低声一呵,双手将斩龙剑稳稳地高举过头顶,随即轰然一声,体内滂沱的灵气哗然泄出,像洪水席卷一般涌灌入了那剑刃之中,斩龙剑被那灵气一浸染,铮地一声发出阵阵剑鸣,随即剑芒大盛,光芒万丈直指青空,龙吼滚滚咆哮不绝于耳,化为一道极为磅礴的青龙影冲破剑身,携卷着龙啸之吼撕裂虚空,劈了出去。
众人无不失色。白祈祾见状眯了眯眼,不慌不忙轻抬双手,徐然凌空一划,一副无比凝实的太极图便悄然呈现,护于身前。
轰——两相碰撞之间大道轰鸣,爆裂之声在这空地之上回荡不绝,林惊羽的斩龙剑陡然压在那混实的两仪太极图之上传出阵阵龙吟之哮,两相对抗之间就连空气也被挤压的极为稀薄。
“咔!”就在那斩龙剑不断地冲击下,太极图中间竟是悄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林惊羽见状大喜,随即沉下脸色咬紧牙关,浑身一震,爆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傲气来,陡然间徒然发力,想一鼓作气破开这两仪图。
白祈祾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阖上了双眼,随即脚尖侧踏出一步,顿了一顿,然后陡然睁开双眼,伸出双手张开十指,每个指尖开始极快地微微颤抖,众人不明所以,凝目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白祈祾竟然以每个指尖为媒,正在构建引诀!
林惊羽见状瞳孔陡然一缩,脸色大变,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但随着白祈祾的引诀开始渐渐成型,斩龙剑上的锋芒也开始震荡,似是无法再支撑如此凛冽的进攻一般,林惊羽心一横,低声怒吼道:“我不可能输!”随即双手双脚展开,竟是开始疯狂地吸收外界灵气!
高手过招,往往一两招便能瞧出高低,若是不能一鼓作气的突破防御,那么无论再怎么打下去,也绝无一丝获胜的可能。
齐昊见他竟然如此不顾性命,不禁心一抖,当下踏出一步就想出手拦截。
哪知刚踏出两步却被身边的田灵儿伸手拦下,他心下着急,急忙转头想说些什么却看到田灵儿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齐昊顿时知道了她的意思,颓然垂手退了两步,心下凄然。
是啊,他明知道如果贸然插手,师弟的灵气激荡起来会更加不受控制,甚至有可能爆体而亡…
白祈祾见他竟傲然如此,宁受着巨大的风险也不愿让步认输,不禁摇了摇头。
随即正色瞧着体内正凝聚压制着咆哮灵气的林惊羽,沉吟了一会儿,双手放弃结印,将腰间的渊瑯剑鞘缓缓抽了出来。
林惊羽此时才多少修为,哪里掌控得了如此狂躁滂沱的灵气?而他自己更是在将灵气引入体内后的那一刻就开始隐隐后悔,后悔不该脑子一热,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但灵气已然控制不住地往体内蜂拥,后悔早已为时过晚。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惊羽的体内早已被搅得天翻地覆、疼痛难忍,就连经脉也隐隐地出现了损伤,见白祈祾拔出剑,心中不由得一抖,苦笑一声,自己这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只希望不要成为一个废人……哪怕是死在这里。林惊羽心下凄然,闭了眼,等着白祈祾的剑将他击落。
白祈祾哪里管得了林惊羽心下的心思翻涌,只是单手将剑鞘持于身前,左手虚空一划,哑声低呵,道:
“渊瑯,缚!”
话音刚落,渊瑯剑便发出万丈黑芒,那黑芒深的渗人,似要将一切光芒皆吞噬一般直指万古虚空。
黑芒散落,林惊羽身边陡然出现一个几丈之高的立体空间,瞬间将其囊括了进去。
瞬间,林惊羽体内肆虐的灵气竟然开始消散开来!
…
不多时,待林惊羽体内灵气皆以散去之后,那空间裹挟着林惊羽,徐徐落了下来。
刚一落地,林惊羽膝盖一软,右腿忍不住跪了下去,随即唤出斩龙剑以剑撑地,这才没有出现双膝跪地的窘状。
“师弟!”一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喊了出来,齐昊见林惊羽无碍,心下一时有些惊于白祈祾的手段,但更多的却是为林惊羽松了一口气,瞬间一闪,便出现在了林惊羽的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林惊羽尽管现下的身体已如此糟糕,但还是不愿示弱,只是虚虚地倚着齐昊,大大的喘了两口气。
小歇了片刻之后便抬首将目光望向了白祈祾,待看到远处执剑而立的那抹青衣时,眸里的光闪了闪,抿抿嘴,踌躇了半刻,苍白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释然,随即飒然一笑,执剑拱手朝着白祈祾躬身抱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出声道:
“我输了。”
“心服口服。”
说罢转身,只留下一个有些摇晃却屹立的身影,朝峰门外慢慢走去。
齐昊见状,沉默着抱拳一一行过礼后,最后转头间望了一眼白祈祾,随即也快步离去,跟上了师弟。
…
待二人走后,众弟子又过了半晌,这才哗然咂嘴,议论不绝。
小凡哑然瞧了瞧惊羽远去的萧瑟背影,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师姐,呆立住了。
田灵儿第一个冲到白祈祾身边,围着她转了个圈,然后极为兴奋的开始讲述这一战她有多么英勇无敌。
白祈祾将剑鞘收于腰间,抬手将飘至耳前的碎发捋至耳后,这才轻轻拍了拍田灵儿的头,瞧着她因为兴奋而显得通红的脸颊,抿了抿嘴淡笑一声,温润的眸子注视着灵儿,待她叽叽喳喳的将话全部说完之后,这才领着灵儿回到了殿内。
田不易与苏茹目光复杂而又欣慰的对望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目光含笑,对着白祈祾点了点头。
白祈祾见小凡与灵儿皆没有受伤,师傅与师娘也没有动怒,心下不由得徐徐松了一口气,阖眼间,一股疲惫涌上心头,四肢也开始乏力酸痛起来,两鬓更是有虚汗滑落。
…
从殿内出来,已是月上梢头,一开始的酸痛到现在已渐渐演变成痛楚,白祈祾强忍着疼痛,脸上却不动声色,一步一步走回了院落,待刚进房间走了还没两步,白祈祾脚下便忍不住一软,徒然倒在了床边。
映着月光,这才瞧清白祈祾的额头已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因疼痛而忍出的虚汗。
白祈祾虚着气息喘了两口,缓过气来,咬着牙爬上床,静坐开始调息。
…
嗒哒嗒哒…
雨滴敲击着屋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白祈祾从调息中睁眼,揉了揉尚还有些酸涩的腿,下床抬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一股清冷的山风顿时吹进屋里,带着冰凉雨丝,拂过脸畔。
“下雨了啊。”白祈祾顺吹进来的风眯了眯眼,轻声喟叹道。
过了半晌,这才转头望向张小凡的院落。
虽说现下张小凡已经没有再受伤,但她还是不知道灵儿最后是否会潜入张小凡的屋子将第三层的口诀私自传授于他。
白祈祾顿了顿,走出房门,冒着清冷的雨走向守静堂。
未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直响——屋内烛火摇曳,在山风中忽明忽灭,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
…
清晨,雨后,潮湿的山风带着凉意,吹过大竹峰顶。
张小凡推开房门,手里攥着那张田灵儿昨晚给他的太极玄清道的第三层口诀,眼神有些飘忽,望了望隔壁院落里小师姐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嘴,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田灵儿昨晚说的那句话:
“你难道还想被小师妹保护在身后吗?”
张小凡心下苦涩,他知道他资质愚笨…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拼命地想,就像心间有那么一团狂野燃烧的火焰,无止境地焚烧心灵,灼痛了他的眼。
…
这日正午,待白祈祾匆匆赶到用膳厅时,这才发现众人的气氛好似有些凝重与紧张,在田灵儿的解释下,这才知道是由着昨日的二人,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里压力。
不说齐昊天资聪颖,修为极深,就连刚入门三年的林惊羽,都能完胜大竹峰上的大多数人。
之前虽有白祈祾作为鞭策,但终归是他们自己一脉的师妹,只心有慕羡,却是毫无警戒之感。
……如其他峰有更为拔尖的弟子呢?
众人心下心思各异,神色不一。
白祈祾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只是安静用完了膳,随后便进了太极洞里开始修行。
昨日动用那类似于“空间之缚”的法术时隐隐有一丝顿悟略过心间,如果参悟了,对于实力又是一大进步。
…
就这样,大竹峰平静的氛围下,却笼罩上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所有的弟子,就连张小凡也开始专心地修习着道法。
…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又半。
今年已是白祈祾与张小凡入门的第五年了,还有半年,便满了五年之期。
清修的日子无疑是有些枯燥的,在日复一日的修习之中,由着那一日的顿悟,白祈祾终于在第五年开头的时候踏入了玄清道第七层。
这日正午,正当白祈祾如往常一般从太极洞往用膳厅走时,却隐隐听到用膳厅传来了极为热闹的议论声。
心下奇怪便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一进用膳厅,这才恍然明白大家都在高兴什么。
原来是六师兄回来了。
白祈祾淡然的眼睛里也染上了一丝高兴,对正在众人中间的六师兄杜必书笑着点了点,轻声道:“六师兄,欢迎回家。”
白祈祾现下已是十四岁上下,身形与容貌已隐隐出落得十分出众,举手投足间气质自成,清冷不可方物,只有偶然顾盼流转间才会流露出一丝暖意,现下顺着窗外耀人的阳光淌在身上,整个人仿佛度了一层光辉,熠熠生彩。
杜必书出去历练了一年多,现下也是有些变化,面容精干不少。见小师妹近两年不见,变化已是如此之大,不由得啧啧称奇,心下里高兴极了,笑容满面,道:“小师妹,快让师兄瞧瞧,这两年修为可是又有进步?”
“嗯。”白祈祾笑着点点头,瞧着气氛正热,心头也一阵悸动,不再那么紧绷,放松与他们说笑起来。
待近了用膳时间,众人这才缓缓止了话头,落了座,静候着师傅田不易。
“嗯?”众人见田不易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盯着老六,脸上一派怒容,不由得心生疑惑,怎么师傅见了老六回来,生了这么大的气?
有好奇的弟子忍不住悄悄问出了声:“哎,老六,怎么师傅瞧了你生这么大的气?”
杜必书面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张小凡,却是一脸笑意,只是不敢笑了出来,样子颇为古怪。
白祈祾本没反应过来,但经这么一联想,也是明白了前因后果,眸里浮现出一丝笑意,静候着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田灵儿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向田不易出声问道:“爹,六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啊?”
杜必书闻言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吓得杜必书连忙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宝摆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杜必书见师傅点名,抬头张了张嘴,呐呐说不出来,举目向师娘苏茹看去,却见苏茹微笑道:“必书,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也让大家知道一下你师父怎么生气的?”
杜必书眼见推迟不掉,磨磨蹭蹭地拿过自己的小包袱,两眼一闭,竟是一番视死如归的模样,抖了两下,从中间拿出几件事物,放到桌上。
众人一个个眼睛也不眨,直直盯着,生怕漏掉什么一样,用膳厅中,一时安静之极。
在饭桌之上,放着三个似乎是用什么坚硬木料做成的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成六面正方形,通体白色,上边还雕刻着各种点数,却是三个骰子。
众人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哗然大笑。
白祈祾忍不住也轻笑两声,弯了眉眼,笑脸盈盈地瞧着他。
杜必书被众人瞧得满脸通红,口里喏喏不敢言,田不易看着他,一脸怒气,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苏茹却在这时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这法宝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他一眼,对苏茹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这个去行骗?”
杜必书吓了一跳,连忙道:“师父,师娘,徒儿决不敢做这下流无耻之事。只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树,极有灵气,取其精华雕刻了这三颗骰子,完全是一时兴起,决没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气兀自不止,道:“你高兴了,哼,你修炼其他的倒也罢了,如今炼出了一副赌丨具出来,等到一个月后的七脉会武比试,你这上台一亮相,我还有脸吗?”
杜必书不敢再说,苏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易,这是他自己喜爱的东西,别去逼他。你还记得万师兄……”
白祈祾闻言止住了笑,万师兄……万剑一。
田不易忽然一震,转过头来看着苏茹,苏茹轻叹了一口气,对杜必书道:“必书,你是知道的,我与你师父从来也没有强迫你们一定要像其他各脉师兄弟一样修炼仙剑,但法宝往往关系甚大,你们自己要小心从事。”
杜必书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却见师父脸色不愉,正在生着闷气,哪还敢多话,连连点头道:“是,是。”
苏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众人道:“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就是七脉会武大试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长门所在的通天峰,你们早些做准备吧,”说到这里,她美丽温柔的脸上忽地一肃,疾言道:“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和你们师父失望了,知道了没?”
众弟子心头一跳,齐声道:“是!”
“师、师娘。”夹杂在众人响亮的回答声中,一个不协调的微弱声音冒了出来,苏茹看去,见是最末的老八张小凡,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去啊?”
苏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脸上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脉的弟子吗?”
张小凡大喜,欢呼跳起,与旁边的杜必书击掌相庆,偷偷瞧了一眼坐在最末的白祈祾,浑然不管田不易在远处冷言冷语道:“反正有九个名额,就算给白痴一个,还是浪费了一个,不用白不用。”
白祈祾闻言抬头望了眼张小凡此时高兴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师傅,小凡这一次,可没有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