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钻心的痛——仿佛是刚从滚烫炽热的岩浆里捞出来般,全身每一寸皮肤,不,是每一个毛孔,都覆盖着某种灼伤的剧痛。zhongqiuzuowen
她无法自抑地低哑闷哼出声。
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死了吗?
……怎么回事?好痛…痛…
痛啊——
她努力地想要睁眼,却发现全身上下就好似有千斤重鼎碾过般,连挪动手指都极其困难。
完全动不了…
空气太稀薄了。呼吸好困难。
哈——她狠狠的抽了一口气,这才将即将沉入黑暗的意识拉回些许。
好累…好想睡过去——就在这时,似天边,又似耳边,突然乍响一声惊呼,“师兄!这里还有个小孩!”
师兄…?小孩…?
她的意识被这一声呼喊从混沌中惊醒,挣扎着又尝试抬了抬眼,却发现除了重重黑影什么也看不清,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挣扎——真的好累。即使潜意识告诉自己现下的处境不太寻常,她也没有哪怕是一丝余力去究寻了。
伴随着越来越纷杂的低语与窸窣凌乱的脚步的靠近,她的意识,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
…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从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缓缓地眨了眨,又闭上,睁开,过了很久,双眼的聚焦这才从一片模糊里开始拉进。
当梨花木雕刻成的床顶缓缓呈现在眼前,并被她所意识到时,她突然愣住了,好几息,脑子这才反应过来眼睛想说什么:这是哪儿?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
她条件反射似地瞪大了眼睛,再无一丝乏意。但身体与意识两者间却存在着一种极其艰涩的迟钝与钝阻。她有些呆滞的眨了眨眼。过了很久,她的意识才慢慢地从一片混沌雾霭中艰难抽离出来。
她也渐渐缓过神来。
……我在哪?
我不是…死了么?
对啊…我不是…死了吗?
我、我…?
她动了动,陡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酸痛感如洪水决堤般,将她从头到尾都席卷了个遍。但下一秒,她却僵住了,不是因为疼痛,而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念头,从脑子里无法遏制地冒了出来,她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变的这么小…?!
感受着完完全全不同于之前的身体,她有些崩溃,终于注意到了潜意识一直想传递给她的信息:
“我”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置几乎快要将她淹没的痛感于不顾,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颤巍着抬起了自己那双止不住抖的手,待看到一双完全陌生又稚嫩的手时,她好似魔怔一般不自抑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我的手,我右手食指上的胎记呢!?
不、不、这不是问题所在……这是谁的手!?
她双目圆睁,直勾勾的瞪着这双手。
愣愣地握了握拳头,松开,又握了握,又松开…
无法置信。
…哈、…哈。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难道——
一个念头从她脑子里一瞬而过。
她无法置信的用力喘了两口气,状若癫狂般的扯了扯嘴角,随后紧紧的咬住牙,也不知是狂喜亦或极悲,竟是抬起手死死地覆上了脸,将脸都盖了起来。而身子,也慢慢地、缓缓地随之紧绷着弓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再无半点声响。
随着双手捂脸力度的越发加重,她身子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而一些温热的液体,竟是悄无声息地随着手指间的缝隙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房间里,却还是犹如她从未醒来过一般,死寂的可怕。
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好像把这辈子与上辈子的泪都流完了似的,她终是动了动,放下了沾满温热液体的手,展眉低声笑了出来,这等诡异的场景若是有人在场瞧见,只怕会觉得这人已然疯癫。
方才过于波动的情绪起伏让她几乎难以自持,现下还有些喘不过气,虚弱和疼痛也让她的身体开始眩晕。她将细碎的泪痕擦拭干净后,又休息了片刻,待身体恢复了些力气,自己也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扶着木栏坐了起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厢房,陈设倒还简单干净,应是常有人打扫。除此之外,最特别的就是在正对房门的墙壁正中间上挂着一张横幅,上书了一个大字:道。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驱散些眉目的眩晕感,微微叹了口气,现下的思绪,就好比一团被搓揉得杂乱无章,无迹可寻的毛线般,混乱不堪,让人瞧了便心生厌烦,只想一把火烧个干净才好。
但思绪不是毛线团,她只能静静地倚坐在床上,慢慢地、一丝一缕地将陷入混沌的思绪理清:如果记忆无错,那么此刻是重生的概率便不大,毕竟小时候不曾有接触过与“道”相关的事。但也不能排除现下年纪太小,记忆不全的可能。若是要再仔细确定的话,还要收集些信息。
她收了心思刚想起身下床时,低头却瞧见一身古代服饰与一双布鞋。她愣了愣,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细细地将衣裳的里外都摸了个清,心里有了个大概,又试了几次,这才有模有样穿上。
古代样式…那么重生的概率便大大降低了。若是穿越,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弄清楚现下所处的年代、背景以及自己的身份。
“我”总不可能是孙悟空——从石头里凭空蹦出来的吧。
她被自己这不恰时宜的想法给气笑了。还真是乐观啊,这种时候了还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敛了心神,下了床,轻轻跺了跺脚。布鞋质地有些硬,尺码也并不合适,拖沓的很;衣物大了一圈,做工粗糙,材质也是常见的织物,譬如麻、葛一类。
寻常人家;并且十有**并不相熟,亦或拮据,留的是些穿剩的衣物。
她用手大体的测量了下脚的大小,随后提步走到了门口,就着门框的高度粗略估计了下身高。约莫是**岁?她有些不确定的皱着眉,年龄估量是做不得数的,先天、后天,甚至环境都能对身高造成不小的影响。
若是能找到甚么证明身份的物什就好了。
她双手细细地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却是找不到任何的手帕、玉佩、香囊或户籍木牌。
这线索也太少了些…若是身份无法确认的话可如何是好?
她犯了难,搓着眉心,叹了口气。
“我”到底是谁?
之前的衣物也不知哪儿去了,醒来时便只剩下了里衣,房里也并未瞧见任何像是“我”带来的身外之物,这屋子的主人与“我”素不相识还好,若不如自己所猜,是与“我”相识之人,那三言两语之下,恐是会有所纰漏。
等等。
“我”好似醒来之前遭了难…?她脑中突然划过一两个零零碎碎的模糊画面。
说甚么师兄、还有……小孩?是指“我”吗?
她晃了晃脑袋,那画面片段极其模糊,甚至虚幻到她都不确定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是不是自己昏迷时的臆想。
但除了这几个画面外,记忆里一片空白。是自己还有所遗漏?她一边皱眉努力回想,一边抬手抚上左胸膛轻轻按了按。
嘶——!好痛!不按尚还好,这一按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让她当场就又昏厥过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咬紧牙关,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几乎痛得半眯了眼,神情都有些扭曲。
哈……原来不是臆想啊,她这一痛,本就雪白的脸色更是有些惨淡难看起来。她将将只能扶着木椅坐下来,待缓缓喘了两口气后这才将钻心的疼痛缓解些许。
她惨凄凄地笑了笑,苦中作乐起来:虽是不清楚原因,但这具身子都伤成这个模样了,若是有几个问题答不上来,自己借借失忆的由头也并不过分罢。
果然乐观。她自嘲的笑了笑,抬手擦掉额上痛出的冷汗,开始细细地体会自己这具身子。
从小长大体会倒是不深,只会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会觉得好像以前够不着的地方现在可以轻松越过了。但这从大变小的感觉倒是新奇的不得了。
她坐在木椅上晃了晃着不了地的脚。
按照目前的猜测:这具身子之前应是受过一场极重的伤,之后被学道的观人给捡了回来,至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谁,为何受伤,亲人在哪……是一概不知。
如果再深想的话——我现下是“我”,那“我”哪去了?
她缓缓垂了眼,晃荡的脚尖也慢慢平静下来。
鸠占鹊巢总是让人会产生很重的负罪感。
不能再想了。
她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不敢牵扯伤口,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下了木椅,吱呀一声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横竖左右再深想细思也不能凭空变出一朵花儿来,一直被困在房里,莫说自己是谁,就连身处何地也无法弄清,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
这天似是刚雨过天晴,空气里尚还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泥土味,混着青草的清香格外让人心旷神怡。天也还未转冷,暖和的阳光带着温眷的暖意席卷上她久卧床榻的身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眉目也渐渐疏朗起来。
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门前四尺有几阶台阶,连着走廊,走廊连通门口与院外,走廊两边有两颗松柏树和一些低灌草。十分陌生的环境。
台阶一角,坐了两个小男孩,约莫十岁。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低落,在低头不知道沉思什么,似是悲伤至极,隐隐还有啜泣声传来。
她皱了皱眉,朝他们走去。
两个男孩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瞧见她是从房门里走出来时十分惊讶,像是并不知道这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旁人一般,脸上的泪痕还尚未擦干就愣在了那里。
其中稍大一些的那个首先回过神来,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泪痕,收敛悲色,看那倔强的样子,是并不想让别人瞧见他软弱的一面,但年纪终归摆在那,稚嫩的脸上仍旧有些悲戚残留,道:“你是谁?”
不认识我?她微微皱了眉,犯了难,踌躇几息,只能反客为主,不答反问:“请问你是?”
“我是林惊羽,这位是张小凡。还请问,你是谁”
林惊羽?张小凡?她突然瞪大了双眼,登时便僵在了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什么啊……开玩笑的吧。
前世她在医院时隔壁曾搬进来过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男生,那男生是被父母亲手送进来的,说是甚么精神有问题,但相处了几个礼拜,她倒反而觉得精神有问题的是医生与他父母。相处的熟了些,那男生看她眼睛不便视物,也曾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一些小说世界。
小说,诛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突然转头,定定地望向林惊羽身后那位稍小一些,看起来有些憨然的男孩,想从他身上确认什么。
他真的是张小凡么。
那个诛仙世界的张小凡?
开玩笑的吧。
小男孩本沉浸在无边的悲伤中,一张脸哭的花了,被她如此直勾勾、几乎是审视的目光一盯,有些害怕起来,他也学着林惊羽胡乱擦了一把泪痕和鼻涕,绷了绷脸,但许是之前哭的狠了,尚还在啜泣,没两秒就破了功,又低头小声开始抹泪。
林惊羽瞧他这样,面色也是戚戚,险些也落了泪,但还是只红了眼,往前踏了一步,将他失态的样子挡在身后,有些恼怒,道:“敢问你是谁?”
“你真的是张小凡?”她没理林惊羽,只是依旧紧紧的盯着他身后的那个男孩,急急地低声问道。
“啊?”林惊羽被这么一问显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身后的小男孩也跟着愣愣地瑟缩了一下。
他是不是张小凡很重要吗?
“你真的是张小凡吗?!”明知故问。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她心里的恐惧涌上来,不肯承认,失了态,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
“他…他是啊。”林惊羽终究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被这么一吓也有些懵了神,结结巴巴的说道。
张小凡……
心里的猜想得到验证,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慌忙低下头,耳边的垂发落了下来,遮掩了她的表情,让人瞧不真切。
诛仙……
这怎么可能?!小说难道不是白纸黑墨的产物吗?!怎么会?!若仅仅只是古代,那还尚有平行宇宙亦或时空穿越之说,但这小说,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她彻底的慌了,满脑子的不可能与无法置信。
演员!?同名!?她的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去无数念头。从她醒来的那一刻算起,一直到现在,这才过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几乎将她以往的所有认知三番五次的全部推翻。
诛仙是个修仙的世界,比起她原先设想预料的唐宋元明清要更加的危险复杂。
张小凡,碧瑶,陆雪琪,林惊羽……
她的脑子无法抑制地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出这些在诛仙世界里翻云覆雨的人。
她神色复杂的眯了眯眼,右手扶额,因为情绪的起伏,本就虚弱的身子此时有些气闷,头也痛了起来。
林惊羽和张小凡被她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情绪冲淡不少,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看上去比他们还小的小女孩为何会如此这般——犹如癫狂之人失了神智。
林惊羽拉着张小凡退后了些,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生怕她突然暴起伤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定下神来,神色有些凄然。她抬头淡淡一笑,缓缓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若是吓到你们了,对不起。”
她的言辞有些错乱,显然此时心绪也极为混乱,随后像是补充一般,斟酌了一会儿又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尽量露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微笑,顿了顿,说:“我叫白祈祾。”
林惊羽与张小凡听得此言互相对望了一眼,明显都有些难以理解,不知作何反应。
白祈祾没再管二人,只是兀自偏头,自嘲的笑了笑。
你说老天长眼了么,上一世为何如此对我。若是始终不曾开过眼,又为何让我重活一世。
哈。
可悲、可叹、可笑。
…但无论作何,这一生,都与上辈子再无干系。
白祈祾闭上眼,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无论如何,已经证实过的事情就没有必要一直盘旋在心里自乱阵脚了。
就在她刚开始收拾心情,盘算着下一步该作何准备之时,忽听身后走廊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啊,你们都醒过来了?”
三人转头往身后望去,只见一位青年道士站在走廊上朝他们快步而来,迈步稳健,脚风猎猎,颇具英气,道:“正好几位师尊正在议事,也想见你们问一些问题,你们这就随我来吧。”
张小凡和林惊羽对看了一眼,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心下不免有些凄凉,站起来,林惊羽接声道,“是,请这位大哥领我们去吧。”
白祈祾记性还算不错,但这本小说大多都是那位少年读给她听的,隔得久了,除了那些让她印象深刻的细节之外,其余也只有记得个大概,并不算事无巨细。
但此刻的情景却像极了画中画。
白祈祾心下忽生了许多感慨,一边努力回想着她记得的所有剧情,一边拉了拉嘴角,勉强算笑了下,也点头应下了道士。
那青年道士看了白祈祾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终是踌躇了一下,没有说出口,只点了点头,示意三人跟着他,道:“你们随我来。”
跟着这个道士,三人走出了庭院,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更大更长的环形回廊,边缘每隔两三丈便有一根赤色柱体。在每两根柱体之间,也有一个赤色拱门。
他们三人随着青年道士往前走去,张小凡与林惊羽不断的因为这犹如仙境一般的道门而发出感叹,就连悲伤之情也冲淡不少,青年道士似是明白这两个小孩的心思,露出一丝笑意,也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慢的介绍一些地方。
白祈祾落在他们三人之后,一路上,已经将一开始有些失控的情绪收拾得差不多了,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
诛仙的世界,与之前设想的任何预计都不一样,它是一个修仙的世界。命如草芥,强者为尊。在这世界,实力便是绝对的话语权。
至于仙——白祈祾苦笑着摇摇头,尽量不去想那些以现下视野还无法理解的事。
说回当下,应是草庙村刚刚被屠,唯二幸存的林惊羽与张小凡被青云门捡回山门。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加上之前林张的反应,白祈祾只知道自己并不是草庙村之人,但具体身份是什么,仍旧是一头雾水。那么当务之急,便是给自己安一个合理的身份,以便能够同林张二人一般,待在青云门修行,学一手自保之术。若是就这么被赶下山去,在这世界妖兽横行又无依无靠的情况下,以这体质,怕是撑不过几晚。
垂眉思量间,他们一行三人已然走下了虹桥,白祈祾刚回过神来,就已来到了潭边,一条宽敞石阶,从水潭边向上直通道到清殿大门。潭水碧绿,清静如镜,人影山影倒映清晰如画。
他们走上石阶,往上方大门走去,白祈祾落后三人几步,突然,就在白祈祾专心的思考着身份之事时,一股陌生的感觉却像沸水充盈一般在胸口处突然叫嚣起来,弄得她是心神不宁,眉头直跳,只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一切如常,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更像是这具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与她毫无干系。
白祈祾眉头紧锁,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她本就落在最后,在她踌躇停顿之时,那三人更是已经走到了石阶中间。
白祈祾抬眼间恰好余光中晃过潭边的倒影,她尚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是心里一惊,身体便如膝跳反射那般没有任何思考卡顿的往后一蹬,竟是唰的一声就落下了台阶。
走在前头的三人听到白祈祾的动静,刚准备回过头去之时,却是异变突起,那水潭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声若惊雷般轰鸣。只是一瞬,水潭中心便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三人被这一吓,也管不着白祈祾了,只是转过头盯着水潭,片刻之后,只见水潭上巨浪拍出,一个巨大的身影便突然跃水而出,激起漫天水花扑面而来。
那青年道士倒还好,左手一引,身子便临空飘了起来,疾向后飘出两丈多远,停在半空,躲过了这一场扑面水花,而另外两个小孩哪里逃得掉,登时呆呆地站在台阶上淋得一身落汤鸡。
那边声如涛天,白祈祾这边却是心如擂鼓。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身子于她而言是多么陌生,就好像这个身体会自动运作一般——那一瞬间,念头只是刚刚成形,就连她都还未意识到这个东西代表什么,身体就动了起来,就好似有个无形的手提着她。可是,一个**岁的女童,真的有可能如此流畅连贯的做出刚才那种反应吗?
这种身体的错落感带给她的震撼还未消退分毫,那从水中跃出的巨大身影便又让白祈祾几乎屏住了呼吸。
麒麟。
真的麒麟。
那是一个高逾五丈,龙首狮身,遍身鳞甲,巨目大嘴的怪物,两根锋利獠牙在阳光下闪闪光,面貌十分狰狞,让人望之生畏。
白祈祾脸上不动声色,身子却是有些僵了,她不敢再直视它,只是勉强自己动了动,垂目缓步走上前去,与那正被吓得紧紧贴在一起的二人站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往这边一路走来的时候,台阶上便站了一袭白衣,清清冷冷的眸子将台阶下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除了白祈祾与青年道士躲过了水幕洗礼,剩下二人皆是一身淋了个透,十分狼狈,就在那麒麟越来越靠近张小凡和林惊羽之时,那青年道士却是飘然落地,快步走上前去,单掌竖在胸前,恭恭敬敬地挡在三人身前,道:“灵尊,他们是诸位师尊特意召见的。”
那麒麟瞪了他一眼,“哧”地一声,打了个响鼻,一双赤瞳居然极富人性化的转了转,像在思考什么一般。然后不再理会众人,摇摇晃晃走到一边,在水潭边干地上趴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把头伏下,晒着太阳,竟是睡了过去。
青年道士回过头来,瞧了眼白祈祾,示意三人接着往前走,解释道:“灵尊是千年前我派青叶祖师收服的上古异兽,名曰‘水麒麟’。当年青叶祖师光大青云,降妖除魔,它是出过大力的。如今是我们青云门的镇山灵兽,敬称为‘灵尊’。”说完,又瞧了眼白祈祾,这才收回目光,向水麒麟行了一礼。
白祈祾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可能已经被他看在眼里,心下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才更容易博得信任。
但她要解释什么呢——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索性当作没看到那道士投来的目光,也恭恭敬敬地对灵尊行了一礼。
待行完礼后,张小凡和林惊羽简单的收拾了番,四人这才继续前行。走过高高石阶,远远便看到金色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书着“玉清殿”三字。越走近瞧便越觉得这三字是如何的气势滂沱,甚至盯久了会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来到雄伟大殿之前,白祈祾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