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一方通行打晕天井亚雄,在为最后之作清除脑袋中的病毒程式时总感觉有些许心神不宁,但是操纵体内生物电流逆转病毒程式的加载进度是一项高精度的工作,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抓紧每一秒的时间,他没有办法再去考虑别的。
就在快要成功之际,天井亚雄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对准一方通行的头部缓缓举起枪,这一刻,他内心多年来对一方通行的恐惧与即将亲自摧毁这个最强LV5的亢奋交织在一起,一阵阵扭曲快意。
一方通行注意到了他,但病毒程序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剩几秒,一旦放弃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恶,只要再有那么十秒钟的时间就可以成功了。
九秒。
八秒。
开什么玩笑,非要是这个时候!
六秒。
进行这么精密的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再挪出额外的计算“反射”……
随着扳机一点点被扣下,时间流逝无限放慢,一滴冷汗从额角滴落,他忽的想起了昨晚隔着门的那句低声叮嘱:“……记得补刀。”
一秒。
——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嘭——”
血花四溅,病毒加载进度终于在那一刻清零。
一方通行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天井亚雄的脑袋在他面前炸开了花,他的视线下意识投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一老一少两个白发仿若隔着遥远时空进行了戏剧般的对视。
一个是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一个是被洗脑后的目光呆滞。
纪德收了枪,站到我的身后。
我轻叹口气,想着纪德如今虽然听话,行事却终究太过死板,缺少灵活性,要是有更好的洗脑方法就好了。
我从墙头跃到一方通行身前,说:“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要变成拄拐杖生活的老大爷了。”
一方通行脸色很差,死死盯着我的眼神中情绪复杂:“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看到我没有否认,他的神色更糟糕了,久久后冷笑了一声,连最后之作都不要了,转身就走。
我:“…………”
我苦恼地让纪德将清除病毒后仍全身滚烫的最后之作带上,想了想还是追上了一方通行。
“你生气了。”
一方通行全身散发着低气压,看都不看我一眼。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提醒了你很多次……”
话音刚落,一方通行肉眼可见地更加生气了,我十分有眼色地闭上了嘴。
没沉默几分钟,我又忍不住小声说道:“难道是因为我赶来得太迟了吗?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打算眼睁睁看你去死吧?”
“喂……居然真的是这样——!一方通行你搞搞清楚,几天前你还想要暴打我,我能赶来救你已经是我大发善心了噢?”
我及时止住脚步,避免了一头撞上他后背,然后将他撞飞的悲惨场面的发生。
一方通行从齿间挤出一个充满恶意与戾气的气音,然后转身面向我,恶狠狠地对我说:
“搬出去。”
“啊?”
“从我家搬出去。”
……搞半天你就在酝酿这么一句话?
我差点被他噎个半死,这简直就是用最强的气势说最弱的话。
我对一方通行突生怜爱之心,哄了哄他:“可是就算搬出去,也就在你隔壁而已噢?”
啊,一方通行好生气。
一方通行气死了。
一方通行要暴走了。
——当然,这是我脑补的他的心理状态,实际上他依旧是那副随时会跳起来打爆你脑袋的样子,看不出来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又僵持了几分钟,一方通行终于放弃了,冷冷地丢下“随你”两个字,顿了一下还补充了一句:“我今晚住医院,最后之作的身体还需要看医生。”
“那钥匙给我,我自己回去。”我伸手去掏他的口袋,被他一把按住,我迷茫看向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就离谱。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懂的男孩子!一方通行你果然是铃科百合子吧!
顶着一方通行看死人的眼神,我试探性地继续说道:“我也去给你们陪床?”
手松开了,眼神收回了,气压也正常了,我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心思真的太复杂了,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晚上睡在最后之作病房,莫名其妙就和一方通行和好了的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我都没想明白——一方通行到底为什么突然就这样的信任我了?
难道……只是因为我阻止了他屠杀御坂妹妹吗?
我睡在靠近房门的一侧,翻了个身后面朝墙壁蜷曲起来 ,月光再无法照到我的身上,整个人一下子隐在阴影之中。
终止了这场无尽杀戮后,这个自称“□□”的软弱灵魂终于也能悄悄喘上口气了对吧?
一日更比一日深沉的恶念在我胸腔里翻滚,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泥潭,一次次挣扎着从泥面上冒出头来,鼻腔和口腔里却已经沾满了泥浆,喘息越发困难——好像只要那么轻轻的一按,或者是用力的一拉,我就会彻底被泥水吞没或是挣扎而出。
再等几天,我就会收获属于自己的那根绳索——当然,也可能是一块巨石。
*
番外(前传内容)
旧事(一)
我进行过很多次杀戮,特别是来到埼玉老师身边进修后。
修行了整整三年,我便进行了整整三年的杀戮,到最后“杀戮”这件事简直变得和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再后来,我偶尔也会觉得,杀的是人还是怪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是在别人的梦里。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彼时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把砍向我身侧的刀,我下意识拉着身旁之人的手狼狈地躲开,之后向着远处狂奔 。
我拉着她跑了很久很久,一直跑到她再也跑不动了方才停下,我们瘫在地上喘气的时候,我才看清她的面容——是我那位很少来上学的同桌,她叫飞鸟井木记,比我大了整整三岁,却因为常年缺课而不得不留级,最后和我成为了同桌。
之后,我为了救她,使用了我的能力,却因为无法熟练掌控它,下手太重,一下子杀掉了拿着砍刀追杀我们一路的那个男人。
血喷溅了我一头一脸,眼瞳被蒙上一层血雾,好似整个世界都变成朦朦胧胧的血色。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我甚至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恍惚着便突然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鸣瓢爸爸英俊的面容。
我还未从刚刚那一幕中缓过来,沉默着洗漱、换衣、吃早饭,等坐到教室的座位上,看到同桌那张清晰又熟悉的面容时,才恍然意识到:只是梦啊……
——但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血液的粘腻触感。
第二天又是相似的梦,除了要杀我们的人换了一个外,其他几乎没有差别。
第三天也是。
连续一周后,我终于因为精神衰弱而请了假,没有去上学,也是这一天夜晚的梦里,我的同桌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的同桌,飞鸟井木记,和我一样,是这个平凡世界的异类。
我拥有超能力“不死的英雄主义”,而她只要一睡着就会将别人拉入她的梦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她梦里的每一个人都致力于以各种各样的手法将她杀死。
——而我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个一次次在梦中将她救下的人。
对于飞鸟井木记来说,在梦里死亡的那一刻,才是真实世界的开始。
不知是刻在我骨子里的英雄情节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即便我已然知晓这件事,却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痛苦死去。
所以,之后的每一次进入她的梦中时,我都会为了保护她而一次次地杀掉那些想要杀她的人。
杀人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已经从一开始的“颤抖着手”到“不再害怕”,再到“简简单单”。
就这样一直到我初中毕业,楠雄A梦将我带到埼玉老师身边修行,这才终止了我在梦里的活动。
临走的那一天,我还在难过,想着没有了我,以后谁来保护她?
后来某一天,回想起这一段,我悚然间发现:我和那些沉迷于虐杀她的杀人犯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我比他们多套上了一个英雄名号罢了。
事实上,我们都只是被这一场场杀戮之梦培养出的连环杀人犯,终有一天,我们会不满足于虚构的杀人快感而最终将刀口对准现实。
我不知道是不是齐木楠雄曾窥见了我的那条堕向无尽深渊的命运线,才在那时将我带走,试图拨动命运的轨道让我走上正途。
…………
楠雄A梦啊,那此时此刻我的决定,以及我未来的命运路线,又是否是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在发展前进呢?
倘若,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再次做错了选择,你又能否像曾经那样果断而坚定地将我带回光明?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
昔日屠龙少年,自身亦成恶龙。
但愿这不是你为我安排的终局。
5.29凌晨零点五十七:附了个本来是前传内容的番外。因为压根不知道我前传什么时候会填,所以干脆附在这了。也算是为泠妹的黑化作个铺垫叭。
下章一定进入下一卷,一定!
5.29晚十点:修了病句错字和细节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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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