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月圆风轻。
层叠起伏的屋顶自眼前散开,逐渐清晰于某一处,废弃安静的天台,水泥块剥落的栏杆之上,风缓慢吹过斑驳泛黄的台面,突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清晰传来。
黑色的低跟皮鞋出现在画面中,平稳优雅地踩在栏杆之上,一步一步,像最时尚的摩登女郎,镜头拉远,出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如同轻盈的波斯猫,在月光之下,扭着纤细的腰肢,踏着优雅的步伐踩在泛黄的栏杆上,风肆意甩动着他神秘飘逸的黑色斗篷,别有一番风情。
他慢慢回头,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
嘴角一勾,轻笑。
“再见了,我的警察先生。”
温柔的笑脸凝成标准的虚假弧度,冰蓝色的双眼缓缓浮现嗜血的颜色。
“我看未必吧。”
温柔尽失,游刃有余的得意转为了错愕。
画面一转,栏杆的尽头站着一个冷酷的男人,挺拔的身姿带着迫人的压力,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镜头拉远,俯拍,男人手上的枪直直对着对面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咔嗒,上膛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束手就擒或者我送你一程,你选一个。”
“警察不能无故杀人。”
黑色斗篷的男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他似乎并不认为对着自己胸口的黑漆枪口会要了自己的命,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如同碰见了老朋友一般泰然自若地叙旧。
对面的男人并未被他的态度激怒,仍是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机器一般,冷淡说道:“本人对在追击凶手时不慎将凶手击毙的行为表示遗憾,并将深刻反省。”
“哼,是个不错的理由。”男人挑眉,敷衍地鼓了几下掌。
“你逃不掉的。”
“未必。”
“我数到三,我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枪法。”
“啊咧真是个铁面无私铁血无情的警察先生,您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路人如此狠心呢。”
“油嘴滑舌并不能救你的命。”
“我的命从来不掌握在你的手里,我亲爱的警察先生!”
嘭!浓烟四散,画面被烟雾覆盖视线模糊不清。三秒后,栏杆上只余警察一人。警察微皱眉头,凝视着黑衣男人离去的方向。
......
“卡!非常棒!收工!”
鬼带头鼓掌,众人也纷纷鼓起掌。
橘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松了口气同朋香道:“我总算理解了那些待在产房外等待老婆生产的老公是什么样的心情。”
朋香给她递了杯热咖啡,笑道:“我瞧不二有天赋,杏姐你别太担心了。”
“嗯。”
橘杏点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只是现在她还不能放松。
明天晚上开始拍打斗场面,那才是她最担心的。她怕不二表现不好,更怕不二受伤。唉,她感觉自己快变成操心老妈子了。
鬼将不二拉到自己身旁,毫不吝啬夸道:“不二你今天表现非常好,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谢谢鬼导演。”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是重头戏。”
“我会的。”
鬼拉着他又说了会儿话便让他回去休息,不二刚走没几步便听身后鬼吼道:“道具组去哪儿了!明天要用的道具再给我检查一遍,检查完了再收工。”
不二心里一暖,这鬼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是个做事细心谨慎的人。
回了酒店,橘杏将自己准备好的防护套装拿给不二,并跟不二说了些防护要点,这些防护知识都是她跟她哥那儿学来的,她想不二用得上便提前做了笔记。
“还好你没有赤身肉搏的戏,不然这些防护道具就用不上了。”
“谢谢你杏姐。”
“跟我客气啥,今天早点睡。”
“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所有人便都到了拍摄现场,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十分凝重。今天的拍摄任务重,得从早拍到晚,若是不顺利的话怕是要通宵,没人敢松懈。
换好衣服后,鬼让人将不二和手冢领到一处施工用安全爬梯前,让他俩找个姿势拍几张宣传照。
“不二你上去。”
手冢指着安全爬梯上某处,示意不二坐到哪个位置去。
不二看了眼,抓着横杆爬了上去。手冢虚扶在他身后,等不二站定转过身他又说道:“待会儿你一只脚可以踩在我肩膀上。”
“那就失礼了。”
不二猜到了他的意思,缓缓勾起嘴角。
空旷的厂房里零散堆了些工地废品,中央立着一个暗红色施工用安全爬梯,身穿警服的冷面男人微皱着眉,双脚分开站定,双手抱胸目视前方;在他之上,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张开双手绕过横杆背靠在安全爬梯上,如受刑的耶稣般双手垂下,右脚脚尖踩在警服男人左肩上,慵懒地斜看着镜头,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咔嚓!完美!
“小心。”
手冢将不二慢慢扶了下来。
“谢谢。”
“嗯。”
手冢态度冷淡如常,仿佛方才的贴心只是出于他的善良。
之后拍戏时更是与平日无差。
在他们拍戏时橘杏和朋香去看了晚上拍打斗戏的地方,那里被做成了施工场地,钢筋骨架已经全部准备就绪,看起来倒真像一座高楼大厦即将拔地而起。
朋香看得眼晕,小声道:“杏姐,这会不会出事?”
“手冢之前难道没拍过?”
“没,之前没拍过在钢筋架上打斗的戏。”
“......”
橘杏抬头望了眼高度,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不二倒是自始至终淡定自如,吃了晚饭他便去找了鬼,跟鬼说了些自己的想法,鬼认为他的建议可行,两人又一起去找手冢商量,手冢听过后也认可了不二的建议。
按之前武术指导的动作设计,不利于不二的借力和输出,所以不二想改变一些动作。
鬼:“待会儿你俩上去先试试不二方才的想法,如果可行就按这个来。”
手冢点点头。
两人穿好威亚服便上了钢筋架,站好后一个眼神便开始了。
他俩在上面打得难舍难分,下面的人无一不目不转睛盯着,等二人停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边鼓掌一边叫好,看来今天他们应该不需要通宵了。
鬼打了个手势,各就各位。
“Action!”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手冢和不二的这场打戏,那就是眼花缭乱。
两个人出手都极快,隔着钢筋架你来我往,在底下光凭肉眼几乎很难看清他们的动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鬼喊出了那声卡。
鬼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朝他俩竖起大拇指。
“非常好!保持这个状态,就按这个感觉来。各就各位,再来一次。”
又拍了几条后,鬼让二人下来,三人并武术指导一边回看刚才的拍摄一边商量如何改动作,反反复复改动了几次,但鬼仍然觉得可以做到更好。
“不二你待会儿一脚踹到手冢脸上,然后手冢你抓住不二的脚用力往他胸口一踢,接着不二顺势摔了出去,然后滚落在钢筋架上连滚几圈后马上停下,动作要干净利落,定点时记得摆个好看的pose,表情阴鸷带笑,明白吗?”
手冢、不二:“明白!”
“好,各就各位!Action!”
月圆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冰冷的钢筋架上,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三米左右,一个沉默皱眉,右手无力垂下,暗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钢筋架上;一个捂着胸口双腿曲站着,嘴角带血,冷笑看着对方。
突然,乌云遮蔽了月光,一道身影冲了出去,一脚踹在对面男人的左脸上,但在距离一毫米时被反手截住,如女人一般纤细的脚腕被握在手里,只要用力便可捏碎,冰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下一秒胸口遭到重击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
身体撞在钢筋架上摔下,滚落了几圈后,纤细苍白的手指撑在木板上用力一拍,一只脚弯曲站立,一只脚伸直抵在一旁的钢筋架上,慢慢抬头,瞪圆的冰蓝色眼睛阴狠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而后缓缓扯出一个笑。
“不错嘛,我的警察先生。”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对面的男人如死神降临般一步一步走来,左手从胸口上衣里缓缓掏出一样东西。
“卡!”
橘杏和朋香激动得抱了起来,太好了!
那一晚拍了几次、拍了什么其实不二拍完就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不断地重复动作,然后再改进,一遍又一遍,直到耳边听到了那句收工他方才彻底解脱。
第二天不二请假了,因为突然高强度的打戏让他肌肉酸痛无法爬起来。
收工后手冢来看望他,还带了自己亲手熬的汤。据朋香说是手冢去拍戏前炖的,炖了八个小时,全是精华,大补。
“不二你怎么样了?”
橘杏和朋香打了个眼色后便识趣地出去了,给二人留单独空间。
不二轻笑了声揶揄道:“手冢前辈今天收工很早?”
手冢没回话,扶着不二坐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汤,手冢舀了勺递到不二嘴边,不二张嘴,他便将汤喂了过去。不二颇觉得稀奇,没想到这大冰块还会伺候人。
“我怕是要折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手冢听懂了,面不改色,淡淡回道:“汤熬得辛苦,不喝就该浪费了。”
“手冢前辈似乎对我观感不错?”
“大概吧。”
“手冢前辈之前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
“......”
聪明的小狐狸被噎住了。
将汤喂完,手冢又拿出一个医药箱说要替不二擦药。他毕竟拍了那么多打戏,所谓久病成良医,治跌打扭伤他可以算得上专家。
不二瞪圆了眼睛,难道要他脱衣服?
然而手冢就是个意思,只见他一手端着药酒瓶准备往另一只手倒,见不二迟迟没有动作,还贴心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二沉默了十秒,然后点点头。
一分钟后,不二趴在床上,只穿了条nei ku,几乎全身chi luo。手冢拿着药酒瓶坐在他身旁,一句话不说便开始替不二按摩。
冰凉的液体刚一触到皮肤便被大力揉开,而后迅速升温发烫。不二感觉到一只大手正贴在自己的皮肤上,带着火热的温度,揉着,抚摸着,先是背,再到腰窝,最后顺着大腿一路往下,如若不是掌心贴着皮肤的力度稍大,大约是很暧昧的。
不,现在的气氛的确有些暧/昧。
不二弯了弯嘴角,眯起眼睛,微微摇头晃脑,舒适快活的模样像只得意的小狐狸。他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这样他的笑意就不会被手冢知晓。
手冢将他翻了个身,不二飞快闭上眼。唯有发烫的耳尖,泄露了他的思绪。
他的手被抬起,和方才一样的力度,手冢正在揉捏他的手臂,很痛,又很舒服,不二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嘴角泄出太暧/昧的声音。
“好了。”
手冢将药酒瓶放下,重新替不二穿好衣服。
从头到尾手冢都表现得很平静,认真安分地替不二擦药,未有过/火的举动,也没有暧/昧的神情。的确,这本来就是一件普通的事。
不二感到一丝挫败,他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谢谢你手冢前辈。”
“不客气。”
不二试图站起来,突然,他脚一软朝前摔了过去,眼看就要扑到床下手冢大手一捞将他捞到怀里。柔软的腰肢几乎让手冢无法着力,只能手足无措摊着手,任由不二攀着自己的肩膀挂在自己手臂上。
方才他脱下不二的衣服时便发现不二过于纤细。或许是现在的审美畸形,男爱豆比女人还瘦,腰以下雌雄难辨,而不二也在其中。细腰、翘臀、光滑白嫩的肌肤,和又细又直的大长腿,这就是脱光衣服后手冢眼中的不二。
但手冢知道不二并没有视觉看上去的那般易碎脆弱,他坚韧、顽强,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让人震惊的爆发力,没有人能轻易击倒他。
可当这份纤细抱在怀里时他又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的笃定是不是过于想当然了,这样柔软的身体当真坚不可摧吗?
他甚至不敢用力,他害怕自己会将不二弄坏。
“手冢前辈?”
不二仰头望着他,冰蓝色的眼睛泛着无辜而单纯的水光。
他挣扎着要起来,熟料再一次跌落在手冢怀里。他似乎害羞了,红着脸将自己埋进手冢胸口,揪着手冢的白衬衫仰头望了手冢一下又飞快低下头,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就在他动作间神秘的幽香散开袭来萦绕在手冢鼻尖,勾引着蠢蠢yu动的yu wang。
手冢不自在咳了声,飞快将不二放到床上。
“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今天多谢手冢前辈帮我擦药。”
“不必客气。”
“下次——”
“下次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以找我。”
“那就多谢手冢前辈了。”
“不客气,药我就放在这儿,再见。”
“嗯。”
说罢手冢便脚步匆匆离开了。
不二望着他脚步慌乱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他还当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呢,原来稍微勾一勾就乱了手脚。
啊咧,真是有趣的一天呐。
当天晚上,手冢在自己的社交网络上发了一则消息,并附上一只棕色狐狸趴在雪地上眯眼笑得一脸满足的图。
某年某月某日,某只聪明的小狐狸玩弄小心机得逞后的得意大抵如此。
手冢
大石再次打来电话,这次手冢接也不接便挂了。
又几日,白石和幸村来探班。
三人在附近逛了会儿便回了酒店练习,等不二拍完这戏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便到他们的演唱会,时间很紧,所以不二没戏拍的时候都待在酒店里练习,现在幸村和白石来了自然也要抓紧时间一起练队形。
在他们练习时手冢来了,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这是手冢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不二表演,虽然只是练习但相比从屏幕上观看的感觉已是截然不同。鲜活的、灵动的如同漂亮的海妖,扭着纤细的腰肢,吟唱着蛊惑人心的哀曲,牢牢地将他的目光锁住,他的视线被钉在不二的脸上、腰上、腿上,就连那双拖鞋都在此刻变得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爱豆吗?
橘杏发现了他,悄悄走过来邀请他进去。
“不用。”
他客气地回绝了。
橘杏摸不准他的脾气,只得陪他一起在门口站着。
大约半个小时后,练习结束。不二拿了条毛巾刚要擦脸,一抬头便见手冢堵在门口,逆着光,脸色瞧不真切,高大的身材在此刻更显伟岸,几乎要将光线全部遮挡。
白石惊讶道:“手冢国光?”
幸村揶揄地看了眼不二,小声道:“这是爸爸查房来了?”
不二笑着给了他一拳,一边擦脸一边走到手冢面前,仰起头问道:“你来多久了?”
“请在前面加上手冢前辈。”
“手冢前辈,请问您纡尊降贵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
不二微微一笑,转过身指着幸村和白石介绍道:“这是我的队友幸村精市和白石藏之介,幸村、白石,你俩跟手冢前辈打声招呼。”
幸村和白石笑容极其灿烂地喊了声手冢前辈,喜气洋洋如同门童。
手冢沉默了会儿,只点点头便低声对不二道:“既然你们有事我就先走了。”不待不二开口转身便走。
幸村:“竟比某人还面瘫。”
白石:“他是不是忘了回我们了?”
橘杏:“人要有自知之明,人家明显不愿搭理你们。”
白石幽怨望了过来,橘杏指了指幸村道:“你难道不好奇他嘴里的某人是谁吗?我严重怀疑你们在外面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坏事,比如说未婚先育未婚同居什么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马上给我从实招来。”
幸村突然水仙花上身,双手抚着胸前,学着白石顾影自怜幽怨叹道:“以我这样的美貌世上哪有凡人能配得上我。”
不二抬起他一只手放到他脸上,支着下巴一脸严肃道:“兰花指翘起来,对,食指轻轻点着自己脸颊,不错,至少有八分像。”
白石连连摇头,他保证自己没那么做作。
橘杏扶额,这群神经病说出去谁敢相信是走小王子路线的爱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