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就像梅雨时节绵长不绝的雨,偶尔急来如疾风暴雨,但又莫名收去所有情感天晴物干,不知何时到来,不知何时结束,变化莫测,骤来骤去,无解。
手冢对不二的思念大抵如此。
偶尔他急切地想要触碰不二,但多数时候他又冷静自持。他的心渴望见到不二,但他却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着佶屈聱牙的书籍,任谁也无法窥探他的内心、猜度他的喜怒哀乐。
不二是唯一一个可以看透他内心的人,但很遗憾此刻不二不在他的身边。
“不二......”
他呢喃了声,低低的,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风放肆摇动树枝的声音勾起了他的某些心思,让他感到几分心烦意乱。朋香注意到他翻看书页的动作加快了,停下沏茶的动作问道:“手冢哥,你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朋香,如果我现在给你放假,你最想去见谁?”
“樱乃!”
“你们的感情很好。”
“嘻嘻那当然啦,樱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给你放三天假,你明天就去看她吧。”
“真的?”
“嗯。”
“谢谢手冢哥!”
朋香几乎要感动得泪流满面,如果现在有一个票选全日本最好的老板活动,她一定会冒着友谊破裂的风险替手冢拉票!
然而,当她刚提着行李美滋滋来到樱乃的住处时,却突然接到了来自龙崎堇的电话,电话里龙崎堇的口水几乎要隔着网线从四面八方朝她脸上喷过来。
“朋香你个败家娘们!!!”
“龙崎奶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朋香捂着耳朵将手机拿远了些。
“你知不知道手冢又免费去给人客串了,你怎么办事的,你个败家娘们,你们一个二个上赶着当赔钱货是要气死我呀!!!”
“怎么可能!手冢哥那人可是亲兄弟都能明算账的狠人!”
“少废话!马上给我去找桦地把两次客串费都结清了,不然你就不用回来了,去伺候那个不二周助去!我看你也快混成他的助理了!”
“不二?跟他有什么关系,莫非......”
朋香一边忍受着龙崎堇的咆哮,一边脑子飞快运转,噢老天爷,手冢哥该不会去给不二的新剧客串去了吧?!
“我说手冢最近怎么跟脑子磕坏了一样在推特发些腻腻歪歪的东西,每一个字都能看得我浑身一哆嗦,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带他去看医生呢,哪曾想他脑子没问题,心眼出了问题,他缺心眼呀!他就算看上了不二周助也不用次次都给人免费客串吧,他知道自己身价多贵吗,他知道这会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朋香弱弱辩解道。
“还有你,手冢还没把不二娶进门呢,你就上赶着伺候少奶奶,你脑子清醒一点,手冢把你一起打包卖了你就不会吭一声吗!”
“可我没有伺候过不二......”
“气死我了,别磨磨唧唧的,赶快去找手冢,客串费拿不回来你今年的年终奖也没了,听到没有!”
“是!”
朋香垂下双手重重叹了口气,唉她的美好假期泡汤了。
此时,《绯色的解剖室》剧组正在一家医院进行拍摄。因为医院不能借用太久,所以拍摄时间很紧,他们需得赶紧拍完。
手冢来时不二正在拍一场解剖戏,微嘟着脸,有点肉乎乎的,眉头紧皱着,挥舞着手术刀时认真又可爱,但视线下移,那里的风景就不太美妙了。
“咳!”手冢极力掩饰自己被萌颤的心。
下一秒,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卡!不二请你停止卖萌,这是非常严肃的解剖戏,不是你在甜点店切水果,没有小屁孩在旁边等着鼓掌喊好棒,把可爱的小表情去掉,明白?”
不二迷茫抬头,他刚才的表情很可爱吗?
桃城吐槽道:“真是稀奇,在凤凰导演的眼里竟然还有可爱的东西,我都怀疑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爱、温柔、遵纪守法之类的词。”
龙马:“和不二前辈的脸型有关吧,看起来很好捏。”
“小不点你的脸也很好捏啊。”
“呲~好疼,桃城前辈快放开我。”
“再让我玩一会儿!”
“......”
桃城将龙马的脸揉来捏去玩得不亦乐乎,龙马无奈但也只能放弃抵抗。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毛病,每个人都爱捏他的脸。
凤凰的食指在现场指了一圈,指向了深司的方向,停顿了下,又缓缓挪开,最后指向手冢,在众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转头对不二说道:“你知道真田弦一郎吗,在脑子里想象他苦大仇深的样子,然后演出来,明白?”
不二:“明白!”但眼神却望着手冢的方向。
两个人隔着人群凝望彼此,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而他们彩色的欢喜在流动,流动着他们的思念。
桃城察觉到了这股微妙的气氛,悄声同龙马道:“杏子要是知道肯定会疯的。”
事实上橘杏的确快疯了,因为她看见了手冢新发的推特。
山不就雪,雪就山。
手冢国光
XX年XX月XX日
她给不二的助理打去电话,果然对方告诉她手冢去客串了。
完了完了,这大龄单身男青年真是非一般的恨嫁。她该怎么办,不二肯定没法抵抗手冢的诱惑。
噢!这难道就是她一生的劫难吗!
此时,她一生的劫难手冢正穿着白大褂靠在门框看不二演戏。这次他客串的是一名医生,在不二饰演的法医监狱自残后负责救治不二。虽然戏份不多,但和不二有对手戏,所以他非常满意这个角色。
桃城有些怕手冢,壮起胆子跟手冢打了声招呼后便赶紧躲到龙马身后。
龙马不解道:“桃城前辈跟手冢前辈有仇?”
“什么有仇,小屁孩会不会说话,合作,我俩之前合作过。”
“哦,桃城前辈还差得远呢。”
“小屁孩不懂事。”
桃城拍下龙马的帽子,心道这小屁孩真是会戳人痛处。
之前桃城和手冢演过一部戏,桃城的演技虽然在一群爱豆里算还不错的,但比起手冢来自然不够看,被手冢压制得很厉害,让他觉得有几分丢人,之后再见到手冢便莫名感到心虚,自觉矮一头。
“卡!很好,休息一下我们拍下一场。”
“辛苦了。”
不二朝众人鞠躬,悄悄松了口气。
手冢已经端了杯热茶等候在一旁,不二自然地走过去将热茶接过来。冰凉的手汲取着热茶的温度,非常舒服。不二歪了歪脑袋,揶揄道:“小狐狸大概很想知道手冢前辈掌心的温度。”
镜片逆光,时间静止。
咦?龙马端着两杯热咖啡眨了眨眼,奇怪,手冢前辈和不二前辈去哪儿了?明明刚才还在这......
一处监控死角,不二一步一步慢慢朝角落后退。他的正前方是手冢,两个人保持着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差,仿佛一个追一个逃,而两者之间的身高差和体型差更使手冢的靠近带着迫人的气势,从第三方的角度看来是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停!”
不二抬起手撑在手冢胸前,挑眉道:“手冢前辈打算做什么?”
“暖和吗?”
手冢两只手将不二的手包裹起来,将火热的温度从掌心传递给不二,微凉的手指感受着皮肤上的温度差,有点热,不二的脸突然地红了。
“这只手冷吗?”
“不、抱歉......”
但手冢仍强势地将他两只手都圈到自己的掌心里,连同那杯热茶一起。因为这拉扯,两个人的距离靠得更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不知道小狐狸对我掌心的温度还满意吗?”
“小狐狸说他喜欢。”
“喜欢就好。”
“谢谢。”
“不客气。”
气氛突然有些凝固,下一刻手冢松开不二的手。
他不能握太久,不然他就没法控制,更多的**会喷涌而出,他会发了疯地想去亲吻不二的鼻尖,想去亲吻他的睫毛,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嘴唇,可他不能,所以他必须立刻拉开距离。
不二微怔,旋即笑眯眯贴近,将手掌贴在手冢的胸膛上,一边抚摸一边夸道:“手冢前辈的身材真好,这白大褂穿起来比时尚男模还更有味道呐。”
刚刚好的胸肌将白大褂撑成xing gan的弧度,配上高挑挺拔的身姿,说是极品也不为过。
从强壮心脏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不二的食指指腹,他仿佛作画一般在手冢的xiong膛画着圈,突然,手冢的shen ti紧绷起来,因为不二的食指快来到某个min gan的tu qi。
“不二?”手冢yan了下kou shui。
“手冢前辈的衬衫材质非常好呐,可以将店推荐给我吗?”
不二抽回手,歪着脑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故意的?手冢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被戏弄了,这只小狐狸永远玩不腻这些恶劣的小游戏。
不二笑眯眯喝了口热茶,越过手冢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手冢紧随其后,突然,不二停了下来,转过身指着病房里的病床说道:“应该很结实吧?”
“或许吧。”手冢接道。
“如果两个人的话会不会有些局促呢?倘若不牢靠的话,会散架吗?”
“大概吧?”
“手冢前辈多重呢?我目前59KG哦。”
“72KG上下浮动。”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
不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后快步跑开。
手冢沉默了几秒,才后知后觉不二的话,他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还好,他的自制力足以令他保持从容的体面。
医生和病人吗?
他的小狐狸脑子里似乎藏了很多肮脏的小主意。
“这个宽度......”他又看了眼病床,或许他可以躺在下面,而不二坐在他身上,这个姿势也许可以显得不那么局促。
眼镜逆光。
然而,美妙的幻想总是短暂而易碎。
当他得知接下来不二和龙马将有一场暧昧戏(据传还是吻戏)时,他周遭的温度降到了最低点。剧组的人纷纷感慨手冢果然如传闻一般是行走的冰山,看着就吓人。
朋香拖着行李箱匆匆赶到,一见手冢这脸色心也突了一下,该不是龙崎堇给他打电话两个人吵起来了吧,那她岂不是成了夹心小饼干?
“手冢哥你没事吧?”
“朋香你怎么来了?”
“龙崎奶奶让我过来跟桦地先生要客串费。”
“嗯,你去吧。”
“诶?!!”
朋香瞪大了眼珠子,不是吧,手冢竟然连跟不二也要明算账吗?
手冢:“按规矩办事,该拿多少拿多少。”
“可是,这是不二的戏......”朋香有些不情愿,万一哪天手冢脑子突然开窍了觉得不对,那她岂不是要背锅。
“这部戏的投资商是谁?”
“迹部财团!”
“迹部财团,这四个字和不二有关系?”
“没有!”
“去吧。”
“是!”
被他这么一说朋香茅塞顿开,开开心心去跟桦地要客串费去了。
桦地听了朋香的来意后,一张面瘫脸扭曲了下,心道这手冢也是个狠人,连不二的戏都不能占他半点便宜,难怪别人都说手冢面冷心硬不通人情。
朋香笑嘻嘻道:“那就麻烦桦地先生现在就将两次客串费都给结了吧。”
“上次手冢亲口说免费,我最多只能给这次的。”桦地也不是吃素的,开始跟朋香讨价还价。
“可以呀,总共四百万日元。”反正不管是一次还是两次总价都是不变的,她只要钱一分不少就行,爱怎么算都随桦地,由他怎么舒服就怎么想。
“你敲诈?”
“这是友情价,打完折了的,我本来还打算收你们六百万呢。”
“三百万。”
“成交!”
“......”
桦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坑了。
朋香拿着银行卡哼着歌蹦蹦跳跳回去找手冢,“手冢哥,你猜猜我跟桦地先生要了多少钱?三百万!迹部他们家的人果然个个是人傻钱多!”
手冢将银行卡扔回给朋香,“这是你的年终奖。”
“诶?!”
朋香这才反应过来,手冢似乎别有目的?
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了。
安静的病房内,一只苍白的手垂下病床,手臂上的伤疤触目惊心,丑陋如同蝎子攀爬于其上,破坏着原本无暇美好的皮肤,呈现出放纵、扭曲的美感,搅弄着蠢蠢欲动的变态之欲。
“高桥前辈?”
门被推开,年轻而满脸写着正义的少年缓步走进。
他来到病床前,在见到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时眼睛因震惊和怜惜而陡然睁大,但随即恢复如常,他抬起那只瘦弱白皙的手塞入被子里,顿了顿,收回手。
“为什么这么做?”他问道,语气里明显带了一丝愤怒。
他在责备病床上的男人,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难道他不相信自己会还他清白吗?他的愤怒不仅来自男人对自己身体的糟蹋,更来自男人对他的不信任。
骄傲的天才侦探,容不得任何人说不行,尤其是这个男人他......
“高桥前辈,给我七天时间,我还你一个清白。”庄重的许诺,赌上了所有的骄傲。少年仰着下巴,自信张扬的模样,是凡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天才的骄傲。
“是吗?”
男人终于开口,虚弱地笑了笑。原本清丽的容颜因为惨白的脸色而失去了诱惑,漂亮的蓝宝石眼睛此刻也黯淡无光,倘若喜欢艳丽的颜色,视线便不会在此流连。
但倘若喜欢楚楚动人的脆弱,那便正是心头所好。
“哼,我看不起懦弱的人,高桥前辈,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失望。”
“小屁孩,你懂什么呢。”
“我只知道天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倘若你做不到,那便是你无能,无能之人替自己找的借口从来不会入我的耳朵,因为我怕脏了我的耳朵。”
“你过来。”
少年意气风发的话并未引来男人慷慨激昂的附和,反倒是得了个善意的笑声。是的,他的话在男人看来幼稚得好笑。
这个认知让少年有些不爽,但他还是听话地凑了过去。
略带凉意的柔软贴上了他的脸,但很快便离去。等少年意识到那是一个吻时,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拜托你了,小烈。”
“没、没关系!”
少年落荒而逃。
男人望着因为少年的动作而摆动不已的门缓缓勾起嘴角,黯淡的蓝宝石仿佛在一瞬之间恢复成了流光溢彩的模样。
“卡!非常好!”
不二弯起笑眼,开心地朝镜头做鬼脸。
桃城:“不二是因为刚才调戏了龙马而高兴吗?不过,龙马的反应的确很可爱呐。”
朋香看了眼手冢的一张黑脸,缩了缩脖子摇摇头道:“大概是另一个人的反应更有趣吧。”
深司飘到桃城身后,戳了戳桃城的腰,面无表情幽幽道:“桃城,今天晚上我想吃汉堡,你给我带两个。”
“桃城哥!”
“哦。”
桃城无奈,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倔呢。
手冢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凌晨收工,直到他收到了一样东西。瞬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晚的月色真美呐。
朋香:“手冢哥,我俩只开一间房吗?”
手冢:“有沙发。”
“手冢哥你打算让我睡沙发?”
“你想打地铺?”
“......”
但很快朋香就发现自己的命运没那么悲惨,但也说不上好,因为手冢不见了!
凌晨两点半,朋香生无可恋躺在床上,放弃了挣扎,任由电话那头龙崎堇的咆哮声一波又一波袭来,她只是个助理,为什么又要讨债又要当保镖?
“给我守住手冢的清白!如果手冢把不二睡了你就别回来了,去伺候少奶奶去!”
“为什么呀?”朋香有气无力道。
“睡顶流男团的TOP,你是觉得手冢的名声太好是吧!你会不会性转?一个大叔影帝仗着资历坑蒙拐骗睡了年轻的大热女团的女爱豆后辈,传出去人家怎么想手冢?到时候公关费从你工资里扣,你这下半辈子就给公司免费打工吧!”
“我们手冢哥是实力派影帝,不在乎。再说了,手冢哥只大不二三岁,您太夸张了。”
“我现在只有一点要求!”
“您说!”
“让手冢记得戴套。”
“......喂龙崎奶奶您说什么?喂喂?”
唉,朋香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