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上尘 第5章 朝歌的烧饼

柳如一看着身旁的易子衿，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她手指敲了敲自己腰间的玉佩，看着那不顾及苏郡望和易暮寒颜面直接吼出来的公主殿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父皇，衿儿不嫁！父皇你说过，要把衿儿嫁给天下第一的男子，可是，苏二公子他不是，他不是天下第一......”易子衿满脸委屈的看着易暮寒，勉勉强强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梨花一枝春带雨，一派我见犹怜的模样。见此情此景，柳如一暗自腹诽，她还天下第五呢，若天下第一是个女子这孩子也要嫁给她吗。

易暮寒闻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眸如一潭死水，他本还想跟苏家联姻，以此略微镇压一下苏家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局面，可惜这趟清流被易子衿一搅，便成了浑水，如此一来，皇室与苏家联姻，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只好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父皇此次便依了你了，此后你若再敢如此，也别在这个皇宫里头待着了！国师大人，姑娘，让你们见笑了。”语毕，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易子衿狠狠地剜了一眼柳如一，也自己顾自己的走了。

“柳姑娘。”一个清冽的声音随风飘进了柳如一的耳中，她微微侧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轻声道：“苏大公子有何指教啊。”她唇角一弯，眉眼中的笑意瞬间溢满出来，忽的，腰间的玉佩一松，挥手一抛，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华丽丽的弧度后，准确无误的落到了苏郡望的手中，待他回过神来，眼前那风华绝代的佳人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缕清风，清风中夹杂了一句话，还是隔空传音，只能两人得知的那种：“苏大公子若有事，可来朝歌城寻小女子，玉佩为凭。”

“真的是......有意思呢。”他眼角含笑，看着那块玉佩，材质上好，用琉璃金雕刻的，上面刻着凤凰于飞的图案，还有五道划痕，摆明了是朝歌城主的信物。

三日后，朝歌城。

“赶快给我练剑！”

“练剑！！”

“啊！！！！！！！！！！！”正在熟睡中的柳如一忽然梦到了曾经在朝歌城练剑的事情，一脸惊恐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随后“咯吱”一声，门便被人推开了，那人由上至下的打量了一番柳如一，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城主，你要猝死了？”

这孩子说话咋这么难听呢，柳如一看着眼前那人蓬乱的头发，睡意朦胧的一张俊脸，撇了撇嘴，敢情这孩子刚刚醒来呢，他手中拿着一根油条，像见了鬼一般看着柳如一，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再憋出一句话，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柳如一还不是朝歌城主的时候，曾经师从九霄派已故掌门钟离渊，严格意义上讲，她还算是如今九霄掌门祁初雪的师姐呢。刚刚那两个让她练剑的人，就是她的师父钟离渊和师兄虞惊秋，尤其是她的师兄，明摆着一个腹黑阴险之人。

这便要从她“抓周”那件事说起，她被穆偌帝与苏皇后遗弃在朝歌城，虞惊秋路过的时候，看着柳如一可怜，顺带着把她给捡了回去，扔在九霄派，当个男孩子养，在她一岁“抓周”的时候，钟离渊和虞惊秋在桌子上布满了东西，分别是剑，刀，匕首等男孩子用的东西。当时的柳如一可能是一个少年神童，这么多武器中偏偏选择了男女皆可用的剑。从而被逼着踏上了练剑之途。

刚才跑到她房间的那个男子，正是朝歌城副城主，东方未晞。柳如一当然知道，这孩子名字出自于诗经的《东方未明》：“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没错，这位副城主还有一个哥哥，东方未明。

“什么味道......真香。”一阵油条烧饼的味道钻入了柳如一的鼻中，她抿了抿唇，蹑手蹑脚的下榻开门，想悄悄地看看到底是哪家的烧饼油条这么香，得牢记于心，以后出门必定去买这家的油条烧饼。

结果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东方未晞那张双眸含笑的脸颊，随着她目光的下移，发现东方未晞的手中多了一袋烧饼油条，原来是从这小子手中传来的！柳如一心里暗暗的想道，半晌，朝着他缓缓地道：“你怎么拿着一袋烧饼油条来了。”

“你莫不是离了朝歌几日，脑子便不好使了。”那人唇角微勾，冲着柳如一摇了摇手中盛放这油条烧饼的袋子，笑着道，“朝歌最好吃的便是云月宫旁边那家烧饼油条和珍馐街上的马蹄糕。”一语毕，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柳如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像是的呢.....从朝歌城到逐月城，再从逐月城回到朝歌城，似乎已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了。疲惫不堪的她一回来倒头就睡，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了三天三夜。她挠了挠头，尴尬地看着东方未晞。

“......”看来真的是脑子不好使了呢，东方未晞扶了扶额，喃喃道：“苍天饶过谁，为什么柳如一会变成现在这种智商八岁的儿童啊。”

正当东方未晞“暗自伤神”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道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城主大人，是卑职。”

她微微一怔，我靠，这不是那林易久违的声音吗？!!!

“小易易，快带副城主去张鸢大夫那边看看。”柳如一白了一眼东方未晞，玉手扶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

边上的东方未晞不语，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一个反手便将他的独门暗器“袖里剑”朝着柳如一抛了出去，丽人似乎感觉到四周浓浓的杀气，她微微眯了眯眼，往右一个闪身，身手敏捷地躲过了他的偷袭。

“看来城主大人不是被夺勾勒出了舍了。”那人唇角冷冰冰地勾勒出了一抹弧度，双目含笑地看着柳如一，清澈的眸子倒影出柳如一的丽影，仔细看才发现那双明眸却覆着一层浓雾，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原来是怀疑她了啊。柳如一心里暗暗想道。不过也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都没看到过这位朝歌副城主东方未晞，也不知晓这位柳如一原身的左膀右臂东方副城主的性情如何，唯一对他有些印象的便是前世《诗经》中的句子：东方未晞，颠倒裳衣。

她攥拳放在朱唇边轻咳一声，看来眼下是不得不摆出一副城主架子来了，森森然的寒光藏在眼底，缓缓启薄唇，幽幽地道：“你管的事是否过于多了......多管闲事可不好，东方副城主。”

他垂眸，像只无辜的小兔子般轻轻地抓住了柳如一的衣角，水波潋滟的眸子也掩不住那浓浓的悲伤。

“作罢。”她咬了咬唇，神色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那似乎在向她撒娇的东方未晞，扯了扯唇角，轻轻吐出这两个字道。

柳如一此次去逐月城，他可是全程跟着她的，直到到了皇宫，他才知道，柳如一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是乐平公主，与当朝国师苏郡望指腹为婚的大凉嫡长公主，这是他不曾想到的。

“你和苏郡望......”一阵静默过后，东方未晞略有疑惑，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柳如一谈情说爱的本事不大好，一听到东方未晞的话，怔了一下，明眸中跳跃着忽明忽暗的光芒，附身拿起摆放在茶几上的酒，倒在小盏里轻抿一口。

琢磨了半晌，才道：“舟行客未知，就像我和他。”语毕，二话不说拿起笔就在茶几上铺的山水图上提了两行字：余生何乐可寄兴，唯与赤松无情游。

东方未晞看着那副画，无意间瞥到了柳如一腰上的配件，流苏还在，玉佩却无。他如墨般的剑眉轻轻蹙起，双唇紧抿着，冷冷地注视着柳如一。

似乎感受到那道如寒剑般冰冷的目光，她打了个寒颤，轻轻侧眸，星眸毫无波澜地看着东方未晞，似乎想看对方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的玉佩呢。”他道。

玉佩，玉佩......好死不死，偏偏提到这个东西!!她左手扶了扶额，另外一只纤纤素手扣着那副山水图不知所措，她的随身玉佩，在逐月城的时候，已经给了苏郡望当信物了啊。

他似乎看穿了柳如一的心思，轻轻的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看着她，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去逐月城把你的玉佩给我收回来。至于原因，第一，这是你爹娘给你的唯一信物，第二，这苏大公子与你非亲非故的，你怎能平白无故送人家如此玉佩，可别告诉我这是定情信物。”

她撇了撇嘴，那本破书《青青子衿》上写到过，朝歌城主柳如一此人，特别“依赖”朝歌城的副城主东方未晞，为什么呢，破书上写的是因为东方未晞足智多谋，决绝善断，凡事他说东，柳如一绝对不会说西。

“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东西，你的意思是，鸡拉屎还得缩回来不成？”一双桃花眸微微眯起，朱唇轻启，毫无营养的话便从一绝代佳人的口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