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 第6章 第六章

学习东方语言比想象的要难，艾伦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轻松征服弗兰兹公国的饶舌音，可到了东方语言这里，哪怕有进阶的精神力加持，三个月后，他的发音依然让自己尴尬。

眼下虽然可以直接听懂谷心二人的话了，可是，无法参与两人对话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变。现在两人有什么悄悄话，都改用灵识交流了……

在最初的嫉妒之后，艾伦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他只是谷心的仆人。身为仆人，在主人与友人交流时回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是，摆正心态后，他依旧郁闷。在尝试捕冰泉鲤为谷心煲汤后，他更加郁闷了，十四岁就在武技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他，竟然打不过那些长着冰蓝色鳞片的小鱼！

直到现在，回想起被一条鱼击败的那天，牧修指着他笑得直打滚的样子，艾伦依旧想不顾礼仪，狠狠踩他的脸一脚。

这三个月里，洛姆城那边的医蛭池塘也建好了。听说新任红衣主教在养水蛭时，谷心和牧修都紧张得从宅了二百多年的博斯威顿森林里跑了出来，跟着艾伦专程到医蛭池塘附近探查了一番，在确认了什么事后，才齐齐松了口气。

见谷心又露出了说悄悄话时特有的表情，艾伦识趣地没有问他们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些水蛭。结果他不问，倒是有人想要主动说。

趁着艾伦又出门打探消息，牧修在森林边把人拦了下来，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问道：“小艾伦，想不想知道我们那天去池塘的目的？”

“不想，那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吧。”话一出口，艾伦情绪又有些低落，牧修和主人来自同一个时空，而他不过是个与他们的过去毫无瓜葛的外人……

“你怎么会是外人呢，自信点！”牧修用力拍了拍艾伦的肩膀，随后对着天空露出防备之态，“不过，有一个不可对今人提起的人，因为天道规则，与这人有关的一部分事也变得不可说，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是指主人的主人吗？”艾伦歪了一下头，回想起牧修两次被雷劈，以及谷心提到自己的主人时，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而且在那之后，谷心莫名其妙因伤闭关了一个月，这样看来，倒是很像遭了天谴。

“没错。”牧修继续警惕地盯着头顶，话锋一转，又提起了似乎扯不上关系的事情，“你知道巴罗大陆的吸血鬼传说吗？”

“当然知道。”艾伦莫名其妙地看了牧修一眼。

巴罗大陆的吸血鬼传说，源于三百年前，据说月神茹娅背叛了自己的爱人太阳神鲁格，与恶魔诞下私生子盖因。盖因受到鲁格的诅咒，在阳光下会全身溃烂，而体内的恶魔之心，又让他残暴嗜血。于是，每当月神守卫大地时，盖因便会出现，袭击偶遇他的人并吸血，而被他吸过血的人，由于灵魂受到污染，也会开始渴求血液。这场血色传说，直到盖因被创世神之子感化成为夜仆后，才划上了句号。

“直到现在，吟游诗人们仍在传唱创世神之子感化盖因的故事，巴罗大陆上没有人不知道这段历史。”说起被传唱的历史，艾伦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似乎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闻言，牧修怪笑了一声：“哈！创世神教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世上根本就没有吸血鬼，那不过是被魔虫寄生的人罢了。”

见天道没什么反应，牧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早已经进入末法时代了，灵气稀薄，不足以再诞生一位仙人，有一个叫天诡的修士为了成仙，就走上了邪道。他用养蛊之法培育出了一种嗜血的魔虫，打算先用魔虫扰乱世界，他再出面平乱，以此赚取功德，凭功德升仙。”

刚刚了解了天道与因果，艾伦立刻活用知识反问道：“可是，他培育的魔虫，因果不是在他身上，天道怎么会给他功德？”

“因为他有一件能蒙蔽天道，斩断因果的法宝啊。”说着，牧修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那件法宝，当年可是很好地将因果转嫁到了他的身上，所以回溯时间杀死天诡后，他第一时间毁掉了那件法宝。

想到牧修和谷心的来处，艾伦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那么，那个天诡，他成功了？”

“并没有。”牧修耸耸肩，看到戴在手上的腕式智脑，他想了想，解下来扔给艾伦，“好好帮我收着，我再和你说点劲爆的！”

想到牧修前两次被雷劈时都没有刻意保护这个“护腕”，艾伦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才开口问道：“既然是不能说的事，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牧修勾起嘴角笑了笑：“在东方，曾经有位伟人说过‘与天奋斗，其乐无穷。’虽然知道会被雷劈，可是，试探天道的底线，不是也挺好玩的吗？”

“那你还是别说了……”艾伦又挪了几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牧修，该不会就是试探天道底线时，把自己玩死的吧……

“总感觉话说不完就会被劈。”牧修捏着下巴斟酌了一会儿，突然弹指射出一枚传讯珠。传讯珠融入艾伦眉心的那一刻，一道粗壮的紫色天雷也轰然而下，瞬间笼罩了牧修。

眼睁睁看着牧修的身体被雷劈成了一堆灰渣，艾伦下意识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牧修的声音。

在千年后的世界，天诡的魔虫掀起了一场浩劫。被魔虫寄生的生命体，疯狂袭击温血生物，幸存的人类被迫躲入地下生活。然而，地下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时不时就有地下基地因为混入寄生体而覆灭。

为了不让天诡的阴谋得逞，牧修用禁术召唤了谷心的主人——静煜真人，凭借真人的力量一举消灭了天诡和所有魔虫。

然而，魔虫虽然没了，对世界造成的伤害依然在，静煜真人正在融合灵魂投影，受到仁善投影的影响，毅然决定回溯时间，到天诡还未培育出魔虫的过去，除掉他改写末世。

回溯时间的代价是巨大的，即使有神器混沌画卷相助，静煜真人在真元耗尽前，也没能回到预定的时间节点，在杀死天诡和他的手下，毁掉他培养出的魔虫后，真人便因为伤重，被迫陷入了长眠。

消化了牧修的传音，压下心底莫名生出的违和感后，艾伦小心翼翼地凑到灰渣旁边唤道：“牧修先生？你还在吗？”

“在呢。”灰渣扑簌簌滚落，露出掩在灰堆下的一截玉白的人骨。虽然身体被毁，但成功试探出了天道的封口等级，牧修心情愉悦地从白骨中探出头来笑道，“哎呀，真刺激！还好我早就把我媳妇儿设成声纹解锁的了。”

由于沾光得了一些救世功德，在作大死玩没了身体后，牧修并没有因此而魂体受损。回到山谷，他将自己仅剩的一根尺骨炼制成了一支长笛，说将来要送给爱人。不过，对于一个还没修炼出实体的鬼修来说，谈情说爱还太早了些。

新年时，安德烈回到了洛姆城。让艾伦失望的是，听说了海因克里家的惨剧，他不但没表现出一丝悲伤，反而为了划清界限，很快又和另一个侯爵家的女儿订婚了。

自从新主教上任，审判异端的行动被按了下来，裁判所缉捕队的人无所事事，都被调去了医蛭池。见他不像托马斯那样兴风作浪，艾伦减少了外出的次数，为了能更长久的服侍主人而专心修炼。

决定隐居后，艾伦跟着主人搬到了灵气更浓郁些的弗尔德贝里山上，站在这座巴罗大陆的最高峰上眺望，能看到他座落在波尔亚平原上的故居，也能看到弗兰兹公国的那座已经建了一百多年，至今仍在修改加盖的特斯维拉教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特斯维拉教堂的墙砌了又拆，据传闹鬼的海因克里庄园的废墟，也渐渐被绿草繁花覆盖。

在隐居的第三十个年头，艾伦又一次站在山顶眺望时，发现故居的杂草都被打理干净了。按捺不住好奇下山查看时，他意外地发现，出钱打理废墟的，竟然是安德烈。

看到放置在黛拉卧室窗下的干花，他的心忽然像是被小猫抓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疼。原来，这三十年来，安德烈都没有忘记黛拉吗？感性爆发，他忽然想和这位昔日好友叙叙旧。

悄悄潜入安德烈家，在好友的卧室留下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暗号后，艾伦满怀期待地琢磨着要和多年未见的好友说些什么，最终等来的，却是插在胸膛的银质匕首。

呵……艾伦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他是三十年来埋头修炼，把自己搞傻了，竟然会觉得一个讲究自我优先的贵族有情义。

轻拂衣襟，将被法衣融蚀的匕首拂到地上，他没再看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安德烈，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像谷心和牧修说的那样，他的尘缘，也该断了……

当天夜里，修为于贤者境只差一线的艾伦便突破了。这一次，他的心魔劫比上一次的更为难缠，对罹难亲人的自责、未能救下朵拉的遗憾，以及对好友的失望混杂在一起，让他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徘徊了半月之久。

再次突破后，艾伦不再下山，牧修却总是在一旁念叨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引逗他和他下山搞事情。

“哎呀，我掐指一算，大航海时代已经到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干掉克里斯伯爵呢？干掉一个人，也许能救下一个大陆的人呢，大功德哟！”

“哎呀，我掐指一算，埃里克男爵已经出生了，我们要不要去干掉他，让未来的物理试卷简单一点，为万千学子们谋福呢？”

然而，牧修也只是过过嘴瘾，似乎是怕改变太多历史，修炼之余，他连森林都只出过三次，其中一次，还是因为怕引发森林大火，而走出去承接天雷。

这天，牧修又凑了过来，却没有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反而递来一把灰扑扑的长剑。

“哥第一次做出可以认主的灵器，你来试试？”

按牧修的指点，一步步将灵剑炼化后，打量着认主后剑身变得雪亮的长剑，艾伦愣了一下，这流程似乎有点熟悉？

牧修：雷罚就雷罚，劈不死我就是小场面→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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