瞩目 第3章 第 3 章

四目相视。

时光走得慢了些。

谢菁根本来不及躲闪，就直直撞进这双眸子里。女人表情很平静，看向她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眉目间带着疏离。

下一刻，林霜然移开了目光。

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未达三秒的对视，只是她极为随意的一瞥。

下一刻，林霜然点了个观众上台。

与此同时，谢菁低下头去。

借着透明的塑胶手机壳，她打量起自己今天的装扮。

黑口罩，长卷发被她尽数挽在背后，几缕碎发垂在额边，整张脸上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未化眼妆的眼睛。

普通又平凡的打扮。

她应该......没有认出来吧。

谢菁暗暗想着。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谢菁的注意力再没有办法全数放在台上，脑海里全被那个短暂的对视占据着。她不时摆弄下手里的手机，时不时不着痕迹的往林霜然身上看几眼。

完全没了之前的光明正大。

心虚的像个潜伏在暗处被抓包的偷窥者。

苏田田朝她这边靠，相机举到她眼前：“菁菁姐，看我刚刚拍的老公的照片，怎么样？”

顺着她的话，谢菁低眸看去，略略翻过十几张后，真诚赞美道：“拍的很好看。”

“嗯，那我算拍完了。”苏田田把相机递给她：“给，去拍你的老婆林霜然吧，她今天也挺漂亮的。”

听见这话，谢菁唇角微弯。

她没有立即接过相机，重新推还给她，“你帮我拍吧 ，这相机我不是很会用，拍的肯定不如你好看。”

“可以啊。”苏田田没有拒绝，举起相机对准林霜然，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你看。”

谢菁低眸，神色比刚才认真了些。她把每张照片放大又缩小，仔仔细细看过林霜然各种神态后，说：“很好看。”

“你真不拍吗，难得见她一次。”

“......”

可能是苏田田的话让她有些触动，谢菁迟疑了两秒，没再推拒。她把相机带挂在脖颈上，举到自己左眼位置，镜头对准了台上干净清冷的女人。

台上。

林霜然正在和观众玩游戏，观众负责比划，她负责猜。大屏幕上滚出来一个成语，观众似乎觉得难，思考了良久才皱着眉头比划，可是没过一会儿，就被林霜然正确猜出来了。

观众惊喜的看着林霜然。

林霜然浅浅的勾了下唇角，侧脸被笑意浸染下显得柔和。

谢菁将这一幕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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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完发布会和后续采访后，林霜然坐进了保姆车里，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助理模样的女生。女生坐在副驾驶上，林霜然坐了后座。

上车后，助理安嘉和林霜然简单交谈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和进组信息，便不再多言。司机也不说话，发动了车子。

沉默。

林霜然忽然出了声：“我看到她了。”

她的声音小，在寂静无声的车子里，也显得清晰可闻。安嘉正在浏览手机信息，闻言没有多想，脱口问：“她是谁啊？”

林霜然未答。

“噢噢，我知道了，”看着她这反应，安嘉随即明白过来。她脑海里映出女人的面容，斟酌着问：“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模样长得很像？”

谢菁怎么可能会来她的新剧发布会。

林霜然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苦笑一声。

她再次回想起那双眼睛，隔得远，看不太真切，但就是莫名觉得那就是她。林霜然有些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她思索了会儿，理不出头绪，决定放弃想了，“那可能就是我看错了吧。”

另一边。

谢菁回到家，去浴室洗了把脸，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出来的时候，手机不停响着消息提示音，点开一看，是苏田田给她发的微信。

苏田田：【菁菁姐，我把今天拍的照片传给你。】

随后，是N**霜然在发布会上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谢菁自己拍的林霜然侧脸照。

谢菁一张一张的保存，给苏田田发了个红包表示感谢。之后，她把那张侧脸照单独发到云盘里，打算隔空找个照相馆，冲印出来，裱个相框。

她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微博，看了看今天发布会的新闻。这部剧以流量小生加演技派小花的配置，在网络上热度很高，此次的发布会更是受到了空前的关注，光是热搜榜就登上了三个。

其中一条热搜是：【林霜然玩游戏惊到我了】

后面附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谢菁点开热搜，第一条微博内容是发布会的一个片段。观众面对那个成语困难的抓耳挠腮，林霜然却轻而易举就猜出来了，评论里全是对林霜然的彩虹屁。

谢菁也与有荣焉的弯了弯唇角。

林霜然很聪明，她一直都知道，很早就知道了。

谢菁继续刷了会儿微博，没看到有趣的新闻后，放下了手机。吃完饭洗漱完后，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只要闭目三分钟，差不多就可以睡着。许是今天见到了林霜然的原因，谢菁的大脑持续性兴奋，在床上躺了很久也没有酝酿出半点睡意。

不知隔了多久，谢菁意识渐渐模糊，眼皮缓缓阖上。即将坠入梦境之际，恍然间想起了昨天晚上看过的那部剧电视剧。

----穿着校服的林霜然。

这一夜，她梦到了高中时期的林霜然。

谢菁第一次对林霜然有了印象，是在高一的运动会上。

彼时，她戴着小红帽，手臂上也带着运动会组织人员的袖章。谢菁站在了高一四班的区域，问旁边的体育委员：“咱班谁报了女子八百米？”

“啊？我忘了。”

“......”

谢菁手指节屈起，不轻不重的敲了桌面两下，“你是体育委员，这事你不清楚？”

这话指责的意味很明显。

男生“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在桌面上一堆文件里翻找，半晌才找出了那张报名表，“哦，是林霜然。”

“林霜然？”

“嗯。”

“我怎么没听说过？是我们班的么，别搞错了。”

“......应该不会吧，这报名表都是她们自己填的。”

说话间，体育委员又翻出了一张表，在上面找到了林霜然的名字，“128号，林霜然是128号，到时候别接错了人。”

谢菁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她着实想不起来林霜然的模样。

高一开学，她被分配到了四班。这对她而言是个相对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个曾经认识的同学。但因为她长相漂亮，天生又爱说话，很快就和新同学打成了一片。

短短一周的时间，她已经把班级同学认识了个大概。

接着，她在全班同学的推举下顺利当上了文体委员。

这个职务所要做的事情不需要很多，主要是代表着一个班级的形象。谢菁肤色白，细眉长目，笑起来露出八颗小白牙，感染性极强，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个位置她当仁不让。

运动会走方队时，领队的也是穿着白色公主裙的谢菁，肤白腿长，巧笑嫣然。

运动会期间，她做着体育委员的辅助工作。

主席台喇叭开始播报女子八百米运动员入场通知。

谢菁目光搜寻128号。

没等她找到，一个女生笑嘻嘻的凑到她身边，“谢菁，走啊，小卖部去。”

谢菁摇头：“不去了，我一会儿要接人。”

“接谁啊？”

“林霜然。”

女生歪头，不解道：“干什么要接她？”

“她一会儿要跑八百米，跑完了我得去扶她。”

“噢，那行吧，我找别人去。”女生转身走了，没两步折回来，“需不需要我买点矿泉水巧克力之类的？”

对于跑八百米的勇士，她们心中是多了几分敬佩的。

谢菁恰在此时在跑道上找到了128号。

听着女生的话，她点点头。

林霜然跑的并不快，两条小腿慢腾腾的捯饬着，落在比赛队伍的中后方。第二圈的时候，直接延到了倒数的位置。

路过谢菁身边时，还能听到她不住地喘着粗气。

谢菁莫名头皮一紧，不期待她能取得佳绩为班争光了，只盼着她能完好无损的跑完。

比赛结束后，谢菁第一个上去扶她。

感受到陌生人突然的触碰，林霜然下意识的避开，看清来人后，表情滞了一瞬。待谢菁再去扶她时，却没有拒绝。

谢菁：“不能跑为什么还要报名？”

此时林霜然完全不想说话。

她不停地喘，甚至带出了咳嗽，嘴巴里能尝到血的猩甜，双腿也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注意到她的状态，谢菁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扶着她慢慢走。

很快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谢菁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林霜然的脚上：“崴脚了？”

或许是觉得没有隐藏的必要，又许是已经被人发现了，林霜然没有多言，点了点头。

谢菁眉心缓缓蹩了起来。

事情在此刻变得棘手。

林霜然抿了抿唇，开始向外挣胳膊，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时，谢菁的话响在耳边：“带你去医务室。”

林霜然没忍住问：“不觉得麻烦吗？”

谢菁：“不麻烦。”

医务室的位置在大门口附近，距离操场有着一段距离。谢菁往四周看了眼，正在想办法时，去小卖部的女生颠颠的朝她们跑来，怀里是一瓶水和一盒德芙。

如看到救星一般，谢菁说：“同学，帮我们找个单车吧，她崴脚了，需要送去医务室。”

女生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好。”

女生行动力很迅速，很快找了辆蓝色的单车。谢菁拍了拍后座，让林霜然坐上去，随后她扶住车把，准备载她过去医务室。

女生：“需要和老师说一声吗？”

没等谢菁回答，林霜然抢先一步开了口。她气仍是喘的，声音很轻：“不用了，不是很严重。”

女生听见回答，没再多管，摆摆手走开了。

谢菁直接载她到医务室。

医务室门开着，但非常冷清，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医生一个人。看见两人来时，还明显愣了下，而后才起身迎接。

谢菁把林霜然扶到椅子上，向医生了说明下基本情况。

校医脱掉林霜然的鞋和袜子，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半分钟后，去拿了药水和膏药，轻轻在红肿处涂抹着。

林霜然全程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

谢菁在此刻才得了空隙，打量起这个女孩。

女生微垂头，黑发扎成低马尾散在背后。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女生细细密密的睫毛，小巧的鼻梁和薄抿的嘴唇。

安静而乖顺。

谢菁给林霜然的初步判断。

上完药后，谢菁又载着林霜然到了宿舍楼。

她扶着她一直到了宿舍口，见她没有什么事情了，随意的叮嘱了两句。见时间不早，谢菁起身欲走，动作突然顿住，“对了，还没跟你好好认识一下。”

“因为我先前没有对你没有什么印象，所以我猜测，你肯定也不太认识我。”

“我是谢菁，是咱班的文体委员，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林霜然抬眸，对上她的眼。

少女眸光清澈，不掺杂质。

像是不敢直视一般，林霜然低眸，缓缓开口。

“我是林霜然。”